张姨娘心里暗暗想着，茶盏中缭绕的热气遮掩了微凉的眼睛。
“那丫头的脚。”凤国公想了想，“我上次似是看见过她，你让她来给我送衣服，那时候似乎腿脚没什么问题。”
“想想也是没多久之前的事，事情怎么发生的那么突然，现在就跛脚了？”
张姨娘的手抖了一下，端着茶盏喝了一口热茶，才用略带惋惜的语气道，“出门采买的时候，惊着了送货的马车，这马受到惊吓就不长眼，伤了膝盖。”
“虽说还能走路，可总有些一跛一跛的，也没办法。”
“天气凉了，我便让她在里面侍奉着，不然她的腿脚更受不住。”
凤国公眉眼动容，“一个丫鬟而已，你也这么上心，你那你，总是这样，对自己也不见得好点。”
张姨娘笑了笑，并不多说，微垂了眼睫似乎只是微不足道的事情。
红烛燃着，一点一点融化像是泪珠，缭绕着模糊了内室的一切。
荷香在外面候着，里面的声音隐隐约约能听见。分明是再温和不过的话语，却听得她浑身发抖，险些站不住脚。
凤国公这样问起她的事情，张姨娘还不知道要怎么在她身上找回来。
……
晨起。
床榻的温度让人流连忘返，暖呼呼的被窝仿佛最温柔的情人，拉扯着让人不愿意从温柔乡中起身。
凤国公坐起身换衣服，张姨娘抱着被子也跟着坐起来，柔柔的看着他，目光中含着无限缱绻。
微凉的衣物穿上身，瞬间就驱散了萦绕在身上的睡意，让人一下就清醒起来。
换好衣裳，凤国公转身在张姨娘额角亲吻了一下，“我先去上朝，等到下朝回来再找乔氏说说昨日的事情。”
“别担心。”
张姨娘扯了扯他的衣袖，“老爷别说太重的话，夫人毕竟是夫人……”
凤国公摸了摸她凌乱的发丝，不置可否，大步流星的出去了。
……
近几日的天气总是好的，张姨娘懒洋洋的起身，心情很好的等到凤国公下朝。
乔氏昨日敢那样折辱她！她怎么可能放过？
虽说碍于妻妾之间的身份，她不能和乔氏争辩，可凤国公呢？
被自己喜欢的男人斥责，只怕是比起她来要让乔氏难受一百倍！
光是想想就让张姨娘的心情都好起来了。
听的丫鬟报告凤国公回府，她也慢悠悠的起身道，“给我更衣，我要去迎接老爷。”
张姨娘匆匆出去的时候，凤国公正在嘱咐着身边的长随，看她来了，眉目也跟着柔和舒展起来，大步上前扶住想要行礼的她，“怎么出来了？”
“听得老爷您回来了，妾身在房内也坐不住了。”张姨娘软声道，“索性出来迎接您。”
她这话说的凤国公心里熨帖，又是搂着说了些甜蜜的话、。
旁边的仆役都是垂着眼睛，眼观鼻鼻观心，当做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自己没有眼睛也没有嘴巴。
可心里却是明明白白的知道了，谁才是国公爷心中的女人。
长随低下头，看着自己青灰色的鞋尖，听着张姨娘温软的话，心里不由得有些同情乔氏。
分明自己才是正室，才是凤家的当家主母，却被一个妾室压得抬不起头来。
可主子的事情也不是他们这些下人能置喙的，他的想法也只是敢在心里想想罢了。
“对了，乔氏呢？”凤国公和张姨娘说了好一阵的话才想起来，蹙眉看了眼身边的仆役。
说到乔氏的时候，他的眉眼和声音都跟着冷下来，没了在张姨娘面前的温和。
长随抖了个激灵，赶紧道，“这个时间，夫人应该是在老夫人的院子里。”
乔氏自从身体好转，每日都会到老夫人的院子里面请安喝茶，陪着老夫人说说话。从前总是凤岚乔来做这事儿，但现在凤岚乔快要出嫁，也不能日 日陪着，她便常常去看望，免得老夫人寂寞。
“老夫人院里？”凤国公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上次他斥责乔氏，老夫人还说了他一通，今日居然又在老夫人院子里？
但看了眼怀里温柔的张姨娘，他又觉得理直气壮起来，这次本就是乔氏做的不对，就算老夫人心有不满，也不能说些什么。
“那就去老夫人院里看看。”
……
“这些时日，梅花都开的正好，我昨日让人专门采了枝头最鲜嫩的梅花下来，亲手做了梅花甜糕来，老夫人尝尝看？”乔氏把托盘放在老夫人面前，笑道。
托盘里面摆着精巧的糕点，淡淡的玫红色，雕成了梅花的形状，格外的可爱。
老夫人夹起一个细细尝了尝，点头道，“不错，比起玫瑰甜糕来，这梅花甜糕甜味淡上许多，香味也更加淡雅，更有一种雪中的淡淡凉意，味道倒是新奇。”
她说着，又夹起一个吃起来。
看她喜欢，乔氏笑意更浓，“我在醒好的面团里面加了些梅花蜜来代替糖，梅花蜜甜味很淡，香味却不错。”
“蜜蜂冬日里都躲着不出来，这梅花蜜你是怎么做的？”老夫人奇道。
“母亲专门在院子里面烧着地龙，让蜜蜂存活，又把梅花每日里采摘新鲜的来让蜜蜂吸食花粉酿蜜，折腾了半天才得了一点。”凤岚乔笑道。
“乔儿！”乔氏脸微微一红，似乎有些羞赧，“说什么呢！”
“这做起来太麻烦了。”老夫人皱皱眉，语带埋怨。却没多少责怪的意思。
“祖母吃起来喜欢，母亲也就不觉得麻烦了！”凤岚乔眉眼弯弯，“做出来的东西您喜欢，也就代表母亲的一番心思没有白费了。”
“就你会说！”老夫人无奈的看她一眼，看向乔氏的目光却也更加柔和。
她年纪大了，人是真心还是假意，还是看的出来的。乔氏虽然有些讨好的意思，却也的确是真心对她好的。
这种真心最为可贵，她便也不在意对乔氏的态度更好些，更喜欢她写。
凤岚乔今日特意跟着乔氏一起来，她嘴甜，说起讨好的话来也真心实意的，妙语连珠，总说的老夫人哈哈大笑。
三人正说着话，和乐融融，门外却忽然有些喧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