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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韩青青下车的地方,距离韩青青的婆家比娘家要近一些,韩青青便左手拉着拉杆箱,右手提着大包小包走进了婆家的巷子,整个巷子冷清清的,只有几个老年人,袖着手蹲在避风的旮旯晒着太阳,韩青青心想,大概中午时分了,人们都回家吃饭了吧,再说,这么大冷的天,谁没事不愿意待在自家的热炕上,却要跑到这风天风地的大门外受冻,那不是有毛病吗?韩青青走过几个老人跟前时,立刻满脸堆笑地朝他们问候道,待这儿晒太阳啊?没想到几个老人看到韩青青后,似乎有些吃惊,不由得愣怔了一下,随即有个人迅速缓过神来,对韩青青笑着说,晒暖暖哩!这不是青青吗?回来过年来啦?韩青青笑着说,是啊是啊,回家过年来啦!各家的年货都备办齐了啊?老人呵呵地笑道,都齐啦、都齐啦……

几个老年人的举动,让韩青青心里有些不解。不过没来得及细想,就看见从对面走过来两个年轻媳妇,好像还是从自己家里走出来的,韩青青刚要张口说话,其中一个从小就和韩青青十分要好,同是嫁在了本村的小姐妹一看见她,有点慌张地快步向前走了几步,一把抓住韩青青的手说,是你啊青青,你怎么回来了?韩青青莫名其妙地说,翠芬你说什么呀?过大年我怎么能不回来嘛?另外一个媳妇也快步走到韩青青面前,说,怎么,青青你不知道啊?两个小媳妇的举动,将韩青青弄懵了,她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瞬间心就咚咚地跳了起来,失急慌忙地问道,翠芬你快说,究竟是怎么了?我怎么就不能回来?我究竟不知道什么嘛?看见两个人都不回她的话,韩青青抬头望了望自家门前,看见有村人陆续从自家的院子走了出来。韩青青又向翠芬问了句,我们家今天怎么了?翠芬说,你们家待客哩!韩青青问,待客?待什么客?翠芬说,你当真不知道啊?人们还以为这事是你的主意,都在骂你哩!韩青青使劲摇着翠芬的手,究竟怎么了翠芬?众人为啥都要骂我?究竟出了什么事?翠芬你们快说吧!翠芬从韩青青手里抽回自己的手,对韩青青说,你快回家吧,回家看看就知道了。不管怎么样,你都不要着急上火。看见问不出啥名堂,韩青青便离开翠芬她们,拉着行李箱急急地来到自家门前,这时韩青青看到,自家大门的正中,贴着火红的“双喜”斗方大字,门框上贴着喜庆的对联,韩青青没有细看对联的内容,只是扬眉看了一眼门楣,只见那里贴着四个大字:天作之合。韩青青脑子里迅速蹦出了两个字——结婚。我们家会有谁结婚?谁和谁结婚?韩青青顾不得多想,立即大步迈进了院子。

当韩青青闯进院子时,映入韩青青眼帘的是,偌大一个院子里摆着十多桌酒席,满院子坐着黑压压一片人,几乎是全村的男女老少正聚在这里,在一片欢乐和笑闹声中共进婚宴哩。韩青青一下子呆了,呆呆地站在大门口一动不动。就在这时,韩青青看到,她的丈夫杨宝林身着西装,正在和穿着一身红衣的妹妹韩佩佩,挨着桌子向每个坐席的人敬酒。也就在这时候,不知道是谁看到了立在大门口的韩青青,忽然大喊了一声,快看,青青回来了!所有坐席的人仿佛吃了一惊,立时丢下手中的筷子,齐刷刷将头扭向了大门口,当人们看见站立在大门口的韩青青时,都不禁呆住了,一个个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无声地朝韩青青望着。这样对峙的局面持续了十多秒钟,韩青青突然就摔倒了,一下子昏厥了过去。见此情景,满院子的人呼啦就大乱了起来,刚刚开始进行的婚宴也到此不得不中止了,人们纷纷离开餐桌,慌忙四散了。几位专程从乡里赶来庆贺的值班干部,见状后和杨福才连个招呼也没打,急匆匆地赶回乡政府去了。

就在韩青青摔倒后,正在给人敬酒的杨宝林和韩佩佩当即扔下手里的酒杯,急忙来到了韩青青身边,接着,杨宝林的父亲杨福才、母亲袁莉萍、妹妹杨蜡花、韩青青的姐姐韩彩彩、妹妹韩瑶瑶和弟弟韩龙龙一干人,也都惊慌失措地赶来了。在袁莉萍的指挥下,杨宝林、韩佩佩、杨腊花、韩彩彩几个人手忙脚乱地将已经昏迷的韩青青抬了起来,准备向村医疗站送去,这时杨福才说了句,不要去医疗站了,就放在东边窑里,我已经打发人去叫拴锁了。袁莉萍想到东边窑里是杨宝林和韩佩佩的婚房,犹豫了一下说,是不是就抬到西屋?杨福才生气地说,西边屋子蒸馍备菜、烧水泡茶,门口又是厨房炉灶,乌烟瘴气的,咋给人看病呀?于是大伙就将韩青青抬到了东边窑里,将韩青青平放在炕上。看着韩青青憋得有些青紫的脸,袁莉萍望了望站在屋门口满脸不高兴的男人杨福才,说,这拴锁咋还没来呀?我试着掐一下人中看看吧。看见杨福才未置可否,袁莉萍便用颤抖的左手稳住韩青青的头顶,将右手的拇指掐在了韩青青的人中。没想到这样掐了十几秒钟,竟将韩青青掐醒了。韩青青喉咙咕噜了几声,接着慢慢睁开了眼睛,望着围在自己身边的一圈人的脸,韩青青似乎忘记了自己现在在哪里?她使劲摇了摇脑袋,欠着身子坐了起来。看见韩青青醒了,袁莉萍高兴地说了声,青青你醒了!接着杨宝林和韩佩佩也同时叫了声青青和二姐。韩彩彩和杨福才也急忙来到了炕边。这时韩青青一抬眼,却看见了挂在对面墙壁上的已经放大了的杨宝林和韩佩佩的结婚照,照片下面贴着他们两个申领回来的崭新的结婚证。韩青青一怔:这里原来可是她和丈夫杨宝林的卧室呀,如今居然变成了他们两个的新房!韩青青霎时怒从心头起,突然伸手朝着杨宝林和韩佩佩的脸上分别搧了一个巴掌,接着歇斯底里地大喊了一声,你们一对猪!不要脸!不要脸!给我滚出去!然后忽地跳下炕,怒睁着一双眼睛吼叫道,你们说,你们把我的虎子弄到哪里去了?我要见我的虎子!韩青青一边喊着,一边拨开人群,从屋门闯了出去,直直朝着院子大门奔去。看见韩青青如此愤怒疯狂的举动,所有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人敢拦他,包括一向威势在身的公公杨福才。韩青青奔到大门口时,与听到消息匆忙从娘家赶来的父亲韩学文和母亲房小琴,以及急急赶来的村医杨拴锁,撞了个满怀。韩青青没有搭理任何人,顾自奔出大门直接向娘家院子奔去了。

按照当地风俗,结婚,对于男方家里来说,是一件了不得的大喜事,当然应该大操大办。对于女方家里来说,出嫁女儿当然也是喜事,但却大大不同于男方家里,办事的场面却要小得多。随着女儿出门登轿,女方家里的客人会以送亲的方式,去男方家里庆贺和赴宴,唯独出嫁女儿的父亲和母亲,一般不会前往。因此,在韩青青回到婆家以至昏迷跌倒的过程中,韩青青的父亲和母亲并不在场,而是在听到翠芬几个人给他们传递消息后,他们才急匆匆地赶来了。

看见韩青青连哭带喊地跑回了娘家,韩青青的父亲和母亲,当即扭头往自己的家里赶,接着就有杨宝林和韩佩佩、杨福才和袁莉萍,以及韩彩彩、韩瑶瑶和韩龙龙,也都呼呼啦啦地赶往韩学文家里来了。韩青青在头里跑着,她本想跑进家门后,将大门关住,不让任何人进来,但当赶到她家时,后面的人已经赶上她了。

韩青青几乎是与后面赶来的人一起跑进家门的,韩青青刚跑进家里,赶来的人又将她团团围住了。看着气喘吁吁的双方父母亲,看着一身新婚服装的杨宝林和韩佩佩,韩青青的气又不打一处来了,她上前一把抓住杨宝林的衣领,朝杨宝林乱抓乱打了起来,杨宝林不动身地任她打着骂着,站在旁边的韩青青的母亲房小琴则一迭声的说,青青你别打了,听妈给你说话好不好?韩青青听到妈妈这样说,一转脸愤怒地对着房小琴喊道,好,你说,看你还能给我说什么,说你这个当妈的,就给女儿办的这种好事?接着又一把拽住妹妹韩佩佩,朝韩佩佩的脸和头发上揪抓起来。韩彩彩与一伙人急忙将韩青青和韩佩佩拉开,无计可施的韩青青这才一下子扑到炕上,放大声哇哇地号啕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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