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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天之火

这些突然出现的生灵们,声势浩荡地从一个山头上面下来,又从另一个山头上去,他们极有秩序地行进着。在他们的身后是漫天飞舞的树叶和尘土,还有在山间飘动的云雾。

“看啊,他们是乘着云彩来的!”有一只猴子叫道。

“这些流动的云朵离山头很近,眼看就要追上他们了。快看啊!”另一只猴子附和着。

一只白色的大鸟在空中飞来飞去,不断地喊着:“那不是云朵,那不是云朵,那是烟雾!”

大家伙儿更加仔细地观望起来,仿佛要见证什么奇迹似的睁大了眼睛,争先恐后地朝前挤。

远处山脉上的生灵们行进得越来越迅速,他们所经过的地方,山野震动,树木摇晃,漫天遍野的树叶和尘土,还有那飞起了一段路程钻进树林后又被惊起的一群群鸟儿。那些依旧井然有序前进的生灵们的队伍在不断地壮大,从四面八方跑来的动物都加入到他们的队伍中来。

天空中的鸟儿多了起来,尘土多了起来,丛林里的嘈杂声空前地响亮。

“这是梦吗?”米虎尔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嘟囔着,“几乎丛林里面所有的生灵都聚集起来了,我们伟大的森林还是第一次集结了这么多的生灵,这是梦吗?”

“这不是梦。”黑木耳回答道,“这是森林的灾难来临了!”

“不对,是森林的救护神公主奶奶降临了。”木吉一下子就爬到了树上,边张望边反驳着,“公主奶奶每次出现都会让丛林安然无恙的。你们快来看,走在最前面的那是什么?是大豹子格林花吗?不是,是公主奶奶,是公主奶奶啊!她正由格林花载着而来,她正由‘自然之子’格林花载着,仿若天神一样而来!”

小黄鼠狼戈果激动得一会儿蹦跶到这儿,一会儿蹦跶到那儿,现在一下子又跳到木吉的肩膀上去了。他看到一个白色的东西正由一只凶猛的豹子驮着,款款而来。“那不是人类吗?”他惊讶地喊了起来。

戈果的这一嗓子,惊得空中飞出好远的几只鸟儿又扭转了身子飞了回来,大家惊讶地齐齐地看着戈果。

“着火了!着火了!”突然,天空中更多的鸟儿铺天盖地飞来,他们边飞边尖叫着,“着火了,天边起火了!”

“山头那边的不是云朵!不是云朵!”几乎在同时,皮皮兔高喊了起来。

“丛林燃烧了!我们就要毁灭了!”一只灰色的大鸟在空中边飞边尖叫着。

大家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不知所措,都睁大了眼睛看着远方的山脉。由公主奶奶带领的丛林队伍正在整齐有序地前进,他们从远方的山头已经快接近大家了,但身后的云朵依然在飘荡,依然在漫山遍野地飘荡……风儿在摇曳着身躯,山上的树木在“哗啦啦”地响着,云朵更加浓密了起来,迅速地扩散着。

“那不是云朵,那不是云朵!那是烟雾,那是森林燃烧的烟雾!”猫头鹰丽莎在树枝上不断地喊叫着。

“不会的,森林好好的,哪来的火啊?”米虎尔对大家说,“你们看,公主奶奶不是还不慌不忙地带领大家前进吗?要是大火的话,那他们比谁都跑得快!”

“大火不会来,迎接公主奶奶。”黑木耳对着大家喊道。从山头下来的大花豹和野猪们离他们越来越近,黑木耳对着那些翻越了重重山峦的同伴们喊道:“野猪们,你们是好样的,丛林会保佑你们的!”

“丛林保佑!丛林保佑!”野猪们都开始呼喊了起来。

“保佑公主奶奶!保佑公主奶奶!”黑木耳又喊道。紧接着,又是同样的欢呼。

在欢呼声中,大花豹格林花缓缓地停住了脚步。然后,大家真真切切地看到,她结实的身躯上滚落下来一个人类,一个身上绑着白布的人类。

“是人啊!”有谁喊了一声,大家并没有去注意。但是,喊着的这个生灵把身躯从层层严实的动物中挤了出来。他就是羊娃子。

羊娃子一下子就从角落里钻了出来。此刻,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从豹子身上滚落下来的人类:她长着乌黑的长发,有着人类一样的四肢和身体……这不正是之前在山洞里见到的那个小女孩儿吗?她竟然就是动物们的公主奶奶!

“公主奶奶!公主奶奶!”丛林万物开始欢呼着。羊娃子静静地望着,公主奶奶看了看他,低沉的声音说了句:“放了这个人类!”然后,转身跳上了格林花的脊背。

她的声音是那么的甜美,是那么的悦耳,简直就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儿的声音啊!羊娃子在心里对自己说。可是,她却统御着这么多的生灵!

“放了这个人类!”格林花咆哮道。森林里立刻一片安静。

“他是人类……”米虎尔把自己的爪子在地上狂躁地乱抓一气,他也吼叫了起来。

“你难道没听到吗?公主奶奶说放了这个人类!”格林花张大了嘴,对着米虎尔再次咆哮着。

“米虎尔,把你的同伴们可招呼好了啊,你看那是什么?”公主奶奶说着,指向他的身后,“天之火,从天而降。大家睁开眼睛看看吧,我们的灾难再次来临了,我现在要带领大家远离这可恶的灾难,带领大家安全有序地离开这里,要是相信我的话,要是不想葬身火海,就跟着我离开这儿!”

“什么?火?有火?真的有大火?”大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似的,开始纷纷议论起来。

“天之火?哪来的火,为什么会有火?”米虎尔不解地问,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公主奶奶,好像非要她说个清楚。

而她,公主奶奶,宛然一位下凡的天神,用激情高昂的声音再次高呼着:“我们已经失去得太多了,我们已经失去了我们的孩子、妻子、同伴,我们现在就要失去这个家园了!然后,就是我们的生命了……但是,我们要失去我们的一切吗?我们就那么懦弱胆小、任人宰割吗?”

她顿了顿,看着眼前这些表情严肃的丛林万物,然后说:“我们没有理由失去自己的孩子、妻子和同伴们,我们没有理由让自己的家园毁灭,我们更没有理由让我们的生命结束!我们有太多的理由去面对这些,去活下去!现在,熊熊烈火来了,我们要保护我们的生命!”

公主奶奶说完,格林花就驮着她率先向前走去,紧跟着的是数不尽的生灵们。

羊娃子怔怔地望着公主奶奶的离去,然后,他身边更多的生灵们开始移动脚步。

但是,米虎尔一个腾跃就挡在了格林花的前面。“你要把大家带到哪儿去?”他问。格林花一下子就露出了她锋利的牙齿:“米虎尔,你太无理了……”

“九层楼。”格林花脊梁上的公主奶奶冷冷地丢下了一句话,然后就又再次命大花豹行动起来。

“大火来啦!大火来啦!”众生灵喊了起来。他们的脚步也动了起来。

“什么?九层楼?”米虎尔简直难以置信,他大喊了起来,“你要带大家去九层楼,你要带领大家去人类的地盘?”这只威猛的老虎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他的牙齿在空中飘来的烟雾中格外冰冷。

众生灵在吼叫声中一下子都停住了脚步,顺从地看着这位森林之王。米虎尔用一种近乎发颤的声音喊着:“你要我们去九层楼吗?你要我们去成为人类的阶下囚吗,我的公主奶奶?”

大家望着米虎尔,然后又把头都转向了骑在格林花背上的公主奶奶。山头一团团的东西,红艳艳,热辣辣,借着烟雾,借着树枝,借着风儿,一次又一次地腾挪着。

“九层楼,一个多么可怕的字眼啊!人类狂欢之地,丛林生灵流血之地、丧命之地,万恶的源泉!”米虎尔继续喊着,“你是没有去过那里吧,你是没有经历过自己的血与肉被蹂躏吧,我的公主奶奶!”

“米虎尔,你太放肆了。”格林花大喊道。

“草木燃烧了,森林沸腾了,一切都化为乌有了。在火焰肆虐的侵蚀下,大片大片的山林在消失。大家伙儿,你们知道,这是谁的杰作吗?是上天的恩赐吗?”公主奶奶在一片安静中再次开口,她的声音先是低调、缓慢,后来慢慢就变得急促、响亮起来,“绝不是!这绝不是上天的恩赐,更不是森林的眷顾,而是人类的罪恶,是九层楼里人类的罪恶!是他们抓走了我们的兄弟姐妹,是他们在一次又一次地摧残我们、杀戮我们之后,又放起了大火!是这些人,他们想用他们的科技来消灭我们……”

在公主奶奶的激情演说中,羊娃子再次挤到了前面。此时此刻,眼前的种种生灵,在他眼里,似乎已经不是什么异类,他已经完全把他们看作是自己的朋友了。

这个置身动物中的人类显然并不知道,这些生灵在大火来临时在说些什么,但是,他从他们的争论中,已经隐隐地感觉到,他们在谈论一个重大的事情。

“难道我们要葬身火海吗?身后是一片火海,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前方呢?大火很快也就会吞噬掉。我们要生存下去,就要去九层楼!解救出我们的同胞,和人类战斗到底——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出路了。”公主奶奶继续说,“如果留下来,就留在这片火海里,让生命毁灭吧!现在我们唯一的出路就是前往九层楼,阻止灾难的重演……”

“这样太冒险了,我们一定还有其他出路的,我们一定可以想出更好的办法的。”米虎尔再次喊了起来,“我可以消灭掉这些火啊,我们也可以找人类谈判的……”

“是这个人类吗?”格林花打断他,她说话的时候就盯上了羊娃子。

“让这个人类回去,我去找其他的人类吧。”皮皮兔不知从什么地方跳了出来,直立着身体,大着胆子对着大家说,“我刚才来的时候,在那边山头上看到了另外的人类。我现在就去找他们,让他们来帮我们灭火……”

“找人类灭火?你一只兔子,能行吗?”米虎尔问。他话音一落,众多生灵都哈哈大笑了起来,但他们的笑声还没有停止,火焰就倾吐着长舌,一股又一股的热焰向这些生灵围了上来。生灵们在丛林里,在烟雾里,在生死关头,拼命地奔跑了起来。

“你们了解人类多少?你们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吗?这是人类放的火,要消灭这场大火,就必须找人类……找人类……”皮皮兔边跑边喊着,他的声音很快就被烟火淹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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