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然此刻还站在门口的,闻声后他踏前两步,进到屋内。
屋子不大,一眼就能看个一目了然,萧然没有看到小五,大哥,二哥和葛大爷他们,倒是看到了另外一个熟人。
这人翘着腿坐在一张竹制椅子上,看着萧然的目光中带有一些惧怕,也有一些愤恨,正是当日在祠堂上跳出来和萧然公然叫板的老村长的儿子萧小岳,昨晚大伙商量老村长的后事时,也没看到他,萧然还以为他没脸面对萧小玉的时候,他倒自己跑出来了。
萧然还没回话,却听到萧小玉在他身后说道:“你死皮赖脸的在这里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
萧小岳嘿嘿笑了笑站了起来,看着萧小玉说道:“你凭什么赶我走,我是萧家的男丁,你一外嫁女过来干什么,我还怀疑你想和我抢迁坟的钱呢。”
萧小玉给这番说话气得脸色发青,她走到萧小岳面前,寒声说道:“萧小岳,看来你真的是串合了萧老四,谋算我们家那几口坟地,但我告诉你,我是绝对不会同意迁坟的,你死了条心吧。”
萧小岳看了下地下老村长的遗体,说道:“我是家中唯一的男丁,现在爸爸走了,当然是我继承家里的一切财产,现在我决定迁坟,你同意就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萧小玉一时语窒,按照传统,她作为一个外嫁的女子,确实是没有权利干涉家中的事情的,她看这一脸讥笑的萧小岳,气的说不出话来。
萧小岳得理不饶人,继续说道:“你刚才和我说昨晚爸爸的灵魂回来,还叫我们快点离开蓝溪村,真的笑死我了,你们为了不给大家迁坟,如此大话都能编出来,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不但装神弄鬼吓我们,还要教唆小玉,断大家的财路!”
最后的说话,萧小岳更是把目光看向在一旁的萧然。
萧然本着是别人的家事,自然不大适合参与,他选择做一个旁观者,但听得萧小岳的说话越来越尖锐,越来越难听,听得他也有些愕然了,印象中的萧小岳虽然有些贪小便宜,都也是农村人的个性使然,但也不致于变得这样刻薄的,此刻更是听到萧小岳直接把矛头指向自己,萧然顿时无名火起。
他向正欲说话的萧小玉摆了摆手,看着萧小岳说道:“喔,看你手腕上这款表都很精致啊,在屋内也能闪了我眼睛,看来萧老四给了不少好处给你呢。”
萧小岳闻言脸色有些不大自然,拉了一下袖子把手表遮住,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我带什么表不关你事,可不要扯开话题了。”
“真是可惜了,我现在真的后悔你昨晚不在场了。”萧然说道。
“你继续编吧,萧老大和我说得很明白,你们这班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接连利用我爸,甚至连他死后的遗体都不放过,我已经在功德寺里买下了爸爸的长生位,清明节过后,爸爸的遗体我会拉去县火葬场,看你和我爸爸那么熟的份上,就许你逢年过节过来装支香。”萧小岳缓慢的说道。
“你!”萧小玉忍不住大声说道:“你明知道爸爸在妈妈的坟前找了个位置作为他百年归老的地方,他们恩爱一生,就连死都要葬在一起,你,你真不是人,为了搭上萧老四,居然连爸爸唯一的愿望都要违背。”
萧然自然知道老村长最爱他的老伴淑芬,他们在一起整整四十七年,却从来没有吵过架,他们两人当时和葛老头,萧大爷,叶七叔,六叔几个人,也是在患难中建立起深厚的情谊,淑芬是他们几兄弟中唯一的女性,大家自然对她呵护备至,那时候葛老头和老村长同时看上了淑芬,最后淑芬却是选中了老村长,葛老头不愿意和老村长争,几兄弟杯酒释间隙,情谊一直延续到至今,这段佳话一直在村中流传,直到萧老四回来后,人们才慢慢淡忘下去的。
七年前,老村长亲手握住病重弥留中的淑芬的手说道:“我以为我会先走的,这样我就会在前面等你,但既然你先走了,那你就在前面等我吧,记得带上我当年送你的白玉手镯,要不我怕找不到你。”
当时萧小岳,萧小玉,萧然他们几个和葛老头他们也在床边,自然给感动得一塌糊涂,葛老头那么坚强的人也哽咽不断。
淑芬走后,是老村长亲自背她上的瘦狗岭,亲手放进了棺木,再亲手把土盖上了,第二天,老村长便在附近找了个地方,作为以后陪伴淑芬长眠之地。
此刻听萧小岳说,他压根就没想过把老村长土葬,而是直接拉去火化了,这简直是丧心病狂了。
萧小岳听完萧小玉一轮骂后脸色通红,忿忿的说道:“妈妈的长生位我也买了,就在爸的旁边,你放心,爸的愿望我会给达成的,现在更好,把他们都迁到功德寺内,还有大师每天诵经念佛,接受供奉,也总算有瓦遮头,好过在野外日晒雨淋,我为他们好,这是一桩大功德,迁坟是无量的大功德,你知道吗!你再阻拦会给雷劈的。”
萧然看着萧小岳说话间眼睛露出的恶毒,心里道了一句:知人口面不知心。平时还算温善的一个人,在绝对的利益面前竟然改变得如此彻底。
萧然看着气得胸膛上下起伏,呼吸着粗气的萧小玉的脸色煞白得可怕,心底大怒,他已经不再想和萧小岳说废话了。
萧然沉着脸大步走了过去,萧小岳看着萧然的脸色,脑中忽然想起了三年前萧然在村中的所做所为,还有昨天下午在祠堂里发生的事,突然身体一颤,原本挺直的腰杆也弯了下去,他昨晚给萧老四拉过去洗了脑,萧老四很多很多的承诺,很多很多的大饼砸过来,让他整个飘了起来,这才敢在萧然面前如此说话。
萧老四知道老村长和萧然的关系,特意让萧小岳在村长的遗体面前这么一闹,本意只是想报祠堂之仇罢了,萧小岳小人得志,却是没想到萧然根本就懒得和他说话。
“你,你想干什么,这是我家啊。”萧小岳颤声说道。
“你不配在这里,脏了老村长的遗体!”萧然右手抓住萧小岳的肩膀往后一拽,萧小岳只觉得一股大力传来,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大门的方向滚去,“啪!”一声倒在地上。
“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萧然踏前两步,弯下腰,右手伸出作出劈打的动作。
萧小岳大叫着连忙拿手护脸,谁知道萧然只是吓了一下他,却是伸脚在他屁股上狠狠踢了一脚,说道:“快滚,你该庆幸昨晚没在这里!”
萧小岳不再说话,连滚带爬的跑到门外,萧然顺手把门关上,这才觉得一些安静。
只见萧小岳站在外面,歹毒的看着大门好一会,然后嘴里呢喃着什么话,然后佯佯的走了。
萧小玉看着萧然站定不语,走过来说道:“萧然,你如此为我爸,这衰人还这样对你,真是对不起了。”
“没事的,玉姐。”萧然笑了笑,把心中的愤怒压了下来,他清楚知道萧老师借助萧小岳来气自己,自己真的生气的话,不是正中他下怀,继续说道:“这种人就不应该和他多说话,直接扔出去一了百了。”
萧小玉叹了一口气在旁边坐下来,眼睛盯着老村长的遗体出神。
萧然走到老村长的遗体前,先点着了三根檀香,双手捏香拜了三拜,低声说道:“村长,萧然又来看你了。”
说完后把檀香在村长头部前面的香炉中插下,然后双膝跪地,三跪九叩之后,拍了下身上的灰尘,再在化宝盘中烧着数张纸钱,一时青烟袅袅。
萧然双膝跪在老村长的遗体旁边,此刻老村长身上已经穿上了黑色黄边的寿衣,穿着寿鞋,头上更是带了已定圆形的寿帽。
萧然看见老村长胸前寿衣的衣领位置有些不正,便伸手整理了一下衣领,让它服贴在老村长的身上。
做完这一番动作之后。
“咦!”
萧然觉得有些奇怪,好像身体的感觉有些不同,但又不知道那里不同。
他保持着双膝跪下的姿势,好一会,才突然想起了什么,伸手往颈部摸了一摸。
白色的圆领衫内,萧然扯出了一条挂在脖子上的项链,项链极为细小,金黄色,似乎是黄金所制成,萧然扯出来的部分,原本是贴在胸口处的,是一个小小的吊坠,吊坠是一个简单的水滴状。
“我什么时候戴着项链的呢!”萧然用手捏着略带温暖的吊坠想道:“我有过这么一条项链吗?怎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的。”
萧然挠着脑袋想了半天,也没有想起来挂在自己脖子上的项链是什么时候戴上去的了,好像是好久前就一直戴着的,又好像是刚刚才戴上去的,看了这个水滴状的吊坠,萧然觉得很陌生,但突然又觉得它变得非常的熟悉。
一时间,萧然的记忆出现了错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