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然开始察觉到奇怪,是他帮忙老村长整理寿衣衣领位置的时候,他感觉到心口位置有些不舒服,似乎有东西硌着自己,如果一个人长期戴着项链,可能这种给吊坠硌着的感觉会变得越来越淡,因为已经习惯了。
但萧然此刻回想起来,他清楚记得自己这几年是有戴过项链的,他记得自己曾经戴过一块玉牌,是若干年前出去旅游时在景区买的,玉牌系在一条红绳上,后来不记得什么时候把玉牌摔破了,就整个拿掉了。
然后他还戴过佛牌,戴过那种粗粗的镀银的项链,甚至在城市晃荡这三年时间,为了自己看起来更社会,萧然除了储起了小胡子,还给自己买过一条金项链,硌心口的感觉他从不习惯到了接受,然后基本就是洗澡睡觉都没有再把项链脱下来。
萧然认真的想了一下,他发现自己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没有再戴过项链了,也想不起来以前的金项链是怎么不见了,那他到底戴了多长时间的金项链,又是那一天不再戴的,这些记忆萧然完全记不清。
他对于项链硌身体的感觉已经从不习惯到习惯了,那今天为什么又会感觉到硌身体呢?按照萧然客观的认识,他应该有一段时间没有戴过项链,然后再重新戴上项链,才会有这个不习惯的感觉,但这种感觉是刚才才出现,还是已经出现了好久,他自己不敢确定。
如果只是刚才才出现这种感觉,那么是否证明这条带着吊坠的项链是凭空出现在萧然的颈部的,如果不是经历了昨晚的事情,萧然的脑海中压根不会有这种荒谬的想法,他只会怪自己失忆了。
“回想起来,自己三年前突然离开家乡,然后浑浑噩噩度过的第一年真的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是否离开家乡前,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一些事情,而自己以为回到了家乡,一切都已经重新回到了轨道,但事实上并没有回到轨道,那些之前发生过的事情,现在依然在影响着自己。”
“还有和宁霁儿在一起的那个女孩,她的脸我现在越来越记得清晰,她就是当晚出现在瘦狗岭,把天生吓傻了的那张脸,当晚过后,我就一切不顾的选择离开家乡,是否当晚除了这个女孩出现之外,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发生?”
萧然手摸着项链,一下子想到了很多事情,他脑海中的记忆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时而又好像有一些不属于他的记忆出现,又或者这些记忆曾想存在于他的记忆宫殿中,只是一种给封闭住,现在才出现罢了。
萧然突然想起了当晚的一个细节,他记得那天也是清明过后不久,一般和天水的“练胆”比赛都选在夜晚的,而目的地基本都是这些坟地,那天晚上正好是个阴天,密云时而遮住月光,山风呼啸,能见度非常差,没有月亮的时候,基本上就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偶尔有几朵鳞火飘起,便会让人头皮发麻,大叫鬼火来了,这是一个非常适合“练胆”的夜晚。
夏天天气干燥,温度高,鬼火出现的几率高了不少,萧然包括天水他们这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孩子们早已经对鬼火见惯不惯,除了心怀震撼之余,更多的是想近距离查看鬼火的真相。
萧然的记忆中突然出现了当晚“练胆”时见到“鬼火”的那一幕,记忆没有出现之前,萧然的脑海中完全没有了看到“鬼火”的一幕,但记忆出现之后,他又觉得这一幕非常的熟悉和自然,就如这一幕的记忆从来没有消失过的一样,举个适当的例子,就好像一个人喝醉酒后断片了,然后某一天断片的记忆重新回来了一样。
萧然记得,就在“练胆”比赛刚开始,他和老大,老二,还有小五一起按照之前的密谋准备好好把天水他们吓一跳,月亮躲入了云层,周围一片漆黑,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和一些昆虫的叫声,还经常有一些不明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出现,这里是坟地,也是乱葬岗,从来就存在着一些不大美好的传说,虽然知道老大,老二和小五都离自己不远,但这种给大脑指引着,陷入无限联想中的恐惧感让萧然也觉得头皮一阵阵发麻的,
在瘦狗岭,有很多没人拜祭,年久失修的坟地,逢大雨,一些坟坑里经常能捡到一些白森森的白骨,年少的时候,萧然也曾经无知的捡过这种大腿骨向小伙伴们炫耀过,后来给村长拿着大竹竿从村头打到村尾,之后就老实多了,加上葛老头对萧然说过,举头三尺有神明,亵渎先人这种行为一点都不帅,反而容易出事,萧然打后就再也没有这种行为了。
“练胆”最希望看到的就是“鬼火”,可惜前面好几次,他们都没有碰上“鬼火”,萧然在月光一闪的时候,知道自己站在一处新葬之地,旁边有一堆生人烧剩的残留之物,包括一个烧黑了的破铁盘,几个烂杯子,烂瓶子,还有几堆垒得矮矮的石头堆,一些烧剩的红红白白的纸钱。
萧然选中这里是想着有现成的吓人道具可以用,但月光消失之后,感受着脚下那堆烧的漆黑的东西,心中还是膈应得不行,他暗骂了一声,便拿起一个玻璃瓶子,打算往记忆中天水的位置丢过去,开胃菜先吃了。
萧然刚刚拿起瓶子还没丢,“鬼火”就突兀的出现了。
“鬼火”出现的位置离萧然很近,当他察觉到异常的时候,这一朵蓝幽幽的火焰已经从他脚下缓缓升起,幽蓝的微光照亮了方寸不足半米的空间,把地下这些拜祭后烧剩的小物件渲染成诡异的颜色,就连附近的青草都变成了蓝绿蓝绿的颜色。
萧然只觉得身体一寒,然后整个人吓呆了,他不止一次看过这种“鬼火”,但都是远远的看着它飘飘荡荡的,这么近距离观赏到一朵“鬼火”,绝对是他平生最恐怖的体验。
萧然一动不动的盯着这朵在他身前颤颤巍巍晃动的“鬼火”,他屏息着呼吸,连眼珠子都不敢转动一下,看着这朵“鬼火”居然围绕着他的身体慢悠悠的转了两个圈,然后,萧然的记忆到了这里又突然停顿了,“鬼火”转了两个圈后续发生了什么事情,萧然完全没印象,他又断片了。
那晚的记忆,再次跳到从小五学捏着鼻子猫叫开始,然后是昨晚看到小柔后才想起来的那段记忆,也就是天水说的突然出现的一个女人,这个女人的面容就是萧然昨晚看到的小柔,按照天水所说,也正是因为她的出现,才把天生吓傻了。
最后萧然把刚才这段突兀出现的关于“鬼火”的记忆重新在脑中梳理了数遍,这样做的结果让他的记忆越来越清晰起来,他甚至连鬼火的形状,大小都记得一清二楚,终于,萧然呼出一口气,这段记忆是真的,是真实的存在,不是自己的想象。
萧小玉看到萧然捏着颈部的项链出神,不由得问道:“小然,你没事吧。”
压在萧然心底的疑惑越来越多,但正所谓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萧然既然知道有一些记忆丢失了,这条没有印象的项链可能也是丢失记忆的一部分,说不定某一天就会把它记起来了。
想通了这一点,萧然没有再理会项链的来历,他把项链从颈部拿了下来,塞进了裤袋里,毕竟挂在脖子上萧然总觉得有些不安心。
萧小玉看见萧然还是没有反应的样子,有些担心的走上前,伸手拍了一下萧然的肩膀,说道:“小然,是不是还在生气我那个不成器的弟弟。”
萧然终于回过神来,他看着萧小玉关切的目光,摇摇头说道:“岳哥本性不坏,是萧老四给他彻底洗脑了。”萧然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他搬张凳子让萧小玉坐下,问道:“小玉姐,我问你个事情。”
萧小玉疑惑的点点头:“嗯,你问吧。”
萧然把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是这样的,自从萧老四回来后,村民们,是不是变了很多了,变得没有以前那么,淳朴了,我昨天在祠堂看到很多熟悉的面孔,但他们,变得很陌生了,这种陌生不是因为三年没见的原因,我觉得,是他们变得太功利了,为了一己之私可以对同村的人喊打喊杀的。”
萧然想起昨天刚看到小五的时候,小五也和他说过同样的话。
萧小玉往化宝盆里添加纸钱,边加边回答道:“这个问题我和你二哥他们也谈过的,萧老四刚回来的时候也没什么,他回家起建别墅时,大家只是羡慕,作为茶余饭后的话题罢了,甚至不少村民都会过去帮忙。”
“慢慢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村民们的心态就变了,也许是萧老四太有钱了,每天从城里大批大批的好东西往村里搬,什么等离子电视,按摩浴缸,纯金喷头,从RB进口的会唱歌的马桶,意大利真皮沙发,等等,很多东西村民们别说看,就连听都没听过的,每次东西拉到客运站那里,村民们都跑过去围观,羡慕不已。”
“萧老四还经常和村民说起外面的生活,如何如何的精彩,如何遍地都是黄金,连我听了都心里痒痒的,别说其他村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