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的景色依然,但萧然已经没有欣赏的兴趣,他加快了速度,渐渐的,葛老头的家在小路的转角处露出了半个屋檐。
那一声响彻在脑中的示警声已经消失,萧然突然对这个声音有了更多的细节解析,该声音清脆而活泼,就好像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说话一般。
“难道我的思感空间里面还住着一些东西?”萧然对吞天的意识可是记忆深刻的,他开始聚精会神,努力在自己的脑中思考着思感空间的形象,试图把自己的思想融入思感空间,如此这般辛苦了一段时间,除了脑门憋出了汗,甚至下盘也有一些涨痛的感觉外,他别无所得。
“估计还是得昏过去?要不找个石头,或者大树撞一下?”
萧然的目光在旁边粗壮的大树和三尖八角的石头上飘来飘去,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万一自己的判断是错的,那就亏大了。
于是,萧然内心的未解之谜又多了一桩,此刻他已经坦然以对了。
大牛,纹身男供出大牛两个字的时候,萧然已经第一时间时间想到了和天水一起跟着萧老四的大小牛两兄弟。
既然知道是大牛,萧然心中已经确定了这次伏击的背后指使之人。
“嗯,饭要快快吃,帐得慢慢算!”萧然下了个结论,一步踏前,有蝉声从四周响起,青黑色的蝉飞过萧然的头顶,飞上了树顶,开始了一天的奏鸣曲。
葛老头的屋子在萧然转了两个弯后终于现出了全貌,葛老头喜静,他的屋子选址在离村不远的一个小树林中,地势偏高,站在屋子外面的院子处,可以看到沿着斜坡伸延而下的,隐藏在绿树密林中的红砖白瓦,高矮不一的村屋层叠远近,山风吹过,松涛浪舞,别有一种远离尘嚣的感觉。
葛老头平时就喜欢种点药草蔬菜什么的,所以他的屋子前面用篱笆围起了一个大院子,院子分两半,左边的部分种满了很多萧然也认不出来的药草,右边则错落有致的几排蔬菜,有菜心,大白菜,韭菜,葱一些常见的蔬菜,旁边还搭了一个小小的瓜棚,十几株瓜苗正在瓜棚上茁壮成长,把瓜棚绕成一片绿色的小天地,才刚刚长出来的瓜下还盛开着小小的黄花,甚为喜人。
院子的中间则是一条小路,小路上疏落的埋下了一些大小不一的花岗石,一直绵延至屋子的门口,此刻门口的半边墙壁上爬满了绿色植物,长长的吐蕊扭曲着斜插上天,好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门口的两边还搭着一些架子,上面摆放着一个一个的簸箕,一些青绿色的药草正沐浴在朝阳中。
萧然只觉得一阵恍惚,眼前的景物和三年前没有任何的差别,唯一能看出不同的,也许就是墙壁上的爬山虎茂盛了不少。
在院子小路的中间,葛老头身穿一件素色的阔袖衫,下身着素色的扎脚裤,一对平底的布鞋,背剪着双手,静静的站着,他的眼睛没有看向萧然,而是盯着萧然来时的小路尽头,沉默无言。
萧然轻轻推开篱笆上虚掩的木门,走了过去。
待得萧然把篱笆上的门关上,葛老头无声的转过头,慢慢往屋子走去,萧然连忙跟上。
两人前后脚进了屋子,这屋子的布置也是和三年前完全一样,屋子的厅不大,家具也不多,除了正中的一张八仙桌和几张椅子外,就剩下靠门的一张四方桌,一张很有年份的摇椅,几张小凳子而已,剩下的则是一层层的药架子,每层架子上都放着一些圆形的簸箕,上面铺满了各种已经晒干了的药草。
八仙桌正对的墙面有一大块给烟熏黑的痕迹,这块痕迹正下面有一张小小的神案,上面摆着三个香炉,香灰堆成三座小山,此刻三个香炉上分别点这三根长烟,青烟袅袅,九张神主牌森严有序的摆在香炉的后面,神主牌分为两排,前面一排三张,后面六张,前低后高,萧然看得清楚,虽然烟灰满满,但神主牌上光洁如新,一尘不染。
熏黑了的墙面上除了贴了一些年画外,最明显的就是挂着一些沉淀了不少岁月的武器,其中有刀有剑,有斧有棍,还有一把缺了一角的红缨枪,虽然看上去颇具历史,但都保养得非常好,萧然依稀可见寒光从锋刃处闪出,让他联想到以前一些很不好的经历,不由得毛骨一寒,打了个寒颤。
葛老头没有理会萧然,一屁股坐在门边那张酸枝摇椅上,拿起斜立在门后的泛黄的水烟筒,在水烟筒中间的烟嘴上塞进一撮烟丝,划了根火柴把烟丝点燃,然后咕噜咕噜的对着水烟筒吹了几下,一股浓烟从口中喷出,脸上露出陶醉不已的表情。
屋子顿时弥漫着淡淡的烟雾,一阵熟悉的味道涌入萧然的鼻腔,萧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股味道是水烟味和药香味的混合体,有一种说不出的独特,嗅着这股味道,抹平了萧然三年所积累下来的陌生,他搬了张凳子,在葛老头旁边坐了下来,手脚麻利的在一小桌子上拿起旁边一个掉色的搪瓷杯,再提起铁壶在杯子里倒上满满的一杯水。
萧然把搪瓷杯往葛老头的方向推了推,笑着脸说道:“嘿嘿,师傅大人,为什么不抽昨天韦老师送的小叶紫檀烟丝呢?”
“啪!”
萧然突然感觉手指一疼,咧了下嘴,不由得手指往后一缩。
只见葛老头收回两只手指,哼了一声,说道:“别弄脏了我的杯子,滚出去,洗干净再进来!”
萧然自知刚才和几个社会青年干了一架,还给人喷了一身血,此刻满身臭汗,当下不好说什么,乖乖的走了出去。
门外庄稼地边打了一口井,井口上垒了一个人力水泵,长长的铁手柄,往下大力压一下手柄,冰凉的井水就沁沁流出,农村里很多人家都会打上这么一口井。
萧然先把破了个洞的衬衣洗干净,再把短裤也脱了下来,只剩下一条四角内裤,就这样一边泵着水,一边洗刷起身上的污迹。
清晨的井水分外清沁,萧然忍不住手捧着连喝了七八口,只觉得井水甘甜冷咧,浑身毛孔都舒爽了。
一番洗刷后,萧然拿衬衣拧干充当毛巾把身体和头发拭刷干净,这才把裤子穿上,回到了葛老头的屋子里。
这时候,葛老头已经放下了水烟筒,一撮烟丝已经抽完,他喷出了最后一口烟,拿过搪瓷杯喝了一口水,眼睛斜看了一下萧然,说道:“胆子肥了,一走就是三年,连个音讯都没有,拿来!”说完向萧然伸出了手,还撩了几下。
“拿什么!”萧然看这葛老头的手势,有些惘然的问道。
“哼,混了三年,不会什么东西都没捞着就跑回来了吧?”葛老头挑着眼睛说道。
萧然一阵语塞,这才说道:“师傅,手信是吧,有有,孝敬你老人家怎么可能没有手信。”
萧然嬉笑着,从裤袋里掏出了几张包装简陋的光盘盒子递了过去,葛老头眼尖,一把抢了过去,说道:“你个衰仔,出去三年就一直在卖盗版光碟啊,我还以为你能和萧成贵一样回来给我起个别墅,让我养老呢。”
萧然晒了一声,说道:“别墅,师傅别开玩笑了,你手上拿着的这只《凤阁恩仇未了情》可是绝版来的,我上搭上搭了好久才给你找到,礼轻情意重啊,前几年前你看过一次大戏之后就一直想找这一出,徒弟我可是记在心里的。”
葛老头看着手中的光碟,眼睛略有些泛红,没有答话,萧然继续说道:
“师傅想要好好养老的话,萧老四的问题必须解决,这家伙绝对有问题,他现在不但出卖村民的利益,还有可能让蓝溪村几百年的历史断送,谋财害命啊,我早晚要把他的面具扒下来。”
葛老头听出萧然话中的严肃,没有再调侃,想了下说道:“小五和我们说过你三年前的情况,既然你还能记得《凤阁恩仇未了情》,还给我带回来了,那前事就不计了,这些就当是利息了。”他摇了摇手中的几张光盘,继续说道:
“至于你说萧成贵的问题,昨晚我们几个人出去拍门找村民,希望说服他们不要迁坟,但收获很微,除了有部分直接不开门之外,其他的我们只算是把话传到罢了,至于他们是否会照做就很难说的。”
萧然有些愕然的说道:“祠堂的事情吓跑了那么多人,萧军的死更是诡异,再加上师傅你的现身说法,那么多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还不足以让他们打消迁坟的念头吗?”
葛老头摇了下头,说道:“你都会说,出事的只是萧军,不是他们啊,蓝溪村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少,也有差不多三百户人家的,每年总得走几个人,虽然说昨天是奇怪一些,但针刺不到肉是不知道疼的,反而那些一张张的老人头却是真的啊。”
萧然想了一下,突然记起了一件事,说道:“师傅,你们昨晚有通知了萧,萧狗子家吗?”他记得昨晚路过大槐树时,听过其中一个村民说要把定金还给萧老四的,萧然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个村民是谁,但偏偏记不住别人的名字,只想起了他的花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