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立是一个人骑马前行的。
双方迎面逆向而行，想不发现彼此都难。
而这次他没像之前在休息站那样，差不多离得有一段距离，就认出了梁晨。
夏立明显很是意外，但还是催马像两人走来，热情地打起了招呼：“梁小姐，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见了。”
“是啊夏总。”梁晨扯出个标准的商业微笑，“真挺巧的。怎么就您自己啊？”
夏立笑着一摆手：“和几个朋友一起来泡泡温泉。他们都不爱骑马，我就自己过来遛遛。”说着，他将目光扫向旁边的林珅。等了几秒钟，见梁晨没有要给两人引荐的意思，便也没有多问。只礼貌性地微微颔首示意了一下。
倒是林珅主动开口和他搭讪：“您是……立华典当行的夏总吧？”
夏立有些意外。不知道是因为林珅的主动攀谈，还是因为他认识自己。
梁晨也没有想到他会说话，便笑了声：“看我这记性，忘了介绍了。这是我男朋友，林珅。”
“梁小姐的男朋友真是一表人才。”夏立笑着恭维了一句，“看着你们这么般配，我都想起我年轻的时候了。”
你年轻的时候肯定也不会有林珅帅！
梁晨腹诽着，面上笑容却恰到好处：“您过奖了。”说完转眸看向身边的人，“你也认识夏总？”
“算是认识吧。”林珅和她对视一眼，随即看向夏立：“夏总不记得我正常。我有位朋友喜欢淘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我跟着他去您那里转过两次。”
“哦，原来是这样。”夏立一脸恍然地点头，“我这熟客太多了，一时没想起来。年纪大了就是记性不好……”说到这里，他眼中微露出一丝疑惑，“敢问林先生那位朋友是……”
“他姓赵。”林珅说道。
夏立仍是没有将这个人从记忆中找出对号。
但梁晨却不由得心头一突，猛然意识到什么。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前天那位胡女士的男朋友就姓赵，难道说……
林珅后面的话，紧跟着印证了她的猜想：“老赵前段时间还在您那里买了条古董项链。”他笑容浅淡，极其自然的把那条项链的大概样子描述了一遍，都是昨天胡女士和他男朋友叙述中的内容。
梁晨不自觉地握紧了缰绳，心跳一时微微加速。
林珅到底要做什么？！疯了吗，这种试探等于是打草惊蛇！
她心头火大地埋怨着，目光却不着痕迹地留意着对面的人。
夏立的眸光闪了闪。看神情，显然已经根据林珅提供的信息开始在记忆中对号入座。
“那天我没去。”林珅继续模棱两可地继续试探着，“后来听他说那条项链十多万入手的，我看着不错，还想着什么时候也去您那里再淘一条送给晨晨。”
“呵呵……”夏立笑了声，脸上有一丝微妙的神色闪过。很细微，也很快，但却依然没能逃过梁晨的眼睛。
“那条项链的确有点收藏价值。林先生要是有兴趣的话，不如改天和梁小姐一起再去我店里看看。”说着，他忽然想到什么，“您也是C市人吧？”
“是。”林珅笑着点头。
夏立语气又热络几分：“那有空一定要和梁小姐过来，照顾照顾我生意。”说着，他冲两人摆摆手，“约了另外几个朋友一起喝酒，眼看快午饭了，就不耽误你们了。”然后便打马离开。
听着身后的马蹄声远去。
梁晨回头看了眼，确定夏立的身影已经不见后，忽然扬起马鞭假作要抽林珅：“你疯了是不是？”
林珅被她吓了一跳，下意识拽动缰绳，连人带马往旁边躲开几步。
他看着梁晨横眉怒目的样子怔了怔，继而笑了出来：“原来你口味这么重。还喜欢用鞭子。”
梁晨一时没明白他的话，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更加愤怒：“你少嬉皮笑脸！你这么试探他，不等于是在给他提醒吗？”
林珅眉梢一挑：“那你觉得我试探出来了吗？”因为的句式，却没有疑问的语气。很明显，梁晨刚才观察到的，他也注意到了。
“他本来就有问题，还用得着试探。”梁晨长吁口气，调转开视线不想看见他。
见女朋友不高兴，林珅有些无奈。他抬手用马鞭轻轻捅了捅她：“梁晨，刚刚你也看见夏立的反应了，那条古董项链应该是有什么问题。”
“于是他卖出去之后后悔了，再找人偷回来？”梁晨转头看他，神情疑惑，“既然知道有问题，又为什么要卖掉呢？难道卖了才发现的？”
林珅没有回答她的疑问，只是略带了几分笃定地说道：“我不觉得那个戴鸭舌帽的男人，是夏立的人。倒是觉他属于第三方，又或者属于夏立背后的势力。这种可能性更大。”
“所以你故意敲打夏立，想引蛇出洞？”梁晨看着他的目光中露出不赞同，“林珅，如果他知道你是警察的话，恐怕就不会轻举妄动。你这一棒子……说不准下手太狠，就把人敲晕了。”
“不会这么快吧。”林珅有些不以为意，“C市这么大，他……”
“他只要随便打听一下就知道。”梁晨截下了他后面的话，“你今天的身份是我男朋友。我忘记告诉你了，夏立和我那个茶楼的老板林博远来往密切，他要是真起了疑心，只要立刻给林博远打个电话，问问他是否知道我男朋友到底是做什么的，不就有答案了？并且很凑巧的，林博远还真的就知道你是警察。”
“呃……”林珅愕然，这个情况的确是他没有考虑到的。只是……“夏立和林博远关系很好？”
“我不知道算不算很好。”梁晨回答得比较谨慎，“总之他们两个生意上有很多往来，联系的……应该算是密切吧。”
“林博远和夏立生意上有往来？也是古玩生意？”林珅问道。
“对。”梁晨点头，“林博远的主业就是古董文玩，茶楼不过是他个人爱好玩票用的。”
林珅若有所思，脑袋里总有个念头飘忽不定，琢磨不透。
“晨晨，你和林博远关系很好吗？他的古玩生意，你知道多少？”
梁晨听见他这么不由诧异，想了想后答道：“我跟他……说不出来好坏吧。他那个人修养和学识都很好，对人也大方，相处起来很舒服。冷彤你还记得吗？”
“记得。”林珅边说着，边示意梁晨跟上自己。然后催动坐骑，缓慢前行。
“我是因为机缘巧合，先结识的冷彤。她和林博远关系密切，就是……就是半情人半男女朋友的关系。我通过她认识了林博。然后发现大家竟然有很多共同的兴趣爱好，比如古玩鉴赏，易经八卦之类的。后来我跟着冷彤学了一段时间茶艺，她又把我推荐到了茗韵茶楼去兼职。冷彤也做文玩生意的，偶尔她和林博远有什么东西，也会叫我去帮忙看一看。”
她一口气说了一大堆，等了会儿没听到旁边人回应，便转头看过去，却见林珅目光放向远处，明显有着心事。
“你怎么了，为什么忽然问起林老板了？”梁晨随口问了一句，话出口后瞬间心念一动，“你……你是不是怀疑林老板有问题？”
林珅转眸看她：“我是怀疑所有跟夏立接触的人。只不过正好提到了林博远，我就先问问。”
这个想法没错。
夏立有问题，那么和他接触的人当中，肯定还有有问题的人。任何生意都不可能是孤军奋战的。
只是……林博远会是那个有问题的人吗？
梁晨努力在脑海中回想了一下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并没有察觉到哪里不太对劲。如果说有的话，那就是林博远偶尔也会打些擦边球。不过这种事情，有时候还真不好界定。她知道他生意广，客户也多，这样的人不可能凡事都规规矩矩。
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其实大家都明白。
林珅也没有继续再问些什么。
这段林间甬道很长。只是接下来的路程里，两人都各自想着心事，谁也没有心情打马畅游，欣赏风景了。
这里的马场也没有太多的项目可以玩。
在林间甬道上遛了一圈后，两人便归还马匹，换回衣服去了餐饮区。
温泉山庄的餐饮区很大。除了昨天去过的生态农场外，另外划分成中餐和西餐两个部分。
路上梁晨接到夏津的语音邀请，和他聊会儿课题上的事。林珅则在旁边拿着手机刷评论，在看过网友推荐之后，决定还是保守选择中餐。
只不过让两人没想到的是，竟然在餐厅里再一次遇见了夏立。
他是和几个朋友一起的，坐在靠窗的一处位置。此刻正推杯换盏，热烈交谈，并没有注意到梁晨和林珅两人。
梁晨显然也没打算再次主动去攀谈。
她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里，在看见他的第一时间，便拽着林珅躲到了一个大盆栽后面。
耳畔闷笑声响起，她转过头去，正对上林珅满是戏谑的眸子。
“你这是要做什么？”林珅凑近她耳边，低声调笑，“我们两个又没做亏心事，用得着这样吗？”说完领着她往一处空位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