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时前……
C大的家属区面积不算小，而且楼群分布排列颇有些凌乱无规律，如果不是熟悉地形的人，进来还真的容易迷路。
好在陆建国家住的那一栋楼距离徐俢鸿家不远，而且因为之前案子林珅没少在附近转悠，所以这一次他轻车熟路便摸到了地方。
然而他在陆家大门前敲了许久的们，里面却始终都没有人回应。
折让林珅不禁皱眉。
从市局到这边的路程不算太远。他电话里说二十分钟后到。可这一路上出乎预料的顺利，几乎连个红灯都没遇到，而且他开了警灯，一路超速行驶，实际上只用了十多分钟便到了。
这前后不到一刻钟的功夫，人能去了哪里？而且他过来之前还特意嘱咐过陆洋，叫他不要离开，就在家中等候。
林珅拿出手机拨了过去。等待的长音响了许久，无人接听。
这让人不禁有些烦躁。可就在他准备挂断电话离开的时候，却听见防盗门的那一边，隐约有声音传来。
林珅一怔，下意识切断通话，可那声音也跟着消失了。他急忙重新拨通了那个号码，把听筒声音降到最低的同时，将耳朵轻贴在了防盗门上。里面的声音依旧不太清晰，但却能够确定，是手机的音乐铃声。
陆洋不在家，他的手机却在屋子里。能想到的最常见的情况，大概就是他临时缺了什么，去楼下超市了。
但是多年以来的职业经验，让林珅心底滋生出某种不太好的预感，并渐渐蔓延开去。他没有再犹豫，钥匙扣上卸下特制的工具，直接强行开锁。
防盗门打开的一瞬间，他的一颗心彻底跌进了谷底。
目光所及的客厅里，一个年轻男人以极其扭曲的姿势侧到在地板上。脚冲着卧室，头冲着门口，一只胳膊向前伸出，五指紧握，像是要抓住什么。
“陆洋！”林珅叫了一声，快步冲了进去，想看看人是否还有救。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地上的人脉搏早已经停止跳动，一根手机充电线缠绕住陆洋颈部，几乎勒进了肉里。他的另一只手搭在喉咙处，脖子上道道血痕，应该是窒息挣扎时留下的。平日里一贯神情温和的英俊面容，此刻五官狰狞扭曲，死不瞑目。
林珅看着这场景默然两秒，重重吐出口恶气。
然后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疑惑的女声从大门口传来：“陆洋你回来了？怎么不关门？”
林珅抬头看去，和一个四十岁左右，衣着得体的女人视线相碰。女人看见他，明显怔愣了一瞬，待到目光下移，看见地板上的尸体……
“啊——”
尖锐的惊叫声不出所料的传入林珅耳朵里。他认出女人就是楼上的邻居，那个姓何的女老师。上次陆建国遇害时，她听见陆家保姆的惊叫声跑出来看过，也是吓到腿软。
这么短的时间里，摊上两次这种事，林珅觉得这位何老师也是够倒霉的。而对方显然已经不记得他了。
“我……”他张了张嘴，刚要解释，就看见女人转过身连滚带爬地蹿下了楼梯。
林珅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抬手揉了揉发胀的眉心，掏出手机，拨通了老张的电话。
陆建国和当年的走私案有关，陆洋这次遇害十有八九也是因为这个案子。他不想让再让分局再接手这件案子，而是准备半路截胡。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上面重新成立了专案组不让他参加，他只能先将这件案子揽在手上，来试试看能不能此作为切入点。
出于职业习惯，林珅身上都会备一副手套和鞋套。确定陆洋无法抢救后，他戴好装备，正准备先粗略检查一遍现场，刚刚被吓跑的那位何老师便带着学校警务室的值班民警，以及几名高大的保安匆忙而至。
林珅只好亮出证件，解释了一遍，然后顺便麻烦他们帮忙看护现场，别让闲杂人等靠近。
三组的刑警和市局技术科的人动作迅速，在接到林珅电话后不到十分钟便抵达了现场。
法医的初步鉴定结果很快出来。陆洋的死因系机械性窒息，凶器就是那根缠绕在他脖子上的手机充电线。死亡时间不超过二十分钟。综合他之前打给林珅的那通电话，差不多可以确定，就是在林珅赶来C大路上的那十几分钟里遇害的。
室内没有明显打斗痕迹，门窗没有遭遇破坏。没有提取到多余指纹，玄关处有极其不清晰的小半枚脚印。但是陆洋在遇害前，曾经和对方发生过肢体冲突。他的右手手腕上有明显的掐痕，系死亡前造成，腕关节明显脱臼。左手无名指的指甲缝隙中找到了少量的纤维，和他本人衣服上的材质不符。具体是什么成分，还要等进一步检验过后才知道。
这样的结果倒是不太出乎林珅的预料。
除了痛惜一条人命外，他还有种被明晃晃挑衅的怒火。
就是这么十几分钟的时间，一活生生的人便没有了，还有陆建国手上的东西。
陆建国背后的那些人应该是早就盯上了陆洋，可为何早不下手晚不下手，偏偏挑在了这匆忙的十几分钟里？
或许陆洋给他打电话的时候，那个凶手就在不为人知地角落里伺机而动。又或许他来时的路上，那个人曾经和他擦肩而过，他却毫不自知。
林珅感觉到有一团在胸腔中激烈跳动燃烧着，热量越蓄越多，随时就要炸裂开喷涌而出。
“你冷静一点儿。”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打断了他紧绷的情绪。
林珅转过头，正对上老张了然又略带担忧的目光。两人短暂地对视了一瞬，后者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为什么非得越过分局来抢这个案子，但是不管怎么样，冷静才能解决问题。”圈子一共就这么大，之前陆建国的案子又牵扯出不少事情，在系统内部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我知道。”林珅深吸了口气，胸腔里的热度迅速冷却下来。
见他迅速调整了情绪，老张也不再过多劝慰什么，而是言归正传道：“凶手应该是个经验很丰富的人，具有一定的反侦察意识，并且受过专业的训练。男性的可能很大，当然也不排除那些从事特殊行业的女性。”说道这里，他叹了口气，“说是死前发生肢体冲突，可单看对方这利落的手法，死者一个成年男人，竟然没有半点还手的余地。”
林珅点点头，没有说话。他转头四处看了一圈，神情有些莫名。
陆建国去世后，陆洋便搬去了外面居住，只偶尔回来一次。出过人命的屋子，自然不好出租或是专卖，只能空置。这里有些东西被收了起来，比上一次林珅来的时候空了许多。尤其是客厅了那个木质多宝架子，已经空置下来，只剩下两个不大的瓷瓶摆在第二层的格子上。
“头儿。”大庄这时走了过来，手上拎了只透明证物袋，里面装了只手机，“陆洋的手机找到了，在主卧室的床底下。”
林珅微微诧异：“怎么会跑去那里？”他在外面的时候，的确是听见了屋子里有手机铃声响。可安抚好警务室的民警还有校园保安后，粗略的在屋子里转了圈，并没有发现陆洋的手机。他当时只想着能不能找出其它线索，倒是没想起来再打个电话。
大庄拿着证物袋翻转了一下，给他看手机的背面：“壳子上有轻微的磕痕和剐蹭痕迹，有可能是死者和凶手打斗的时候将它掉落，凑巧滑行到了床下。”
“那这手机可真够结实的。”老张伸手接过来，前后翻看了一遍，最后用指尖点了点壳子上的商标字母，“关键时候还得是国货结实、这要是水果的，哪经得起这么摔打，估计早碎屏了。”
大庄笑了声，赞同道：“那是，砸核桃可不光是噱头。”
林珅没参与闲聊，而是从老张手里拿过手机，摁亮了屏幕。他摘了手套，隔着塑料袋划了下，竟然没有锁屏密码。
“里面内容检查过吗？”他边问了一句，边点开了通话记录。
“还没呢。”大庄答道。
林珅“嗯”了声，指尖上下翻动屏幕。最上端的两串号码都是他的，两次未接来电，一次是早些时候陆洋拨给他的。再往下第三个……备注了名字，还是个熟人，徐俢鸿。
林珅动作略微停顿了一下，随后就着陆洋的手机给徐俢鸿拨了过去。
电话第一次在等待中自动挂断。他紧接着又拨了一遍。
这回倒是很快就接通了，听筒里背景十分嘈杂，林珅几乎没有听清那个“喂”字。
“徐教授，是我。”
那边的人顿了一下，有些迟疑：“林……林珅？”
“对。”
“你怎么用陆洋的手机给我打电话？”说完又忽然想到什么，“哦，他找到你了？你们两个现在一起吧。”
听筒的音量不小，虽然没有外放，但是旁边的两个也听到了。
林珅脸上闪过一丝异样，抬眸看向老张和大庄，两人眼神具是微妙。
“你怎么知道他找我？”林珅问道。
那边的人“呵呵”笑了两声：“他刚刚特意打电话管我要你的手机号码，说是找你有点急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