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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除夕夜

“有什么难度?我来剪。”

温柔的男子嗓音在娆荼耳后响起,她蓦地一惊,回头看去,对上他温柔如水的眸子。

她立即沉下脸,冷冷道:“大人当你的驸马,正是春风得意,来我这里做什么?”

沈筑攥着她的一缕青丝,用棉巾细致擦拭,“公主还没入府,我总不好巴巴地去人家公主府。”

娆荼见他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顿时心中大怒,冷笑道:“原来我就是个给沈大人解闷的,等公主来了,哪里还有我立足之地?”

沈筑“嗯”了一声,依旧不置可否。

娆荼腾地站起来,也不顾身上衣少、青发尚湿,一个劲地把沈筑往外面推。

沈筑被推开了几步,便站定不动,任由她在自己身上拳打脚踢,他嘴角的笑意反而愈发浓郁。

山鬼很有眼力见的退出了屋子,小丫头不由得叹息,暗想沈大人最近真是好脾气,一个礼部侍郎被摆布成这个样子,居然还笑得出来!

娆荼气喘吁吁,打了几十下后被沈筑搂在怀中,听他柔声劝道:“歇歇再打。”

娆荼撅着嘴,气鼓鼓地转身往榻上去,嘴里还骂:“谁稀罕打你,从哪来滚哪去。别让我见着你这个狠心短命的,大过年的晦气!”

沈大人的脸皮有城墙厚,事到如今他也不管了,跟在娆荼后面很享受被骂。

见她湿着头发就想躺被子里,他一把将她捞在怀中,自己半靠在被上,对她道:“头发湿,仔细头疼。”

娆荼在他怀中扭了几下,没挣脱开,恨道:“你管得着吗?放下我!放开!”

沈筑就是不放,笑容恬淡道:“不是要剪一个我出来?”

娆荼伸手往炕桌上抓了一把剪刀,抵在他的胸口怒道:“放不放?”

他的手反而箍得更紧,“不放。”

娆荼将剪刀往下抵了抵,他笑看着她,眼中反而有些释然。

这种空空荡荡的释然,叫娆荼心中狠狠一疼,她颓然摔了剪刀,只觉整个心都揪在了一起,忍不住哭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叫我一剪刀杀了你,你好心安?”

沈筑伸手给她抹眼泪,那泪珠却越抹越多,娆荼狠狠推开他的手,“我偏不叫你如意!偏不叫你心安!”

沈筑长眉紧锁,见她哭哭啼啼没个尽头,不由着急起来,将她搂在怀中一顿哄劝,甚至说出许多叫人笑掉大牙的服软言语,她依旧是哭个不停。

他急了,将唇凑上去吸允那一颗颗叫人肝肠寸断的泪珠子,“我沈筑不是东西,如今活也不是死也不是,不如一阵风刮来,一阵烟散去了干净!”

娆荼听了这话,渐渐止住了哭,别过头不说话,将唇咬出了血珠子。

沈筑捧着她的脸,强行凑上来噙住她的唇,将那血珠子都舔了干净,他哑声道:“阿蘅,你但凡要怎样,说出来,要我千刀万剐还是五马分尸,都随你。”

娆荼赌气道:“我不是阿蘅……”

没说完,他压上来狠狠地吻着她,好像在惩罚她的死不认账。

许久之后,两个人终于气喘吁吁地分开,娆荼断断续续道:“陆先生……说了……你不能……”

沈筑将手从她衣内抽出,将她搂在怀中,他才不管体内有什么毒,恨不能死在她怀里。可是陆知命也说了,她现在每日割血化毒,身上很虚。

他是舍不得她。

娆荼垂眸道:“知道你怕死,这就是老天爷给你的惩罚,叫你到嘴边也不能吃,比太监还惨。”

沈筑有些无奈,“以后不许说这些荤话。”

娆荼点头道:“以后你死了,哪还管得了这么多?保管你听不到就是了。”

“我死了,我的魂也缠着你。”

娆荼不再说话,低头细细琢磨他这话中的意思,她现在竟不知道他究竟明晰了多少,不知道他叫她阿蘅,是真的认出了她,还是仅仅把她当成替代。

沈筑见她安静了,弯腰从地上捡起那柄剪刀,从桌子上抽了一张红纸,折了几下,剪出一个小人的轮廓。

娆荼见那小人虽然没有眉眼,但身段分明与自己相似,便闷闷地道:“不是剪一个你么?谁让你剪我了?”

沈筑于是又抽出一张纸剪了个书生的轮廓,娆荼拿在手上细细打量,沉吟道:“不太像。”

“不像?”

娆荼接过剪刀,将他的袖子处剪出一本书的形状,点头道:“这才是你呢,走路还握着书,就知道装!”

见沈筑不说话,她于是又抽出一片红纸剪出一头小毛驴,用糯米浆糊粘在那个握书小人的后面,由一条细细的红纸牵连,“这才是,牵驴,握书,偷闲。”

沈筑“嗯”了一声,“是我。”

娆荼面不改色,心中却是如惊涛骇浪,当年许蘅与沈筑初见,他牵着一头毛驴。如今她故意剪出当年的场景,他居然不感到惊讶。

娆荼明白了,他不是将她当成替代,凭借他的缜密心思,不可能糊涂至此。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已经知道了她是谁。

她心中微慌,不知沈筑是何时知道,想了想,似乎裴青薇死时就有了破绽。可他既然知道她是许蘅,当年之事如果另有隐情,他为什么不解释?

苦涩一笑,隐情?原来她到了这时候还幻想着会有什么隐情。他冷落了她五年,害死了她的孩子,深仇大恨,有什么隐情可以解释过去?

她不由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手心肉中。

“在想什么?”

她抬头看向她,怔了怔,下意识摇头:“没有……今儿过年,咱们吃什么啊?”

沈筑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天都快黑了,你才想起来?”

“嗯,我饿了。”

山鬼在外面适时出声:“姑娘,有望月楼送来的年夜饭,宫中也赏赐了各色糕点吃食。”

沈筑道:“宫中的点心,让山鬼送来你尝尝?”

娆荼摇头:“不吃宫里的东西,听闻北境的乳酪香甜,我想吃。”

他点头,对外头吩咐道:“山鬼,拿我的玉牌去驿馆请北境的厨子过来做乳酪。”

山鬼进来取了玉牌,出府骑马奔到驿馆,出示玉牌,北境使臣忙让会做乳酪的厨子跟着山鬼过去,还特地吩咐务必做出上好的乳酪。

暖阁内,娆荼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沈筑只怕又说错了话惹她哭,因此也不多言,随手拿了本旧唐书看。

娆荼见他不理人,心里又别扭起来,扯了扯他的袖子,满满看不顺眼的表情。

“怎么?”他问。

“联对桃符都贴了吗?”

“管家贴了大门的。”

“府内其他的呢?”

“我的书苑叫杨谦贴了,厨房账房下人各自的房间,由谁管便是谁的活,不必操心。”

“这暖阁怎么没有呢?”

“以前没吩咐过,下人都照了常例。你如今要贴,我吩咐杨谦来收拾。”

娆荼笑道:“这不是有红纸笔墨,还有浆糊?”

沈筑看向桌上的红纸,点头道:“也好,只是许多年不曾提笔写联对了。”

娆荼令柳杏端来笔墨,亲自研磨,沈筑见她如此,便提笔在一张大红宣纸上写了两行字:“三春添锦绣,四季壮河山”,笔走龙蛇,气势恢宏。

明明是一副绝妙的联对好字,千金难买,娆荼却硬是拧着眉毛挑刺:“不好不好,哪里像是联对?没半点人情味。”

沈筑谦虚道:“那你来写,我给你研磨。”

娆荼挽了挽衣袖,沉思片刻,在那宣纸上写下:“琴瑟春常润,人天月共圆”。

沈筑看着她的“墨宝”,半天没言语。

娆荼咳了一声,扬眉道:“如何?”,一脸绝不虚心受教的表情。

沈筑昧着良心细细欣赏那两列歪歪扭扭的字,点头一本正经道:“挺好的,不失为一种……纯真可爱的风格。”

娆荼翻了个白眼,“不好就不好,变着法子骂我写字像小孩?”

沈筑将那纸收起,“贴在内堂倒是可以辟辟邪。”说着下床,要亲自去张贴。

娆荼连忙跳下床,拿着浆糊罐子跟着去了,在内堂门下踮着脚,用小刷子在上等楠木门上刷满浆糊,沈筑便将“春联”贴了上去。

娆荼在门下仰头看了看,点头道:“有那么一点意思。”

沈筑很想问问有哪点意思,不过还是没问出口。他盯着那横竖之间的笔画,阿蘅写字,横竖之间从来没有过渡,如今是就算故意变了字体,可这个习惯却是没变。

阿蘅,是阿蘅。

很快,山鬼将做好的乳酪端了过来,浓浓的鲜奶味,娆荼从没见过,不由笑道:“这味道怎么这么香?只不知闻久了会不会头晕。”

沈筑亲自挖了一勺乳酪凑到她唇边,她本不想让他喂,可是看到那一团白绵绵软趴趴的东西趴在勺子里,煞是可爱,一时没忍住,张口将那乳酪含在嘴里。

甜滑香浓,明明很好吃,却碍于是沈筑喂的,她偏偏口是心非道:“也就这样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沈筑点头,“是啊,没什么大不了的。”说着将玉碗放在了桌子上,对山鬼道:“那北境厨子手艺不好,还不叫人给打出去?”

娆荼皱了皱眉,拽住他的衣服道:“大过年的,你这人怎么这样?偏偏喜欢给别人找不痛快,不管好不好吃,也是费时费力做出来的,没赏赐就罢了,还要将人打出去,有没有良心?”

沈筑想了想,点头道:“夫人说得对,你以为当如何?”

娆荼道:“再给我尝尝味,刚刚没品出来。”

于是沈筑喂她吃了一整碗,她才点评道:“也还可以吧。”

沈筑对山鬼道:“听见没有,赏!”

山鬼笑道:“那北境的厨子在外头候着呢,刚才特使说了,如果大人喜欢,就将厨子留下。”

娆荼摇头:“不留。”

沈筑道:“你若喜欢,留下也无妨。”

“留他做甚?他从北境远道而来,家中定有妻儿,叫人家骨肉分离么?”

山鬼退了出去,沈筑心中默念那句“家中定有妻儿”,只觉肝肠寸断。

夜幕降临,皇宫方向有烟火升空,璀璨万里。娆荼推窗去看,眸中映照出绚烂烟花,她叹道:“金陵城,金陵城……”

辉煌之下,却是凉薄。

沈筑拿火钳在炭盆内拨弄,将那炽热猩红的炭火上铺洒一层白灰,不至于太过焦灼炙热。

他轻声道:“那座皇城烟火璀璨,住在里面的人却各怀心思,皇权之下,哪有什么天伦之乐?”

娆荼回过头来看向他:“既然是这样,为什么那些人还钻营其间不肯放手。”

“因为他们或者尝试过权利的滋味,或者见识过权利的威严。”

“权利?”娆荼不解。

“权利,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不知道这两个字有多么迷人。”

“那你呢?你来这里,也是为了权利吗?”

沈筑拿着火钳子的手微微顿了顿,随即笑道:“是。”

娆荼拧了拧眉,她觉得他在说谎,他不是一个会为权利痴狂的人。

她忽然想起了另外一个人,她觉得那个人留在这座危机四伏的金陵城,也并不是为了权利。他或许是个有野心的人,但他的野心是来自他的仇恨。

除夕夜,五王府。爆竹齐鸣,笑语喧阗。三间抱厦、内外廊檐,换门神、帖联对、新油桃符,处处焕然一新,花团锦簇。

殿堂之上,乐师鼓瑟吹笙,美人载歌载舞,一片盛世祥和。

细乐幽幽下,香香袅袅中,五王爷萧彦宁一袭淡紫衣袍,斜卧老檀雕花大榻之上,怀抱温香软玉,正是悠然自得。

将近子时,他翻身坐起,揉了揉太阳穴,醉意深沉,挥了挥手对左右道:“都散去罢,本王一人守岁。”

大殿之上声乐消散,众人各自得了金银镙子压岁钱,纷纷退下。

很快,殿上唯有萧彦宁一人。一阵凉风迎面而来,不知何时,殿外已经是大雪纷飞。他微微笑了笑,披发跣足,走出了殿堂。

这位王朝最落魄的王爷,身披绛红鹤氅,手持孤灯一盏。赤脚走在王府之中,脚步优雅,似是闲庭信步。

悬在廊道上的灯笼被他一盏一盏点亮,大雪飘在他的衣衫发上,他自浑然不觉。

院中空无一人,萧彦宁却好似在对谁倾述一般,轻声说道:“以前哪,在我很小的时候,每当过年时,总是我来贴联对,母妃去点红灯。而今风流云散,人非物亦非。才知人生孤苦,不过是守岁无人陪,一人独点灯。”

苍凉孤寂,喃喃自语。

“母妃,你死之后,我就再也不是什么意气风发少年郎了。阴谋诡计,诡计阴谋,这十几年的苦苦经营,儿子虽然一无所有,但至少,还没死。”

“没死,就有很多可能。”

他看向院子南面,微笑道:“那个女人,她不会唱菩萨蛮,可却让我很心动。此次离开京城我会带上她。母妃你若在天有灵,一定也会觉得,她是个很不错的女人。江山,我要。美人,我也要。”

寂静的金陵城主道上空无一人,家底殷实的人家,院门口悬挂了红灯笼,照映着门上的崭新联对,门前地面上铺着一层细碎且鲜红的爆竹炸出的碎屑。

雪落在地面上,映衬着这座城,有些冷艳。

城门外,驿道上晃动着一个小小的人影。孩子裹着厚重的棉袄,头上顶着一个破貂帽,是个七八岁的男孩,满脸煤黑,已经看不出原本模样,只剩两只眼睛闪着晶亮的光芒。

陆知命站在城门外不远处,看到男孩的身影后,他徐徐上前,走到他面前站定。

有个奇怪名字“五月”的男孩仰头望着道士,孩子并不感到惊讶害怕,开口问:“是陆先生么?”

陆知命点了点头:“是谁救你出东海无极岛?”

“救我的那个人说了,不可说。”

“既然死里逃生,为何还要入金陵?你知道,这座城里有很多人,都不想让你活下来。”

“请先生送我去找青州许蘅。”

陆知命看着孩子,问道:“你找她做什么?”

“她可以救我。”

“你在东海无极岛,本来已无性命之忧。”

孩子摇了摇头,并不解释什么,睁着明亮双眸固执地看着陆知命。

陆知命藏在袖中的手快速掐诀,知道这孩子是受了高人指点,所以才执意来找许蘅,也许孩子也并不清楚找许蘅究竟要做什么,只是连遭磨难,想寻求一个庇护。

陆知命温言道:“现在不是时候,再迟些吧。”

五月并没有纠缠,很听话地点了点头:“救我的人说,但凭陆先生做主。”

陆知命用袖口为孩子擦了擦脸颊,牵住他的手道:“附近有个灵宝庄,先去那里暂住几日。”

京城钦天监内,一位目盲十几年的老监正忽然推门而出,用那双瞎了十几年的混浊老眼望向天空,他喃喃道:“紫气东来三万里,紫气东来三万里啊……沈长林,难道这也是你留下来的后手?”

沈长林,沈筑之父。

梅花坞落了一夜的雪,第二日娆荼推开窗户时,竟然看见阁楼下面有两个雪人,山鬼在底下笑道:“姑娘,看我堆的怎么样?”

“哪个是你推的?”

山鬼指着那个大的,洋洋得意。

娆荼“哦?”了一声,故意拉长尾声,笑问:“那个小的是谁堆的?”

山鬼瞥了眼笔直站在一旁的杨谦,更加得意。

娆荼抿唇微笑,“你怎么这么粗野?堆个雪人都四仰八叉不知收敛,再这么野下去,三十板子以后还有你吃的。”

山鬼闻言不由摸了摸屁股,前些日子在火锅馆里的那场大闹,回来又遭了三十杖责,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那板子落在屁股上极响,偏偏不是很疼。难道她已经习惯了?

山鬼叹了口气,跟着姑娘没杀过什么人,反倒是练就了一项挨板子的技能,她这个死士当的,也太没水准了。

咦?主子最近怎么没传唤了呢?难不成觉得自己太没用,弃子了?山鬼这样想,越发有些忧郁。

娆荼不理会小丫头的心思,问道:“沈筑呢?”

“回夫人,沈大人去书苑了。”杨谦在旁回道。

娆荼眯了眯眼睛,随即无所谓一笑,“他倒是真忙。”

沈筑正在书房内翻开一本《参道契》,将那书翻看了好几遍,手指轻轻拂过破旧泛黄的书页,沉吟道:“是家父亲笔,为何会在先生这里?”

陆知命在一旁慢悠悠喝茶,“此书是武当山掌教道人张玉辅交给我的,令尊昔年与武当山有些机缘。”

“陆先生想说什么?”

“在下是修道之人,本该置身事外,只是现在事情有些复杂。我想,不如回头再看看那些陈年旧事,令尊这本《参道契》中其实早已埋了伏笔,也许,他早就料到自己会死在青州许氏策划的那场阴谋下。”

沈筑微微皱眉。

“令尊的确是死于青州许氏家主许茂春之手,但在下以为,当年他辞官回乡,不是要落叶归根,而是为求一死。他自知忤逆先皇,必有一死。”

沈筑在桌面上重重一拍,“先生不可妄言!”

陆知命平静道:“在下不敢有半句偏颇之言。当年沈老大人辞官,是因为不愿做皇室的鹰犬走狗,不愿逆天去篡改王朝气运。而青州许氏家主徐茂春,沽名钓誉之辈,秘密策划那场阴谋除去沈大人,是为献媚于皇室。”

沈筑握紧了手中的《参道契》,恨道:“若是献媚,吃相也太难看!他们暗中操控,指使人诬陷我父是妖人,将他当街活活烧死。说我娘被妖术蒙心,请巫士为我娘驱邪,什么驱邪?竟是……让她被那癫巫士凌辱至死……”

他猛咳了几声,嘴角渗出血丝。

陆知命起身按住他后心,缓缓道:“平心静气。”

沈筑一拳捶在案上,“不平则鸣,血仇惨案,如何静心!”

陆知命道:“许茂春暗中害死你父,朝廷其实心里清楚,却并不买账,先皇下诏书追封你父为青词令。而青州许氏一族则在短短几年间迅速凋零,只有一脉苟存下来。徐茂春暴毙而死,子孙凋零,第三代也只有许蘅一个孙女,家族已无男丁。青州许氏,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沈筑闭上了眼睛,爹娘死前惨状犹在眼前……

陆知命继续道:“许蘅之父当年或许也参与了那场阴谋,可是,那时的她却是个不到十岁的女孩,且她十岁之前与外祖母生活在乡下农庄,对那场暗中策划的阴谋一无所知,许家知情者后来更是闭口不谈。她根本不知道是自己的家族密谋害死了令尊令堂。这些年她为父辈的罪过,已经背负的够多了。你……该放过她了。”

沈筑睁开了眼,他看着自己的双手,满心苦涩。

“你说我父是自求一死,那为什么要借青州许氏之手?”

“在下猜测,当时沈老大人算出青州许氏会出一名奇女子,极负幼凤殊贵,却是孤鸾命格,日后或将颠覆庙堂江湖两个天下。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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