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凌雪咬着嘴唇，脸色也不是很好，她朝着里面看了看，拉着我来到了一棵柳树的后面。
我这才发现，这酆都城一进来，首先是一条长长的甬道，甬道的两旁，种着不少柳树，柳条垂落，上面星星点点的，坠着的，竟然都是白色的柳叶！
“陈沧，我知道不告诉你，你不会跟我往下走，但是我告诉你，你答应我不要激动，不要发疯，更不能放弃往前走，好吗？”洪凌雪让我保证。
我只能点头：“你说吧。”
“龙朵，她触犯了天条，这天雷是对她的惩罚。”洪凌雪说道。
我皱了皱眉头，心里那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是因为救我吗？”
洪凌雪点头：“龙朵躲在城隍殿里，是不被允许显出真身的，但是为了救你帮你，她违背了这条规定。”
“她的真身，是蛇吗？”我问道，心里面愧疚不已，要不是为了我，龙朵也不用受这份罪。
洪凌雪看我的眼神中带着一股不可思议：“龙朵怎么可能是蛇？你怎么对她一点最基本的了解都没有，我真替她不值。”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轮回之后，我真的什么都记不得了。”我很无奈。
洪凌雪点头：“这也不能怪你，她记得你，一心一意的为你，要承受的太多太多了，陈沧，别问了，走吧，龙朵一切都是为了你，你不能辜负了她，其他的，其实知不知道，都无所谓对不对？”
“她的真身，是，是龙吗？”我犹豫着问道。
不是我瞎猜，而是当年在酆前村的时候，有这样一个传说，说是城隍殿龙王爷的小女儿当年动了凡心，铸成大错，导致城隍殿蒙难。
而我想起了陈龙朵头顶上的那两根小角，还有大夫人说过，每到月圆之夜，陈龙朵的身上便会长满鳞片，很是怪异。
洪凌雪没说是与不是：“陈沧，她是什么，真的这么重要吗？她是龙朵，是深爱着你，可以为了你勇敢面对天雷的人，这难道还不足以撼动你的心吗？”
“我知道，也很感激，是我对不起她，洪凌雪，我得回去看看龙朵，天雷不是小可，我得确定她没事，才能安心离开。”我说着便要走。
洪凌雪冷笑一声：“你傻吗？这里是哪里？是鬼门关内，鬼门之外，你以为这一路走过来，能这么顺利，是常态吗？”
“你什么意思？”我刚才也觉得这一路上静的有些出奇，不正常。
“龙朵最在乎的，就是你的生命安全，可是为什么刚才却急着要你离开？这个问题，你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吗？”洪凌雪满眼的心痛，我知道，我的无用，让她对我失望。
她也是个敢爱敢恨的女人，她为柳易付出一切，用情至深，跟陈龙朵对我如出一辙，而我对陈龙朵的回应，让她感到心寒。
我脑子里面很乱，想着前因后果，猛然间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因为龙朵知道天雷要来了，而城隍殿里面的妖魔鬼怪，都怕天雷，他们不会冒着被天雷波及到的危险，在这个时候露头，龙朵是用自己的痛苦，换取了我逃出生天的机会！”
“还算不笨，走吧，你现在回去，能不能走回城隍殿还是个问题，我们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或许这一路上还能遇到你小叔也未可知。”洪凌雪说着便上了甬道。
我眼睛发酸，红着眼看着来时的路，如果陈龙朵的真身，真的是龙，酆前村的传说也是真的，那么，龙王爷定然会保护她的，而我现在回头，妖魔鬼怪正等着生吞活剥了我呢！
我即使再担心，再不愿，但是也得往前走，不能辜负了龙朵为我做出的一切牺牲。
龙朵，我们曾经错过，这一世，我只要活着，就不能辜负了你的一片深情。
“酆都城跟城隍殿看起来很不一样啊。”我跟在洪凌雪的身后，找着话题，之后的路，我得跟着洪凌雪了，虽然我对洪凌雪的人品有质疑，但是龙朵对她似乎很信任，我也只能依靠于她了。
洪凌雪耸耸肩：“龙朵跟我说过，鬼门关之内的三道关卡，城隍殿本来是香火旺盛之地，但是自从出事之后，城隍殿的法力损耗太大，导致它曾经镇压住的那些妖魔鬼怪有了重新抬头的趋势，所以里面鱼龙混杂，危机重重，而酆都城一直都是最安静的，因为这里大多都是散客，能走到这里的，都是带着一些重要目的的，大家各有心事，挑事的不多，过了酆都城，我们离冥界就近在咫尺，戒备森严，无常殿威震四方，那时候，我们得夹起尾巴小心做人才行。”
我点头，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即便有再多的牵挂，再多的担忧，走到这里，我都得积极面对，我不想白白的死在这条路上，那么，我所牵挂担忧的一切，也都没了意义。
走了没一会儿，我们便站在了甬道的尽头，洪凌雪深呼吸一口：“陈沧，再往前，我们可能遇到各式各样奇奇怪怪的，人鬼妖魔，我们的目的是要到达无常殿，最好是进入冥界，所以，答应我，无论遇到什么，都保持冷静，咱们能躲就躲，好吗？”
“我知道。”我点头之后，又问道，“那你进入无常殿之后，是不是就代表，你这一镖，算是完成了？”
问这话的时候，我的脸是红的，因为这一镖根本就算不得是我走的，但是如果完成了，至少，我们沧州镖局开镖以来的第一镖，算是成了，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洪凌雪犹豫了一下：“我说过，只要我进入无常殿，就算你完成了这趟阴镖，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送我上渡亡人的船。”
“只要可以，一定。”我郑重的说道。
“从这往前，我们会经过一家店，我们先在这家店里面落脚，吃饱之后再出发，否则，一直到出酆都城，都得饿着肚子。”洪凌雪交代道。
她不说还好，一说我真的感觉到自己肚子很饿，甚至还不时的咕咕叫一声，很是尴尬：“那就先吃了再走。”
我俩继续往前走，走了大概有一百多米，果真看到路边有一家店，整个房子都是白骨累积而成的，前宽后窄，门口堆着白骨堆，一个瘦不拉几，皮肤黝黑的小老头正坐在门口砍着一根腿骨。
我们走过去，他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看向我们：“哟，新面孔啊，两位是吃饭啊，还是住店啊？”
“我们赶路，吃完了就走。”洪凌雪说道。
小老头看了她一眼，转而盯着我，他的眼睛很恐怖，整个眼眶深凹进去，周围的皮肤是黑色的，紧紧的贴在皮肤上，给我的感觉就像是皮肉被烧焦了之后，浸入到骨头里面的那种感觉。
他冲着我嘿嘿一笑，露出了一嘴参差不齐的黄牙：“有趣，真有趣，丫头，要红汤还是白汤啊？”
“一碗红汤，一碗白汤。”洪凌雪说着，拉了我一把，我俩进店，店里面没人，最左边支着大灶，灶上面有两口大锅，锅旁边分别摞着碗碟。
不知道锅里面煮的是什么，只是一股子肉香味，馋的我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便跟洪凌雪一起找了个桌子坐下。
小老头看起来很高兴，一甩肩膀上的毛巾，哟呵着：“一碗红汤，一碗白汤，马上来！”
他说着，已经走到了灶台边上，掀开了左边那口锅的锅盖，顿时一股面香味扑鼻而来，小老头捞了一碗清水白面端过来。
洪凌雪将那碗白面推到我面前：“吃吧，不够再添，后面可没有饭馆了。”
我点头，伸手去拿筷笼里面的筷子，洪凌雪打了我手一下：“用手抓。”
“我！”我都无语了，“有筷子不用，这么烫的面，你竟然让我用手抓，你是诚心找茬吧？”
“那就等凉了再吃。”洪凌雪说着，别过了眼神，不看我，我只能等着凉，毕竟这一路上，我惹不起这姑奶奶。
小老头已经掀开了里面的锅盖，肉香味四溢，我连忙朝着那口锅里面看去，就看到满满一锅红彤彤的汤水，里面偶尔泛着星星白点，小老头用大勺子从里面舀了一大碗，端了过来。
洪凌雪接了过去，伸头闻了闻，却也没动筷子。
“洪凌雪，你这就过分了啊，你自己喝肉汤，让我吃白水面，欺负我没钱啊！”我说着，就要伸手去端她那一碗。
大丈夫，就要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这样才有力气干大事！
洪凌雪拎起筷子朝着我手面上狠狠一下：“这肉你吃不得，老老实实的吃你的面！”
“你能吃得，我为什么吃不得？”我不服气道。
洪凌雪刚想说话，外面这个时候走进来两个大汉，五大三粗的，冲着小老头喊道：“黄牙子，两碗红汤，加大料，老子不差钱，快！”
“哟，小五啊，不差钱咋还记着我账上一百多的银元宝？还了钱再吃吧。”黄牙子全然没有刚才接待我们的热情，伸手朝向刚才说话的大汉。
大汉冷哼一声，从怀里掏出一枚金箔纸叠起来的金元宝，丢给黄牙子：“这个够吗？”
黄牙子将那金元宝拿起来，在嘴边吹了一下，金元宝顿时鼓了起来，发出金属特有的脆响。
而我在看到那金元宝底下的字时，顿时不淡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