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时势动荡不定,北平更是暗涛汹涌。金浩天从商会回来,脸上怒容尽显。林曼泡了杯参茶递给他,为他揉捏着肩膀。
“怎么了?有啥烦心事儿,说出来心里许能痛快些。”
“唉!他们那群老狐狸,个顶个的都能闹腾,如今情势不容乐观,他们就想着投靠外国人!”
“别生气,这蝇头小利而折腰的人,何足挂齿?现下最重要的是家人平平安安的,和和气气的……唉,我又想起睿儿了。”
金浩天伸手覆上林曼放在他肩上的手,安慰地拍了拍。
“他前些日子不是来过信了嘛,等他学成归来,我一定让他好好在你身边陪着你!”
林曼点点头,俯身将头轻靠在金浩天的肩膀上。
“最近我总是心气不顺,我担心……”
“不要胡思乱想,我让张妈给你煮些药汤,许是最近早晚天气忽冷忽热,受了风寒。”
“嗯……”
……
七月,青瓦白墙,墙头攀附着翠绿的常春藤,棕红的木门,门上立着一牌匾——厚德书院。
“金伶韵,这微风习习,睡得可好?”
金伶韵微微换了个方向,迷迷糊糊地回应道:“还行……”
“哈哈哈——”全场哄然大笑,金伶韵也被吵醒了,当发现与自己说话的是先生时,立马慌张地站了起来,想向先生道歉。只是猛地一抬头,撞上了先生的下颚,白皙的皮肤瞬间红了一块。
“啊,先生,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无事,只是你可要好好听讲。”先生捂着下颚,无奈地看了一眼金伶韵。
“知…知道了!”金伶韵自知理亏,立马乖乖地应道。
先生一走开,金伶韵碰了碰旁边的同桌:“小兰,你怎么不叫我呢!”
“我叫了,只是你没听到!”小兰撇了撇嘴,无辜地辩驳。
“……”金伶韵羞愧地轻拍了下小兰,“下次直接拍我一下!每次都被先生抓到……”
小兰点了点头,又开始认真地听讲。金伶韵被这一出搞得也清醒了许多,只是她着实不愿看那些枯燥的文字,于是眼神一转看向窗外,渐渐地,思绪就神游天外了。
放学过后,小兰拉着金伶韵到后学堂走去,身后的金伶韵一脸茫然。
“小兰,你带我去哪啊?”
“今天有先生来讲课!”小兰一脸神秘,也不说清楚,只顾带着金伶韵向前走。
“啊!小武在那帮我们占了位子,我们快过去吧!”
金伶韵看到后学堂坐满了人,角落里小武守着另外两个位子,在看到她们的时候,连忙招呼她们过去。落座后,金伶韵才知道是有先生来授讲爱国之道,所谓时势不如往常,青年更是要负起振兴国家之重任!
【东樱会馆】
大和抚子翻阅着案上的情报公文和商会文件。柳眉蹙起,不难看出,虽然商会大部分人都愿意与东瀛合作,但总有些人还是十分抵触双方合作的。而金家就是其中一个!
都说北平四大世家关系错综复杂,暗里的买卖手段可在商场上令人咂舌,如今佘家,王家都与扶桑签下合约,除去无心生意场的陆家少主不足为虑,唯有这金家家主金浩天,是个硬骨头,认定的事绝无二话!尽管表面上金家由金璟琰管理,但主要的还是在于金浩天。
“看来,还是得找个机会会一会这位金先生了。”
渡边延川站在一旁,听到门外的动静,偏过身子:
“抚子小姐,酒井中将来了。”
话音刚落,酒井陇便走了进来,笑着打了个招呼,就跪坐在大和抚子对面。
“抚子小姐,我已将何封回复的函书文件寄给了黑泽大将!”
“恭喜酒井中将了。”
大和抚子不动声色地合上手中的文件,淡淡地祝贺,语气温婉,倒也没让酒井陇感到敷衍。
“听说抚子小姐正在为金家的事情所扰……”
“酒井中将,这件事就不劳您费心,抚子自然会妥帖安排。”
大和抚子打断了酒井陇的话,酒井陇见大和抚子如此不识好歹,冷哼一声便离开了。渡边延川默默提醒了一句:
“抚子小姐,对他还是小心些。”
“先不管他,我们先拜访一下金浩天!”
“是!我去准备。”
三日后傍晚,茶馆……
“不好意思了,抚子小姐,我来晚了。”
金浩天说着走进包厢,说是抱歉,但脸上丝毫没有抱歉的意思,面无表情地把外套脱下递给旁边的侍者,便坐在大和抚子对面。
八仙桌上摆着雅致糕点和清茶,大和抚子双手递过一杯清茶,看着金浩天,心想眉眼间确实与他有些相像。
“金先生,您是长辈,抚子很敬重您,特意前来向你讨教。”
“讨教就不必了,金某也不过俗人一个儿!”
许是大和抚子态度诚恳,金浩天脸色稍微缓和些,接过了她的茶。
大和抚子淡雅一笑,轻抿了一口茶,朱唇微启:“金先生,抚子的目的想必您已经知道了,抚子就直说了,抚子想代表东樱商会与您合作。”
“抚子小姐,金某只想本本分分地做生意。”
“金璟琰先生曾与我说过您的意愿,之前也是为了贵府的四爷而答应合作,但为了各自更好的发展,我实在想不通您为何不答应?”
金浩天幽深的目光看着大和抚子,随即他轻笑出声:“抚子小姐心似明镜,怎会不知金某的意思?”
金浩天顿了顿,他想起了一些事情,仔细地打量了大和抚子一番,接着开口:
“抚子小姐,你确实是个好姑娘,可惜了,金家倒是没有福分与你合作了。”
大和抚子脸上一白,这弦外之音她听懂了,她微微咬唇,犹豫半响,还是问了出来。
“金先生,他曾向您提起过我么?”
金浩天喝了茶,缓缓开口:“嗯,抚子小姐,有些人从遇见开始便是个错误,你觉得金某说的对吗?”
金浩天叹了口气,毕竟年纪大了,看惯了是是非非,又怎会不知道抚子的心思。如果抛开其他,抚子确实很合适,但偏偏如今局势已然分明,金家和她的缘分也只能断了。金浩天缓缓起身,准备离开。
“金先生,抚子想求一个答案!如果抚子只是普通人,金先生可会愿意让我与金睿在一起?”
大和抚子终是问了出来,哪怕她知道最终的结果,但她还是想知道,自己,仅仅是抚子的自己,是不是也有资格获得幸福!
金浩天无言,小辈的事他向来也是无意干涉,只是这答案,无论说与不说都无法改变结果。但是他依旧还是点了点头,算是给她一个安慰吧。
金浩天离开包厢后,大和抚子愣愣地看着窗外,渡边延川正要上前提醒她,却听到一声枪响……
大和抚子一惊,与渡边延川对视一眼,急忙忙走到楼下。当大和抚子看到倒在血泊中的金浩天时,眼皮一跳,捂着心口,竟有一瞬提不起气来。旁边的渡边延川连忙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怎…怎么回事?”
大和抚子看着金浩天的人把他送走,冷静片刻,才有些颤抖地问出来。渡边延川沉吟不语。半响,大和抚子才缓缓地抬眸,冷声吩咐道:
“渡边君,我要知道是谁要陷害我!”
“是。”
渡边延川目送大和抚子上车离开后,转身往街口拐角处走去。
【金宅】
林曼从未有过这样强烈的感觉,那种不祥的预感让她分神,手中的瓷杯不慎掉落,落到地上,顷刻间成了碎片。张妈连忙走过来收拾:
“哎哟,夫人,你没事吧!”
“没事,刚刚手滑了下,快点收拾收拾吧,免得一会儿有人伤到。”
林曼被张妈扶到沙发边上,刚嘱咐完准备坐下,司机小李急匆匆跑过来。
“小李,怎么慌里慌张的?”
“夫…夫人!老爷他中枪了!现在在医院里呢!”
“什么!”林曼眼前一黑,坐倒在沙发上,“快!带我去医院!张妈,快让人通知璟琰!”
林曼急忙跟着小李离开金宅,张妈让人去通知金璟琰。
这一晚,细密的小雨驱赶了白天的燥热,也遮掩住了人们的视线。在巷角,雨水顺着刚毅的脸庞滑落,手上的银刀沾着鲜血,混着雨水滴落在地。距离不到一米的地方躺着一个人,腹部那血窟窿显得可怖。渡边延川收起银刀,眼睛看着倒下的人腰间的刺青,瞳孔微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