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的夏天是多变的,前不久刚下了一场蒙蒙细雨,街上一片朦胧。而后烈日炎炎,炙烤着大地,让人浸在这热浪中。街边小贩大声吆喝着,一把葵扇呼呼地扇着。拉车的汉子们也是汗流浃背,没生意时躲在屋檐下,大树下乘凉。那些富豪官爷要么在茶楼品茗,要么在烟花之地流连。
金伶韵掏出手帕,擦去颊边滑落的汗珠。一旁的小兰看她面色红润,小嘴微喘着气,连忙伸手接过她手中的小箱子。
“伶韵,你还是去大树下歇会儿吧,我和小武去那边小巷募捐。”
“不行,要休息当然大家一块休息!”
“要不,你们两个歇会儿,剩下的,我能搞定!”
小武擦了擦汗,拿过小兰手上的募捐箱,向两人提议道。
“这……”
小兰看着小武,有些欲言又止。金伶韵见了,心里忍俊不禁,伸手轻轻推了一把小兰:
“钟小武,还是让小兰和你一起吧,你嘴笨!”
“……”
钟小武撇了撇嘴,知道金伶韵说的玩笑话,配合她做了个苦瓜脸。
“小兰,那我们过去吧!”
小兰点点头,一脸羞涩地跟着钟小武离开,金伶韵买了一碗绿豆汤就做在大树下乘凉。微风习习,金伶韵不免有些困乏,即将要入睡时,一阵枪声响起。金伶韵惊醒,睁开眼,街上的小贩都慌慌张张地窜逃。
“伶韵,快走,扶桑人在前面开枪杀人了!!!”
小兰急匆匆地跑过来,一把拉起金伶韵就往城北跑。
“怎么回事儿?小武呢?”
“前面有学生游行,后来扶桑人来了,好像起了冲突,我和小武分开走的,不过我们说好在老地方见。”
小兰喘息着,一边跑着,一边给金伶韵解释。金伶韵皱了皱眉,没再说话,一言不发地跟着小兰跑。
【警署】
“林队长,才不过几天就出了几起命案啊!”
林耀忠揉了揉眉心,近日他的警署倒是热闹,可是上面没有什么动作,他一个小小警署队长又能怎么样呢?真是头疼!
“吴江,你赶紧让那些学生好好回去读书,别整天搞什么游行!再派个人去趟金家!”
“明白!”
吴江一离开,桌上的电话就“叮铃铃”地响起来。林耀忠接起,听到对方声音时,不禁正了正脸色,
“林队长,先别和扶桑人正面冲突,我会亲自跟他们谈谈。”
“王长官,学生已经闹到警署这边了,您看这……”
“让那些先生学生安安分分地待在学院里!”
林耀忠正要回话,王湖平就挂掉了电话。林耀忠心里自是鄙夷王湖平的做法的,但他也无法违背王湖平的命令。
……
“于长官,你还是尽快撤军吧,酒井陇不会善罢甘休的!”
何封无奈劝解道。于鸿鸣沉默着,眼睛看着门外撒进来的阳光渐渐被阴影覆盖,直至消失。
“我知道了,我是一名军人。”军人就要无条件服从命令!上面下达了命令,他不能违背,只是,他不甘!不甘任由他人践踏国土!
于鸿鸣走后,何封前往会客室。酒井陇坐在沙发上,那份备忘录就在桌上,薄薄的一张纸,却承载着华北地区的安存。何封终是提笔在正式复函上签字,递给酒井陇。酒井陇满意地笑着,简单客套几句,便大摇大摆地离开。
于鸿鸣退兵的消息传到金子逸耳边,他没想到因为自己的一时不察,遭人陷害,竟让北方地区落入敌手!只是未等金子逸去寻于鸿鸣,于鸿鸣的信却已到了金宅……
“金子逸!整天闷在房间里,我都快要发霉了!!!”
金子逸正翻阅着信纸,喻顺德带着小抱怨的娇嗔就传入他的耳中,金子逸拿信的手一顿,随即无奈地笑了笑。
喻顺德从张妈口里知道金子逸在书房,便朝着书房走去,一把推开门,故作委屈地看着金子逸。
“金子逸,伶韵去上学了,你总不能让我一个待在家里,我真的很无聊啊!!!”
“嗯,今天我陪你出去逛逛吧。”
金子逸将手中的信纸折好,放在抽屉里。一抬头就看到喻顺德一脸惊喜和期待地看着他。
“真的吗?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喻顺德绕过书桌,挽上金子逸的左手手臂,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他,还向他俏皮地眨了眨眼。
金子逸伸出一只食指轻点一下喻顺德的额头,再轻轻推开,另一只手拿过椅背上的西服外套。看着喻顺德一直看着自己,不免起了玩心,俯身凑近她……
眼前的小女人轻颤着睫毛,随着他的靠近,眼神逐渐有些缥缈。就在她缓缓闭上眼时,偏过头在她耳边放低声音,不轻不重地说:
“走吧。”
说完,留下一脸茫然的喻顺德朝着门外走去。回过神来的喻顺德站在原地,羞愤地跺了跺脚,随即跟了上去……
两人并没有乘车,在街上逛了逛后走进了一间茶楼。
茶楼里,说书人在大堂里摇头晃脑,时而嬉笑怒骂,时而手舞足蹈,说到高潮时的表情更为夸张,那巧舌如簧的,惹得众人捧腹大笑。金子逸看着喻顺德伸出小脑袋看着楼下出神,侧耳听了几句,才知道说书人正在讲着那有情人的情爱故事。
“这桂花糕当真儿香甜,你尝尝?”
喻顺德听到金子逸的话,回过头看到金子逸夹过来的桂花糕,桂花清甜的香味萦绕鼻翼之间。
“好啊!”喻顺德夹起碗里的桂花糕咬了一小口,桂花糕的香甜一下子充斥在唇齿间。
“嘭——”只听见一声巨响,楼下突然传来吵闹的声音。喻顺德看向下面,看到人群中有人拽着一个男生的衣领破口大骂。只是男生背对着顺德,看不到他的样子。人群渐渐散开,没人敢靠近。金子逸自然也注意到楼下的情形,只是被抓着衣领的男生的背影实在熟悉得很。
一个恍惚间,男人已将拽他衣领的人一把摔倒在地。喻顺德惊呼一声,没想到看似瘦弱的男生竟然能将比他高大些许的壮汉撂倒在地。
“小爷就想喝口茶,你非来破坏小爷的兴致,那就别怪小爷我了!”
“等等,且不说这梨花木桌值多少钱,在人生意场上动手是不是太不懂规矩了?”
金子逸突然出声,意味深长地朝着楼下的男生笑了笑。
喻顺德没想到金子逸突然开口,怕他招惹祸事,正想开口阻止他,金子逸却站起身,朝着楼下走去,喻顺德只好跟着下去了。
“说的在理,好歹这也是我家的茶楼!”男生点点头,与踱步下楼的金子逸对视一眼后,随即对地上的男人说:“走,小爷换个地方好好教教你规矩!”
地上的男人恶狠狠地看着男生,站起来朝旁边呸了一声:“呸,有本事跟我过来!就你个瘪三还敢抢我的场子,我大哥可不是好惹的!”
男生不屑地笑了笑:“呵,小爷正好无聊得紧,陪你们好好玩玩!”
两人向外走去,金子逸正打算跟过去,喻顺德连忙拉住他:
“你疯了,这一看就两个混混准备去干架,你该不会想着蹚这趟浑水吧!”
“放心,就看看。”
金子逸拍了拍喻顺德的肩膀,然后任由喻顺德不满地拉着他的手跟着他过去。
与热闹的街道相比,这小巷显得冷清多了。喻顺德看着先前的男人身后站着十几个人,而他们前面就站着那个男生一个人。正当她分神时,旁边的金子逸脱下外套,递给她就走到男生旁边。
???说好的就看看呢?喻顺德幽怨地看着金子逸的背影。
“哟,来了个多管闲事的!”
“不过两个毛头小子,还真以为自己能掀了北平不成!”
“这两人长得相像,该不是双生子吧!”
听到这话,喻顺德才仔细看着眼前的两个男人,果真相像,简直就像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啧,一起来吧!”
金子逸的话一出,旁边的男生就一拳打过右手边的一人,瞬间场面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两人配合默契,身手虽各有不同之处,偏偏每招都带有肃杀之气。很快,那群人便落了下风。
“抓住那个女的!!!”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几个人朝着喻顺德走过去。只是未等靠近一米,就被金子逸打倒在地。喻顺德准备反击的手就停在半空,有些尴尬地收回手,乖乖地站在一旁观战。
……
“不错,没有退步啊!”
“啧,在家里没看见你,就知道你又在外面干架了。”
金子逸拍开肩膀上的手,拿过旁边小贩的糖葫芦,递给喻顺德:“他是我三哥,金子骞!她是我在军校认识的同学,喻顺德。”
“小妞儿长得真水灵!你好,金子骞。”
“你好……我刚刚差点分不清你们俩了呢!”
喻顺德接过糖葫芦,犹豫半天还是说了出来。确实,两人的长相十分相像,只是金子逸挺直着身子,平日里除了和兄弟讲话,经常不苟言笑,眉宇间皆是军人的正气。而金子骞,总是嬉皮笑脸的,站着也没个正形,痞里痞气的。
“哈哈,我和子逸可是孪生子,模样自是相像!”
金子骞无谓地摆了摆手,笑着说道。喻顺德倒是第一次见到双生子,一时觉得惊奇,不免一直打量着二人,默默地分辨二人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