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欢歌到幼儿园的时候，刚过放学时间不久，原本拥挤的人潮已经散去。
教室里，除了小玺以外，还有七八个在等家长来接的小朋友，正一起玩着丢手绢的游戏。
小玺也在其中，此时刚好轮到他丢手绢，他心不在焉地顺着小朋友坐成的圆圈走着，视线不时地瞟向门口。
终于，在他不知道第几次偷瞟的时候，那道熟悉的身影出现了。
“小鱼！”
陆钰玺顾不得还在玩的游戏，将手头上拿着的小手绢往身前的小朋友背后一放，兴奋地朝余欢歌跑去。
余欢歌一把抱起朝她跑来的小家伙，走到负责的老师那里和她打了个招呼，又让小玺和老师道别以后，才带着小玺离开。
小玺乖乖地让她牵着走，先前的兴奋褪去后，他开始变得沉默。而且眉头紧锁，似乎有什么烦心事。
“怎么了？”
察觉到他的心不在焉，余欢歌停下脚步，蹲下来与他平视。
“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陆钰玺摇了摇头，过了一会，才开口道，“小鱼，你真的是我妈妈吗？”
余欢歌愣了一下，这几天忙着为决赛的事情做准备，她都忘了还有这茬，但还是点点头，“嗯。”
见她承认，陆钰玺明显松了口气，但紧接着又问了句。
“那你之前为什么还带我去见别的妈妈？”
“我……”
这个问题可真把余欢歌给问倒了，张了几次口都没有答出来。
“爸爸说我刚出生就被人抱走了！加上那时候很丑，没现在这么好看，所以你才会认不出我！是真的吗？”
因为出车祸失去记忆，所以余欢歌对于之前生过孩子的事，根本一点印象也没有，更不清楚小玺刚出生的时候到底长什么样。
但这会显然这个理由更容易听懂，且有说服力，因此余欢歌只能含糊地应道，“算是吧！”
“这样哦！”
陆钰玺咬着食指，黑亮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转，随即看向她，“既然你不是我后妈，那你之说不给我生弟弟妹妹的话是不是就不作数了……”
“当然作数！”
余欢歌以为他是担心她反悔，于是焦急忙慌地应道。
“我向你保证！以后……”
不想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
“可是我改变主意了！”
“啊？”
余欢歌愣在原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小玺说了什么，不由得一脸诧异地看向他。
“吴辽明说他妈妈怀上二胎了，以后他就有弟弟妹妹可以玩了！”
陆钰玺歪着那袋，一脸的天真无邪。
反观余欢歌，已经惊得连下巴都快扶不住了。
她该怎么跟他解释，弟弟妹妹不是用来玩的！
“哎呀！”见她迟迟不应答，陆钰玺急了，“反正就是之前的保证书不作数了，你想生几个就生几个，我不会介意的！”
……
晚上
陆钰玺屁颠屁颠地跑到陆绍琛的书房，“爸爸，我把生二胎的事和小鱼说了，你什么时候给我买今年最新款的变形金刚模型……”
……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第二天秦可心便带着大包小包的礼品袋子登门拜访陆老爷子。
看到秦可心，陆崇德心里也颇为意外。
当年陆绍琛用钱赶走这个女人的事情他是知道的，亦是默许了陆绍琛的行为，毕竟这种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女人，确实不适合做他们陆家的儿媳妇。
当然，不可否认的是，纵然秦可心的手段上不了台面了些，但她至少为他们陆家留了后。
也算是功德一件。
所以这会看到她，陆崇德虽然心里闪过不喜，却也没有出声赶人。
点点头，招呼她坐下。
“是可心来了啊！”
徐凤娇早就知道秦可心要来，算好时间从卧室出来，走到楼梯口的时候，绽开笑脸热情地开口道。
“姨妈，我好想您……”
秦可心从座位上站起身，恰如其分地红了眼眶。
与此同时，徐凤娇走下楼梯，到她身边执起她的手，一起坐下一边心疼地说。
“你看你都瘦了！这几年独自在国外生活一定很辛苦吧！每次姨妈想到你一个人远在国外孤苦无依，就觉得对不起你妈，明知道她生病了没能力照顾你，才使得你寄人篱下受尽欺负，却还是放任你独自受苦……”
听着徐凤娇自责的话，秦可心强忍的眼泪险些夺眶而出，但还是会吸了吸鼻子，故作平常地安慰道。
“姨妈，您别这么说，是我自愿……”
却被徐凤娇嗔怒地睨了一眼，“你不用拿话安慰我，若不是逼不得已，谁会愿意这般远走他乡……”
“为了小玺，一切都是值得的……”
秦可心撇过眼，不敢直视徐凤娇的目光。
徐凤娇叹了口气,“你呀！就是太善良了，什么都要以孩子作为第一考量，可是你看看，你牺牲了这么多，又有谁真的记得你！姨妈真是太为你感到不值了！”
徐凤娇说得一脸的义愤填膺，秦可心则不在乎地笑了笑。
“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但是对我来说，只要小玺在陆家过得快乐，长大后能出人头地，就已经足够了！”
顿了顿，秦可心才又接着说道，“其余的，我真的没想那么多……”
“你呀……”
徐凤娇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秦可心，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到底是什么也没说出口。
秦可心轻轻地笑了下，转而看向陆崇德，“陆伯伯，这次我冒昧前来，还请您不要见怪！”
恰在这时候，李婶将泡好的茶水送过来，将茶杯摆放到他们面前的茶几上。
陆崇德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淡淡地开口道。
“无妨，你是我凤娇的外甥女，来看看她也是应该的。”
明明刚才她们二人聊的都是关于小玺的，可是陆崇德却只点了徐凤娇和秦可心的关系，绝口不提孩子的事。
“你们姨甥先聊着，我这把老骨头就不在这里碍手碍脚的了。”
说着，陆崇德拄着拐杖站起身，就要往花园的方向走去。
见状，秦可心可真急了，忙跟着站起身，“等等，陆伯伯，其实我这次是来找您的……”
“哦？”陆崇德停下脚步，目光矍铄地扫了她一眼。
“什么事？”
陆崇德重新坐下，虽然已经过了古稀之年，但是浑身上下仍散发着不怒自威的凌厉气势，就算只是一个简单的问句，也让周遭的人一阵胆战心惊。
秦可心亦不例外，当陆崇德的眸光从她的身上扫过时，她的呼吸几乎都要停止了。
若不是心中对美好生活的期盼支撑着她不露出马脚，只怕早就被陆崇德识破了她的伪装。
索性，陆崇德只这么看了她一眼，否则她真有可能还没实施计划，就先败下阵来。
强忍着发麻的头皮，秦可心故作镇定地开口道。
“陆伯伯，我知道不管现在我说什么，你都不可能相信。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听我把话说完。当初我之所以选择出国，并不是真的在意那笔钱，而是我担心如果不这么做的话，绍琛会连小玺也舍弃了……这五年间，其实我过得并不容易，物质上的富足并不能填补我和小玺母子分离的痛……”
没等陆崇德开口，徐凤娇率先接过话匣子，“傻孩子，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回来呢！如果我知道你这些年过得这么辛苦，说什么也不会坐视不管的！”
秦可心垂下眼睑，脸上满是为人母为孩子考虑的隐忍，“也不是没想过回来，把钱还给绍琛，自己把小玺养大，可是理智告诉我，不该为了我的自私害了他……他还那么小，理当在一个优越和谐的家庭环境中长大，而不是跟着我寄人篱下，孤苦无依……”
“我可怜的心心啊！”秦可心的话刚说完，徐凤娇已经哭天抢地地嚎了起来，“都怪姨妈没能力替你讨回公道！明明当初是你拼死生下小玺，才给二房留下了一点血脉……可是有些人不仅不知道感激，还过河拆桥，有了孩子就不要娘，简直和杀鸡取卵……”
在徐凤娇的话中，陆崇德的脸色渐渐变得难看。
秦可心见气氛渲染得差不多了，适时地打断徐凤娇没说完的话，“别说了！姨妈……当年我为了孩子，用的手段确实卑劣了点，绍琛怨我也是应该的，我并没有怪他的意思……”
“这次回来，只是希望绍琛能放下介怀，原谅我之前的任性妄为，允许我正常探望小玺……”
秦可心似乎也知道自己有点痴心妄想，讪笑了下，“当然，我也知道这并不是容易的事，所以才想找陆伯伯出面！兴许有了您的劝解，他会同意也不一定……”
说这话的时候，秦可心的眼睛一直盯着陆崇德，希望能从他的脸上看出点动容的情绪来。
可惜她还是失望了，陆崇德饱经风霜的脸上仿佛隔了一层面纱，什么也看不出来。
半晌后，陆崇德才开口道。
“这为人父母思念子女是正常的，你的心情我也能够理解，只不过小玺现在过得很好，绍琛给他找了个新妈妈，我想你还是不要去打扰他的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