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明着是在宽慰她，隐藏的语气却是不容置喙的坚决。
不过秦可心也不是甘心就这么放弃的人，她了然地笑了下。
“这事我听姨妈说了，照理说绍琛选的人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我也是放心的，只是余小姐毕竟还年轻，又没有当过母亲，我实在怕她没有经验……”
秦可心说着锋一转，原本平静的小脸也被担忧所取代。
“而且没有母亲在身边的小孩子本就敏感怕事，万一小玺受了委屈也憋在心里不肯说，那我真不敢想象他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说到最后，秦可心似乎不敢想象，捂着嘴声音越来越小。
“可心说得没错！”徐凤娇在一旁附和道，“就算那个欢歌一时能把小玺照顾好，但是等到以后她有自己孩子了呢！那时候小玺在她眼中想必碍眼得很……”
“不会的！”陆崇德摇了摇头，并没有被徐凤娇的三言两语所带偏，“欢歌这孩子是我从小看着长大，她不是这种人……”
见他这么维护余欢歌，徐凤娇的脸上闪过几丝愤怒，随即冷笑道，“呵！这可说不准，人心不比树皮，哪是轻易就能看透的！”
“要我说，就应该让小玺跟着他母亲，绍琛只要负责每个月打生活费给他们母子就行了！反正他天天那么忙，父子俩本来就聚少离多，加上现在小玺又被送到寄宿学校，一两周才回来一次，想见上一面更是难上加难！”
“那么小的孩子，却被迫学会独立，也真是够狠心的……如果说以前没时间照顾也就算了，现在他都娶老婆了，还这般作为，该不会就是嫌弃小玺碍事吧？”
徐凤娇的话还没说完，那边的秦可心已经掩面哭了起来，“都是我的错，要不是当初我一念之差，小玺也不会……”
“行了！小玺是你儿子，难道不是我孙子吗？”
秦可心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陆崇德满脸怒容地打断道！
“明天！”陆崇德斩钉截铁地开口，“明天我就去找绍琛，让他给我个交代！”
目的达到，秦可心的心中几番欣喜，却还是摆出一脸担心的样子，
“这、这会不会不太好……”
这话一出，陆崇德心中的火气更盛，脸色一板，怒声道。
“有什么不好的！我是他老子！”
陆崇德显然是真动了气，一边说一边将手里的拐杖敲得哒哒作响。
……
坐落在A市某黄金地段的商业大厦，陆绍琛刚结束一场视频会议，他眯着眼半靠在柔软的椅背上，修长的指尖揉了揉有些发麻的鼻梁，眉眼间布满了明显可见的疲倦。
“叩叩。”
办公室的门惯例被敲了两下，随即裴斐推门进来。
“老大，老爷子来了……”
见陆绍琛睁开眼，裴斐又小心翼翼地补了句，“看起来心情似乎不是很好……”
陆绍琛沉默了半晌，才轻启薄唇。
“让他到会客室等我，我一会过去。”
裴斐点头应是，出去时不忘帮他把门带上。
裴斐带着陆崇德到会客室，一脸的匪夷所思，这家公司是陆少以前没事投资着玩的，连少夫人和小少爷都没告诉，陆老爷子又是从哪里得知的消息？
这个困惑如同幽灵一样在裴斐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很快便化作云烟被抛诸脑后。
从会客室出来，裴斐又亲自泡了杯普洱茶给老爷子送过去。
老爷子让他把茶放在桌上，自己背着手目光挑剔地打量着会客室的装潢和设计。
其他倒是次要，只是这规模和陆氏比起来显然还太小，入不了老爷子的眼。
他拧着眉，脸色有些冷沉。
恰在这时陆绍琛推门进来，老爷子冷哼了声，“堂堂的陆氏总裁不做，偏偏窝在这么一家没前途的小公司里，说出去我都替你感到丢人！”
其实这家名为‘歌瑞特’的公司并不算小，作为老牌的游戏软件开发公司，它的名气早在刚成立不久便凭借着一款即时战略游戏打响了。
只是后来因为陆绍琛要忙其他事情，所以这家刚刚冒出头的公司便被撇下了，交给他的亲信去打理。
哪知那个亲信竟然生了二心，将公司的研发成果盗走，占为己有的同时，还开了一家相差无几的软件开发公司，和原公司同台竞争。
自此，没了管理者的‘歌瑞特’就像一盘散沙一样，失了凝聚力的同时，员工也是消沉懈怠，领着每个月勉强糊口的一点公司在A市恍然度日。
刚才陆绍琛开会发火也是为了这个事情。
平白养了一群吃白饭的员工好几年，这会要他们交出成果却迟迟拿不出来，这叫他怎么可能不生气！
这会再听到老爷子说出这种话，俨然就是在往他的心脏上扎针，不过陆绍琛却没有因此而生气，他走到沙发上坐下，脸色平静而疏离。
“如果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个，那你可以走了！”
饶是每次上门都被儿子下逐客令，老爷子也没能习惯，这会火气一上来，更是涨红了一张老脸。
“你……”
陆崇德拄着拐杖的手微微颤了颤，好半晌后冷静下来，沉声开口道。
“秦家的那孩子来找我了，她说得没错，孩子还是要让亲生母亲带好一些。”
“嗯。”
陆崇德本以为这事会颇废口舌，却没想到今天的儿子这般反常。
竟是难得的没反驳他的话。
陆崇德轻咳了声以掩饰自己的诧异，半晌后才接着说道。
“既然你同意，那就这么定了，我这就告诉秦家那孩子，小玺以后由她……”
“你怕不是误会了？”陆崇德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陆绍琛打断，“我只是认同你的说法，并不表示我同意把孩子交给别人带！”
“你这话什么意思？”
老人家拧起眉头，脸上满是不悦。
陆绍琛却像是没看出他的不高兴一样，语气淡淡地说了句。
“字面上的意思。”
“我不管你心里到底有什么打算，但小玺是我孙子，我不能让他受半点委屈，你现在就给学校打电话，就说小玺不住校了，以后我会让他可心去接他！”
陆崇德的声音里满是不容置喙的威严，不想陆绍琛的态度比他更坚决，半步也不肯退让。
“不用，我的儿子自有他的母亲会带，就不劳你们费心了！”
“混账东西！”陆崇德重重地敲了下手中的拐杖，“可心是小玺的母亲，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岂是你一句话想撇就可以撇干净的？”
“等你确定秦可心真是小玺的母亲再说吧！”
意味深长地说完这句话，陆绍琛然后低头看了眼时间，“我还有个会议要开，就不和你浪费时间了！”
陆绍琛说完，大步流星地离开了会客室，留下陆崇德站在原地气得吹胡子瞪眼。
“老大，为什么不告诉老爷子，少夫人就是小少爷生母的事？”
裴斐快步跟上陆绍琛的步伐，满是疑惑地问道。
陆绍琛勾了勾唇角，倒是没卖关子，“就算我说了，他也不一定相信，不如就让他自己去查好了。”
裴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正心疼老爷子被陆少牵着鼻子走，陆绍琛的黑眸已经扫了过来。
“会议资料准备好了吗？”
裴斐一愣，才想到会议资料被他落在打印室了，忙不迟迭地回了句，“好了好了！我这就去拿！”
说着，一溜烟跑开了。
另一边，陆崇德憋着一口怒气回到老宅，刚进门便对着管家怒声道，“查！马上找人给我去查！不管是住院证明、产检、用药还是其他，都给我事无巨细的查！”
“还有……”管家领了命刚要下去，却又被陆崇德唤住，“做一份可心和小玺的亲子鉴定给我！”
“是。”
管家应了句后，躬身退了下去。
谁也没有注意到，二楼楼梯口，那道一晃而过的身影。
……
三天的时间很快过去，当余欢歌接到Root的通知说她在决赛中取得名次时，还有些不敢相信，再三确认过不是同名同姓后才怀着忐忑的心情，在规定时间内赶到颁奖典礼现场。
颁奖典礼是在Root集团旗下最大的活动中心举行的，因为她到的仪式还没开始，余欢歌便依着工作人员的指示到旁边的展厅被展示出来的作品。
展厅内早已宾客挤挤，还有一些慕名而来的时尚杂志周刊记者，三十名从上次决赛中挑选出来的入围者的初稿被依照成绩高低的顺序从外面一路悬挂到了里面。
不少入围者都在画作前配合记者拍照。
毕竟这次的比赛是Root主办，又是面向全国征集的，用高手云集来形容也不为过。
所以就算无缘前三，能够入围全国三十强也不算丢脸。
何况决赛的最终结果还没宣布，谁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一下子咸鱼翻身得了冠军。
因为这次比赛对年龄没有要求，所以参赛者的年纪相差很大，除开少个别看上去还一脸稚气的，最终入围的还是以中年人居多，而且大多在业界已经小有名气，基本余欢歌都叫得出名字。
这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上次那个和她年龄相仿的年轻人会说那种话了。
余欢歌刚这么想着，便在前方不远处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正是几天前说话讽刺过她的那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