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让我说什么呀!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你丢了哪些记忆……”
苏以沫干笑着想要将这个事遮掩过去,可惜她的技术没练到家。
话里话外都显得有点欲盖弥彰的感觉。
余欢歌也不和她多扯,拉过陆钰玺的手。
“行吧!我们走……”
“唉……”
苏以沫急了,拦下他们。
“别介啊!我交代还不行嘛!”
余欢歌给了她一个早这样不就好了的眼神。
停下脚步,等她坦白从宽。
苏以沫自知糊弄不过去,索性也不隐瞒。
眼见着她就要说了,突然又停下来。
“不过……我真不是故意想要瞒你的!”
这也算是变相承认了当年的事确实另有隐情。
余欢歌眸光淡淡地看着她。
“无所谓,现在说也不迟!”
苏以沫被余欢歌不苟言笑的样子看得心里直发怵。
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好不容易堆砌起来的勇气,顷刻间又化为乌有。
“哎呀!你看这大太阳底下晒的!我都有些受不了了!”
苏以沫心里发苦,她不是不想说,只是那事真有些复杂。
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完的。
而且这紫外线像是泡了辣椒水一般,照得人火烧火燎的。
加上余欢歌冷淡疏离的眸光,她真有些顶不住。
于是便将话题引开,看了眼一旁眨巴着大眼睛,听她们交谈的陆钰玺,试探性地问道。
“而且小玺刚刚不是说要吃烤鱿鱼嘛!要不先去给他买?然后照原计划我们去逛逛!其余的事找个时间我再好好和你说?”
苏以沫心里忐忑不已,以前考试被老师抓到抄袭都没这么紧张过。
可是当她想到面前站着的是她从穿开裆裤认识到现在,几乎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时,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她,突然变得不是那么有底气。
她是真的害怕,害怕欢歌得知当年的真相后会埋怨她。
怨她没有将真相告诉她,虽然她的本意是保护好。
正是因为这份不确定,苏以沫准备找个合适的地方,再将事情告诉她。
余欢歌沉默了会,点点头。
“可以。”
倒不是她有多心疼苏以沫,不忍让她在阳光下曝晒。
而是中间还夹着个陆钰玺,有些事确实不适合让个小孩子知道。
得到首肯,苏以沫很是殷勤地带着陆钰玺去买了他想吃的烤鱿鱼,随后逛街的时候,她亦是主动地干起搬运工的活。
一路上,苏以沫虽然绞尽脑汁想了许多笑话想要将气氛跳起来,可是效果都不是很明显。
余欢歌的表情淡淡的,不时还会走神,俨然已经没有了再街下去的欲望。
苏以沫叹了口气,知道不将事情说清楚,好友就会一直缓过来。
便找了个带有儿童乐园的餐厅,趁着陆钰玺玩耍的空档,将当年的事情告知与她。
尽管心中早就有了猜测,但是直到听到苏以沫亲口承认,余欢歌才意识到她生过孩子的事是真的。
并非是别人道听途说而来的。
长长的沉默过后,余欢歌总算缓过神来。
沙哑着声音问道。
“那孩子呢!”
余欢歌说不清此时是什么感觉,她的脑海里没有半点十月怀胎的记忆。
却被告知五年前就生过一个孩子。
她不清楚究竟该作何反应才是正确的。
只知道脑子有些发懵,像灌满了浆糊一般。
根本无法正常思考,只能遵从自己的内心,将心中的疑惑问出。
“问题就在这里!不知道为什么,孩子一出生就被人抱走了。你就是为了追那个抱走孩子的护士才会被撞的……”
听到这话,余欢歌并不感到惊讶。
之前她就对车祸的事情感到困惑,因为心是不会骗人的。
这么多年来。
每当她回想起车祸发生的那天,心的角落总会隐隐作痛。
那种痛楚,是她无法用言语描绘出来的,似悲似戚,绝非是失去母亲遗物的痛可以比拟的。
如今真相大白,那份异样也有了合理的解释。
母亲的遗物不过是死物,孩子却是活生生的。
心心念念了十个月,刚见面就骨肉分离。
但凡是做了母亲的人,都能想象出那种绝望蔓延四肢百骸的滋味。
见余欢歌没有说话,苏以沫又接着说道。
“你醒来后我们见你忘了孩子的事,便将错就错地瞒了下来,毕竟那时你才十八岁,往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说到这里,苏以沫叹了口气。。
“你怨我也好,对我失望也罢,但我真的不后悔,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真的不希望你为了一个连父亲都不知道是谁的孩子,就搭上了自己的后半生!”
一番话说得余欢歌的心中百转千回。
她自是知道以沫这么做是为了她好,她也没有什么理由去怪罪这个一心为了她着想的朋友。
何况,刚才以沫也说了。
当年她走错房间被人强迫,醒来后顾不得身上凌乱的衣衫,匆匆离开了那家酒店,以至于发现怀孕后连孩子的父亲是谁都不知道。
得知事情的始末后,外婆本是不想让这个来历不明的孩子耽误了她的未来。
劝她去医院做掉孩子,是她觉得肚子里的孩子虽然来的不甚光彩,但毕竟是她的骨肉,她有责任将他生下来。
在她的坚持下,外婆没办法,只能勉强同意。
却没想到,在所有人褪去偏见,渐渐接受这个孩子时,他又离开了。
而且一别就是五年,甚至还可能更久。
……
显然这不是个令人感到愉快的消息。
或许,她的潜意识里也是不肯接受这个让人想起来就热泪盈眶的事实。
才会选择自我遗忘。
将那段痛苦的记忆深埋在脑海深处。
如此说来,反倒是记着的人更为痛苦。
她们不仅要背负那段可能遗憾终生的记忆,还要去承担瞒着她的罪责。
所以,她又有什么资格去责备她们呢!
余欢歌这么想着,也是这么做的。
当苏以沫知道余欢歌并没有怪罪她的时候,不由得松了口气,她真的很担心,今天会是她们友情的终篇。
好在,欢歌并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但也正是这份将心比心,让人更加心疼她的善解人意。
诚然,她也知道,此时所有安慰的话语都显得苍白无力,远不能抚慰余欢歌心底的创伤。
她能做的,只有默默地陪伴。
……
直至回到家,余欢歌的心还是沉重无比。
曾经未婚生子的事情就像一座无形的大山一样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但更想她感到为难的是,她该如何向陆绍琛交代。
隐瞒下来吗?
然后假装若无其事地和他过日子?
可是又能隐瞒多久呢!
说了一个谎以后,就要说无数的谎才圆第一个谎。
如果她选择隐瞒,不就意味着一辈子都要活在谎言之中?
而且,以沫和外婆瞒了她五年,最终还不是被高中同学的无心之言戳破了。
如果将来陆绍琛自己发现了真相,那她岂不是更加百口莫辩!
想到这里,余欢歌的心里已然有了决定。
敲开书房的门,余欢歌看着坐在电脑前的男人。
“你在忙吗?我有话和你说……”
“什么事?”
陆绍琛停下手中的事情,抬头看向她。
沉着的目光,让余欢歌的心镇定了些许,酝酿了好久,终于开口说道。
“如果……如果我说我之前生过孩子……”
本以为陆绍琛肯定会气急败坏,大发雷霆地斥责她不知廉耻。
不想他并没有,表情淡淡的,似乎早就知道了这个事情。
但那显然是不可能的,就连她自己,都是刚刚‘得知’的消息。
余欢歌站在原地,等着承受陆绍琛的怒火。
却见他脸色都没有变,颔首头。
“我知道!”
“什么?”
余欢歌抬头看向陆绍琛,整个人仿若掉入了冰海里,冷得打寒颤。
他知道了?
那是不是意味着,合约作废,他们间的关系也将到此为止?
余欢歌不敢再想下去,她想问更清楚点,可是喉咙间却像是被寒气堵了一样,根本喊不出声音来。
“打开看看。”
陆绍琛没有回答,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递给她。
余欢歌不知道那是什么,心底有对未知事物的恐惧,本不想去接,可是双手却不受大脑支配,伸手接了过来。
“怎么……怎么会?”
余欢歌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置信,但更多的却是迷惘。
她好不容易才接受她曾经未婚生子的事实。
现在又来告诉她小玺是她的孩子!
不可能!
她一定是在做梦!
余欢歌看向陆绍琛,希望他告诉她这不是真的。
可是她还是失望了。
陆绍琛点点头。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这确实是真的……”
“为……为什么?”
余欢歌呐呐地问道。
如果说她失去孩子,外加出了车祸忘记这段记忆还情有可原。
可是他看起来一点问题也没有。
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陆绍琛似乎也说不清楚,眉头紧拧。
“这事说来话长,回头我再和你解释。”
余欢歌本想问他为什么不能现在说,却见他顿了顿,又接着说道。
“准备一下,晚上回老宅吃饭。”
闻言,余欢歌只能作罢,老爷子让他们回去,八成是要宣布继承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