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所有人再次齐聚陆家老宅，为了这次选定继承人的事情。
饭桌上静悄悄的，静得只有筷子敲击碗面以及陆钰玺让余欢歌夹菜的声音。
这也难怪，此行的目的大伙都心照不宣。
对于这个结果，更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喜的自然是以陆绍琛为首的，已经和Root商榷好合约的细枝末节，马上就要代表陆氏和Root签约的这一方。
愁的则是与合作失之交臂，在胜利前夕，惨遭滑铁卢的陆铭轩几人。
比起面色如常，一脸泰然的陆绍琛和余欢歌，徐凤娇和余欢瑶都是面如土色。
尤其是余欢瑶，她看着和往常没有什么两样的陆绍琛夫妇，心里满是不甘。
要知道，她之所以去找陆绍琛说余欢歌以前的事情，就是希望他因此而厌恶余欢歌。
可是这结果显然和她预期的相去甚远。
陆绍琛和余欢歌不仅没有为此而吵得不可开交，两人的眉眼间更是多了几许她看不懂的情绪。
余欢瑶握紧了手中的筷子，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
吃过晚饭，老爷子让李婶带小玺去隔壁张政委家玩，大伙移步客厅。
陆崇德环顾了一圈面色各异的后辈，率先开口道。
“今天的新闻发布会都看了吧！对于绍琛继承陆家的事，有没有人有异议的？”
此话一出，每个人脸上的反应都不一样。
其中最为淡定的要属陆绍衍，他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似乎不管谁继承陆氏对他来说都没有影响。
不同于陆绍衍的淡泊名利，陆铭轩的脸上满是失败者的颓唐，这次合作的结果让他认清自己能力的同时，也彻底的绝了和陆绍琛竞争的念头。
徐凤娇则是有口难言，经过了下午的事情，此时的她根本不敢反驳老爷子的决定。
就怕一不小心就触了老爷子怒点，吃力又不讨好。
余欢瑶大概是最没有权利表达立场的人，而她也是这么做的。
一言不发，安静的做她的花瓶。
倒是陆绍琛看了眼徐凤娇，语气意味深长。
“大嫂看起来似乎并不是很满意这个结果？”
“怎、怎么会……”
徐凤娇的表情僵在脸上，有些窘迫地辩解道。
“我只是替我们阿轩惋惜而已！虽然他输了这场合作，但这并不表示他的能力比你差！”
陆绍琛附和地点点头，“这是当然！”
顿了顿，他又接着说道。
“说起来陆氏之前都是我当家，在这次合作案上，难免会占据一定优势！”
寥寥数语却说得在场的人都云里雾里，不明白他说这话的用意何在。
不过很快他们便知道了，陆绍琛环顾了四周一圈。
“所以我也不打算要这百分之八十的股份，只是有一个条件！”
这话如同平地惊雷一样在客厅中投下一枚炸弹，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看向陆绍琛。
包括余欢歌，之前她一直以为陆绍琛娶她的目的是为了阻止陆铭轩继承陆氏。
可是陆绍琛的做法，却让她感到茫然，有些不明白他的用意何在。
陆铭轩的脸色比之刚才更加异彩纷呈。
想要的人得不到，得到的人不想要。
大概没有什么比这更打脸的了。
陆绍琛再一次用他到底实际行动向他证明了他们之间的差距，是他开着飞机也追不上的。
相较于陆铭轩的自尊心受挫，余欢瑶和徐凤娇则是喜出望外。
所有的高兴都浮现在脸上。
“什么条件？”
徐凤娇迫不及待地问道。
一个条件算什么，十个她都可以答应！
“将我妈的牌位迎进陆家的祠堂。”
陆绍琛看着陆老爷子，一字一顿地说道。
徐凤娇嘴角的笑容渐渐扩大，似乎已经想象出陆铭轩坐上那个位置的样子。
也是，对她来说，只要能达到目的。
别说是将陆绍琛母亲的牌位领回家，就算他母亲还活着，要让老爷子明媒正娶进门都是没问题的。
“不行！我不同意！”
就在徐凤娇想要应下的时候，一道不和谐的声音插了起来。
众人循声望去，才发现反对的不是别人，而是不曾发表意见的陆绍衍。
“绍衍？”
徐凤娇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丈夫，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陆绍衍却没有给她质问的机会，起身离开了客厅。
“绍衍！”
徐凤娇也起身追了出去，留下客厅里的人面面相觑。
“好好的提这个事做什么？”
陆崇德沉着脸，没好气地看了眼小儿子。
“不提难道就不存在了吗？”
陆绍琛嘲讽地看了陆老爷子一眼。
这就是他母亲爱了一辈子的男人。
可是直到她死去，他都没想过要给她一个名分。
现在竟然还来指责他不该旧事重提。
陆崇德被儿子看得一脸心虚。
当年绍琛的母亲没名没分地跟了他，背后承受了多少谩骂他不是不清楚。
也正是清楚，所以才更加的感到亏欠。
只是那亏欠，并不足以让他冒着家庭不和谐的风险将她娶进门。
他已经年纪大了。
所求的不过是一段安稳的晚年。
故而在他得知大儿子对这件事的抵触以后，他就再也没有提过续弦的事。
也因此，直到绍琛的母亲去世，都还是名不正言不顺的身份。
本以为时间会化解一切，不曾想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小儿子还心心念念地记挂着这个事情。
“那也不能拿陆家家主的事情开玩笑！”
拐杖重重地敲在地板上，陆崇德虽然不承认，但不得不说，小儿子这般儿戏的举动更加让他感到气愤！
要知道，这个位置是多少人挤破脑袋想坐上去的。
可是他明明已经得到了，却又要拱手让人！
这不是胡闹是什么？
“我不过是个私生子，陆家的事，与我何干？”
陆绍琛勾了勾唇角，笑意却未及眼底。
“你……”
这话俨然扎在了老爷子的痛处上，只见他捂着胸口老脸通红。
他一辈子光明磊落，平生最让他感到脸上挂不住的只有两件事情。
私生子的事就是其中一件。
“爸，你没事吧！”
余欢歌看了眼神情冷漠的陆绍琛，担心老爷子的身体再出问题，忙上前帮他顺气……
另一边，徐凤娇追着陆绍衍来到房间。
“绍衍……”
徐凤娇刚要开口却被陆绍衍冷声打断。
“不用白费心思了，我是不会答应的！”
陆绍衍看了眼欲言又止的妻子，无情地打破她的幻想。
“其他的事我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这件事不可能！”
“可是……”
陆绍衍的反应让徐凤娇的大脑清醒了不少，心中的喜悦褪去，只剩下担心。
这个位置对儿子有多么重要，她比任何一个人都知道！
失去了陆家继承人的光环，她真担心儿子从此后会一蹶不振。
可是她同样清楚丈夫心中有道跨越不了的鸿沟，岁月都没有填平的芥蒂，又怎么是三言两语就能除去的呢！
难道就这么算了吗？
那儿子怎么办？
一时间徐凤娇陷入到两难的境地，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半晌过后，心中的天平还是有了倾斜。
他们已经是活了大半辈子，一脚踏进棺材的人了。
可是儿子却不一样！
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而已。
所有的意气风发不应该止步于这场从一开始就没有胜算的赌局。
这样想着，徐凤娇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心中的芥蒂！可是你也该替我们阿轩想一想，他一向要强，不愿落于人后，如果失去了这个位置，对他来说一定是个巨大的打击……”
徐凤娇说得情真意切，可惜陆绍衍还是不为所动，冷声回了句。
“年轻人经点磨难总是应该的，我们不可能一辈子庇护着他！”
陆绍衍面无表情地说着，神情理智而冷漠。
徐凤娇瞪大眼睛看向陆绍衍，“陆绍衍！你怎么能这么说？那是我们的孩子！我们帮他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帮他？”陆绍衍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你以为你这样做是在帮他吗？汲汲营营地帮他铺好所有的康庄大道，最后却将他培养成一个没有生存能力的人？徐凤娇，别把自己说得那么高尚，我只看到了你的自私而已！”
“我自私？”
徐凤娇冷笑一声，不甘示弱地反驳道。
“我看你才是为了满足自己的一己私欲，所以才会弃儿子的未来于不顾！”
“他的未来就是一有问题就回来找你寻求帮助，等到你哪天帮不了他了，他的人生也就玩完了！”
在徐凤娇渐渐僵住的表情中，陆绍衍不疾不徐的声音又接着传来。
“你若是还有一丝一毫的理智，就听我的，与其等他以后摔出象牙塔无所适从，不如现在就折断他的翅膀让他学会成长。”
徐凤娇无话可说。
这些道理她当然懂，只是明白是一回事，真正做到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那是她十月怀胎从肚子里掉下的一块肉，就算无法护他从出生到坟墓，她也希望能在有生之年将世上最好的都捧给他。
或许做法有些不理智，但却是她作为一个母亲，最真切的想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