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扬起的花瓣似乎让人迷了眼。
安远寒悄悄的靠近,孟汐被他吓了一跳,失声叫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早说过了,有人在帮我!”安远寒掌中握着一个瓷瓶,里面是金婆婆给他的药粉。
孟汐转身就跑,被他一把扼住脖子,全然不顾她的挣扎,将调好的药水全部灌了下去,孟汐被呛着一直咳嗽,安远寒却丝毫不放手,而是喃喃说道:“很快你就会忘记这一切的,从今往后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孟汐只觉得一股药劲直冲脑门,整个人有些昏沉沉的,手脚发软,不由暗自后怕,如果陆郎中没有解开她身上的蛊术,此时她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
安远寒因为紧张,手也有些微微发抖,刚揽住孟汐时,他听到身后微响,多年在战场上的警醒,让他本能的向后一躲,一柄小巧的匕首贴着他的耳畔飞了过去。
“什么人?”他心里一惊,难道这里早有埋伏?
“什么堂堂大将军,原来就是个闯人宅院的登徒子!”冷音的声音凉凉响起,她声随人到,刹那间已经抽出腰间软剑向着安远寒刺了过去。
安远寒侧身躲过,抱着孟汐却有些不太方便,衣袖立时被划开一道口子。
冷音眸中一沉,她本来是替花离来刺杀孟汐的,谁想居然刚巧看安远寒强行灌药给孟汐。
她生平最恨欺负女人的男人,不由眉头一挑,软剑又迎了上去,安远寒一边躲开,一边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本来是要杀这个女人的,但是现在我决定连你一起杀了!”冷音眼中泛起杀意,剑如飞花,安远寒肩头被挑开一道长长的口子。
孟汐此时只觉得头晕的厉害,忍不住伸出手拉住了安远寒的袖子。
安远寒心中一动,想着是不是金婆婆给他的药起效了,不由低头去看她,孟汐眼见冷音的剑光袭来,惊呼一声,往安远寒的怀中一躲,他腰间又被挑开一道口子。
虽然又挂了一道彩,安远寒心中却突然沸腾了起来,孟汐紧紧拉住他,躲在他的怀里,那种感觉既熟悉又陌生,似乎又像从前,但却比从前让人心中更激动。
有时候,失而复得的感觉比一开始得到,更让人难以忘怀。
冷音见安远寒脸上唇边泛起笑意,不由怒由心生:“你这是小看我么?”
她一怒之下,四枚菱花暗器同时飞出,直冲着安远寒和孟汐而去。
此时只见花离突然出现,菱花暗器齐齐落地,他一柄小巧的匕首架住了冷音的软剑,却直直向着安远寒而来,只见他蒙着面,粗声说道:“别让他跑了,一定要把他的项上人头交给王爷才行。”
冷音一愣,一剑刺出却被花离故意挡了一下,安远寒见两人出现,自己身上又挂了彩,孟汐却又软软的没什么知觉,正在犹豫间,只见花离脚下一滑,手中的匕首向着他怀里的孟汐而来,他不由松开手,将孟汐放在一旁,自己迎了上去。
大将军到底也非浪得虚名,只是花离若有无若的虚招,冷音居然施展不开来,一个不留神,他已经退出十几步开外,回身看了孟汐一眼,不甘心的走了。
冷音眸中一闪,手中软剑回身架上了花离的脖子:“你在故意利用我?”
“只是碰巧!”花离拉下蒙面的青布,淡淡看着她,冷音眼圈儿还是微红了一下,冷声道:“我再也不会信你了!”
说着收了软剑,不过几个翻身,如蜻蜓点水般消失不见。
花离站在远地没动,心里似是被针扎了一下,这才走过去扶起孟汐:“夫人,你没事吧!”
孟汐衣袖也被剑风带出一道口子,只见她扶额:“我没事,但是有些头晕,进去休息下就好。”
南雁阁里重归寂静,黑三他们面面相觑,不由小声问道:“那位女侠又是谁?”
宫宴上,安远寒很晚才出现,脸色如霜,坐在一旁喝闷酒,苏羽端杯,走到高阳身边,与他频频举杯,弄得高阳没半点机会解释,倒被灌了不少酒。
傍晚时分,高阳已经被人送回了宫中休息,安远寒仍是铁青着脸走了。
苏羽被阿舍背回了太傅府,他脸色煞白,中间不知道吐了几次,怕惊动孟汐,便悄悄歇在了书房里。
如意一直在前院打听着,见苏羽喝得酩酊大醉回来,急急回去告诉孟汐,孟汐出来,自己头还晕着,还是让厨房煮了醒酒汤,自己去了书房,见苏羽喝成这付样子,只叫如意打水过来,替他细细擦拭,又小心换了衣服,盖了床薄被,自己在榻前守着。
如意担心她的身体,被她摆了摆手,退了出去。
孟汐细细打量着苏羽,突然回想起年少时在京州初遇他时的样子,看似高冷的少年,却对谁都有些警惕,见到她时,眼神中有些东西就柔了下来,然后像那个年纪少年该有的天真一样,和她放了一下午的风筝。
到底是如今的他有了秘密,还是那时的他,就已经背负了秘密呢?
孟汐叹了口气,见他额上沁出汗来,不由又绞了帕子,给他轻轻擦了擦,没想到却被他轻轻抓住手腕,只见苏羽缓缓睁开眼来,目色幽沉,沙哑说道:“这里酒气熏天的,你呆在这里做什么,让他们来照顾就行了。”
“我来照顾你!不好吗?”孟汐笑道:“难得见到苏太傅如此无力的样子,以后可不许喝成这样了。”
“不怕,有你照顾我就行了。”苏羽闭目扶额,淡淡说道。
孟汐突然低头,轻轻覆上他的唇,良久,才起身。
苏羽睁开眼来:“苏夫人,你这是借机轻薄。”
“正是。”孟汐淡淡的笑:“以后少喝些酒,身边再有人照顾,也是伤身子。”
“你今日怎么了?”苏羽觉得她有些异样,不由翻身坐起:“可是安远寒对你做了什么?花离呢?他不在么?”
“没有!”孟汐笑道:“一切如你所愿,安远寒怕是已经与高阳之间有了嫌隙,他以为高阳用我骗他去南雁阁是想趁机刺杀他。”
“我知道,在宫宴上,从他迟到,后来对待高阳的态度,便已经看出来了。”苏羽靠在榻上,敲了敲脑袋:“今日为了不给高阳解释的机会,我也是豁出命去跟他喝了个两败俱伤。”
孟汐起身去桌上温着水的泥炉前,倒了碗温热的茶水过来,递给苏羽,轻声问道:“头还疼么?”
“这会还好,就是一阵一阵抽着疼!”苏羽笑道:“都说喝酒是人生乐事,我只觉得难受的很。”
“你从未喝醉过么?”孟汐歪头看他,他点点头:“这是有生以来头一回喝成这样。”
“苏羽,我有句话想问你!”孟汐神色有些认真,静静盯着他。
他隐隐觉得有丝异样感,不由淡淡道:“你想问什么?”
“筹谋这些,你到底想要什么?”孟汐看着他,眼中微微有些水雾。
“我不是故意要瞒你!”苏羽迟疑了一下,缓缓道:“起初我与高阳一起筹谋,我助他夺位,他便帮我拿回我失去的东西。”
“那如今呢?”孟汐又问。
“如今,我觉得高阳这人并不可靠!”苏羽皱眉,长叹一声:“其实我也有些后悔,但是骑虎难下。”
“只有坐在那个位子上,才能帮你拿回想要的东西么?你到底想要什么?”孟汐似乎铁了心的要问个清楚。
苏羽看着她,眸中一沉:“你今天无论如何都要问个明白,对么?”
“对!”孟汐淡淡道:“因为我那天听高阳说,你曾经有过婚约对么?”
“这件事我将来会处理!”苏羽避开她的眼神:“我对你如何?难道你一点都不信我么?”
“我不是不信你,只是想弄个明白。”孟汐幽幽道:“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你帮不了我的!”苏羽拉起她的手:“只要你安心陪在我身边就好。”
孟汐眼圈儿红了一下,低下头,没有被苏羽看到她的表情。
高阳醒来已经是半夜,自己一个人在榻上发了会呆,到桌前去倒水,才发觉茶都是冷的。
一气儿灌下去半碗,才觉得人舒服了些,他只觉得奇怪,苏羽一向酒量不佳,怎么也死命拉着他喝起酒来了?
桌上半截烛火有些凄凉,偏殿里几盏灯也是半死不活的,高阳打量了一下四周,只见条头案上摆着个凤翼香炉,他上前去揭开,里面连炉灰都没有,可见很久没有用过了。
夜半寂静,他站在黑暗里,手指轻轻抚过香炉,突然仰起头来,轻叹一声。
眼角微湿,他摇了摇头,重新回榻上躺下,眼前闪过白小桃的脸来,他时常酒醉,每次醒来时总有她在身边伺候,热茶暖香,还有一张永远带着笑意的脸。
有时候,身边的人离开的时候,就真的是离开了。
无论你心里多痛多苦,多后悔,终究是回不来了。
次日清晨,将军府,安远寒没想到站在他面前的人是孟汐。
“远寒!我怎么好像找不到家了?”她幽幽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