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前那对大红灯笼如旧,眼前的人也是如旧。
孟汐一双眸子如烟似雾,打量着安远寒,微微皱眉:“你为何不让我进去?”
“阿墨......”安远寒试探着叫了一声,孟汐本能了应了一声:“怎么了?”
“真的是你?”安远寒几乎抑制不住心中的狂喜,上前拉起孟汐的手,只见她将头轻轻靠在他胸前:“我不知道走了多久,才找到这里,就是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来什么了?”安远寒幽幽问道,只听孟汐轻轻嗯了一声:“昨天我二哥还带信来,说是初到京城,可有什么不习惯的,让家里送些特产过来,怕我吃不惯。”
“这一路上的确是劳顿了些。”安远寒顺势说道,他知道孟汐指的是一年前,二人初到京城时的事情,看来金婆婆的蛊术让她彻底忘记了孟汐的身份,还以为自己是初到京城时的那个江墨。
“我累死了!”她拉着安远寒的衣袖:“想进去躺一会儿。”
安远寒伸手抚了抚她的脸颊,她没有躲避,反而发出一声轻笑来:“大白天的,你怎么不知道避讳。”
那一瞬,连安远寒都恍惚起来,自己到底是不是回到了一年前,原来那时两个人的日子竟如此美好,如今再次重温起来,心里更是久违的甜。
凤栖院,安远寒早就命人将这里天天打扫,一直等着她回来的这一天。
孟汐神态自若的一路去了凤栖院,还进了自己当年的屋子,在榻上躺下,这才又问道:“嗯?我的百子被呢?”
安远寒还记得两人刚结婚时,一直盖着她从京州带来的嫁妆,如今时过境迁,高婉曾经住过这里,所以他心里有些厌恶,便将所有的东西都换掉了。
只见孟汐扶着那床喜鹊登枝的锦被,笑道:“大概是小槐拿去洗了吧!”
听她提起小槐,安远寒又是一惊,小槐已经被高婉打死了,不由轻声道:“阿墨,你忘了,前几日小槐说乡下的老娘病了,你给了她盘缠,让她回乡去了。”
“嗯?我怎么不记得有这回事?”孟汐转头看他,安远寒倒似作贼心虚似的别过脸去。
“你怎么今日回来了,不是在城外练兵么?”孟汐望着他又道,安远寒讪讪答道:“这几日风大,所以休息一下。”
“哦!”孟汐淡淡应了一声,翻身躺在榻上,睡着了。
安远寒痴痴在房中坐了许久,听到她发出沉稳的鼻息声,这才悄悄上前,在榻前端详着她,虽然眉眼不是从前的江墨,但从说话的语气神态,都是那个他心心念念的江墨,原来蛊术竟是如此强大可怕的东西。
太傅府,临近黄昏时分,苏羽回来,却见回雪院里空空如也,连如意的身影也不见。
苏羽推门进去,只见房中收拾的过分整洁,就连妆台上的妆奁都收了起来,他不由心中闪过一丝丝不好的预感。
去到前院,管家阿得只说一大早夫人就带着如意出去了,说是要去水月庵上香,到现在还没回来。
苏羽虽然觉得奇怪,还是独自去了书房。
入夜,只见门房里的小厮和如意回来,独独不见孟汐的身影。
苏羽这才觉得事情越发有些不对劲,问了如意,才知道孟汐让她去水月庵将自己抄下的经文都供奉起来,又让她去捐了一日的素斋作功德,所以才足足忙碌了一天。
回雪院里孤灯烛影,孟汐故意让如意造成假象,一定是有心离开,否则不会到现在才被发觉。
苏羽不知道她还能去哪里,又匆匆去了南雁阁,但她也不在那里。
“少主,你怎么来了?”黑三离得远远的,跟苏羽打招呼,唯恐突然出现吓到他似的。
“黑三,夫人可有来过?”苏羽眉头紧锁,黑三见状,仍是离得远远的,小声道:“应该没来过,黑七这几日一直在园子里没出去。”
“你今天去哪里了?”苏羽见他一付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由问了一声。
黑三向前走了几步,小声答道:“您不是让我盯着安远寒么?不过他今天一天都在府里闭门未出。”
“哦?你去他府里了?”苏羽听到安远寒的名字,总觉似乎有些不自在。
“他如今知道少主你盯着他,府里也添了几位身手不凡的护院,我要进去打探实在有些困难,但我确定他人在府里,不曾出去过。”黑三挠挠头:“我知道我不该呆在这里,但是这几日黑七病得有点厉害,所以我总要照顾一下她。”
“不行就带她出去找郎中瞧瞧,别拖着。”苏羽淡淡道:“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哦!”黑三讪讪说道,明天一早我再去将军府打探。
“嗯!”苏羽应了一声,想着黑七病了,便暂时没有让他们出去寻找孟汐的下落。
左右把能想的地方都找了一圈,如同大海捞针,苏羽只能回府,他只是想不明白,孟汐为什么要突然离家出走。
眼见夜深了,安远寒回到房中,见孟汐扶额靠在榻上,不由问道:“你怎么了?”
“头疼!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疼得像是要裂开似的。”她幽幽说道。
安远寒在床边坐下,摸了摸她的额头,倒没什么异样,不由轻声道:“要不要找郎中来看看?”
“再疼下去的话,真的叫人来瞧瞧才行了。”她眉头拧在一起,似乎很痛苦的样子,轻声道:“你今晚别在这里睡了,我怕夜里头疼起来,吵到你!”
“无妨!”安远寒淡淡道:“万一你夜里疼起来,我也可以照顾你。”
“嗯!”孟汐迟疑了一下,往榻里面挪了挪,看着安远寒躺下,她转过身去,弓着背,又叫了两声头疼。
过了许久,突然暗了下来,安远寒将床帷放了下来,身体突然贴着她,伸手揽住了她的腰。
“别!我头疼的难受!”孟汐娇嗔一声,安远寒的气息贴近她的脖子,颈间似乎都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声。
“我知道!”安远寒突然将头埋在她的颈间,贪婪的吸取着她身上的气息,幽幽说道:“几日未见了,我很想你。”
“嗯!”她含混应了一声,安远寒从身后抱着她,尽量不让她难以呼吸,却如同抱着失而复得的宝贝一般,打定主意不会放手似的。
孟汐心头如被压着千斤重,往事历历在目,有些事情无法原谅,也就注定回不了头。
只是这一夜她睡得极不踏实,晨起,她亲自做了一桌子点心,都是安远寒喜欢吃的。
两人面对面坐着,安远寒静静挟了一筷子糕给她:“你太瘦了,应该多吃点才好。”
“嗯!”她默默吃东西,并不多话。
一顿早点吃了许久,安远寒起身看了她一眼:“我今天会早点回来!明日便要去城外练兵了,帮我做几道下酒的小菜吧。”
“好!”孟汐低头应了一声,并没有看他。
今日金鸾殿上,苏太傅样子格外疲惫,似乎一直都有些心不在焉。
下朝后,高阳被苏羽一把拉住:“宁王,借一步说话。”
高阳眉头皱了皱,当着安远寒的面与他一同出去,安远寒心中更加肯定,那日在骗他去南雁阁要杀他的人,就是高阳。
“孟汐不见了!”苏羽开门见山,盯着高阳:“安远寒怎么知道南雁阁的?”
“南雁阁里一直有你的人盯着,他就算去了,也做不了什么啊?”高阳声音冷了三分,眼中透出怀疑来。
“你以为让安远寒去南雁阁对孟汐下手,然后我的人就会出手,杀了他对么?”苏羽笑笑:“就算杀不了他,也起码会让他吃点苦头,你这一招借刀杀人,真是漂亮。”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高阳冷笑:“明知道苏太傅聪明过人,我又怎么会用这种拙劣的手段。”
“你到底还做了什么?孟汐怎么会突然不见的?”苏羽眸中透出寒意来:“前几次也就算了,你也该知道我的底线,如今你是打算与我为敌了,对么?”
“我还没有得到我想要的东西,为什么要与你为敌?”高阳瞪着他,似乎也有些怒意:“就算我用你的小娘子当诱饵,也不过是想让安远寒吃些苦头,他毒死了白小桃你知道么?”
苏羽一愣,他知道白小桃跟了高阳许多年,他反复打量着高阳的表情,的确看不出他在假话。
“高阳,你敢说你没有打算和安远寒联手的心么?”苏羽看着他,心想如今安远寒应该是对高阳有所忌讳才对。
“曾经有过!毕竟他兵权在握,如果助我夺位,可能比你更快一些!”高阳毫不否认,看着苏羽:“可是他害死了白小桃,我不能原谅他!”
“记住你说过的话!”苏羽淡淡道:“你做过的那些小动作,我都清楚,如今孟汐失踪,如果让我知道和你有关的话,下一个血祭皇城的人,就是你高阳。”
“如果这件事和我没关系呢?”高阳低声道:“不如你我联手,一起除掉安远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