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清朗,孟汐揣着明白装糊涂:“今晚,你还有什么事么?”
苏羽弯了弯嘴角,轻轻贴近她:“有很重要的事!”
孟汐往后退一步,他就向前一步,她再退,他又向前......
退到床边,孟汐才发现自己真是蠢到家了,根本就在他的掌控中。
苏羽见她无处可逃,眸中浮起笑意,她这付笨拙的样子,越发让人觉得可爱。
“你挡着我干什么?”他突然说了一句,指了指床上自己的枕头:“你是不是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孟汐脸一红:“没有啊,你说的很重要的事是指?”
“睡觉啊!”苏羽顺势往床里一躺,拉过自己的枕头,悠悠笑道:“睡觉自然是头等大事!”
孟汐呆呆立在床边,突然有些赌气的拉他:“那你去外面睡!”
苏羽翻了个身,不理她,轻笑一声:“我就睡这里!”
“那我去外面睡!”她刚碰到自己的枕头,冷不防被他一把拉了过去,只见他翻身覆了上来,悠悠道:“不可以!”
他根本不给她逃走的机会,情意绵长的亲吻由浅渐深,他的指尖带着灼热,划过她的每一寸肌肤,所有的相思情意,都在这深深的夜里渐渐化开,化为一场久久的缠绵。
她曾经有那样多的问题想问他,却只能不由自主的喘息,紧紧抱着他,那一刻,她已经找到了所有问题的答案。
灯火摇曳,两个人近在咫尺,他眸中似有星光闪烁。
汗水交织着耳鬓厮磨,他贪恋的吻着她,仿佛已经等得太久,终于等到了那个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只想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像呵护最轻柔的花蕾一样好好呵护她,并且将她所有的芬芳全部占为己有。
夜露深重,火热重归寂静。
“你睡了么?”孟汐在黑暗中轻轻问了一声。
“嗯?”苏羽在她发间落下轻轻一吻:“还痛么?”
她像个孩子般将头埋在他胸前,紧紧搂住他的腰,轻声道:“能遇见你,真好!”
“我也是!”苏羽轻轻答道,用手抚过她的长发,两个人拥抱着彼此的心跳一起入眠。
晨光微曦,孟汐迷迷糊糊中睁了下眼,看了眼天色,只觉得浑身酸痛,有些脱力。翻了个身,望见苏羽正用手撑着脑袋看她。
见她醒了,他才坐了起来,轻声道:“吵醒你了?今日有重要的朝会,否则真不想出这个门去。”
她捏住他的鼻子,看他皱起眉头,望着他那付毫不设防的模样,笑道:“我帮你束发可好?”
他从未想过会有这样一天,自己安安静静坐在桌前,她在身后细细为他篦发,他从镜中望着她,浮上浅浅笑意,岁月绵长,这一生一世里,唯有她。
阿舍早早在门外备好了马车,孟汐一直送他出去,却发觉大门口还有一人。
玉白色的长裙,竹青色的披帛,乌黑长发,发中一枝碧玉簪,大概不过十五六的年纪,肌肤白皙,一双杏眸,尖尖的下巴,远远望过去,便知是个清雅可人儿。
“小萱?你怎么起这么早?”苏羽见到她时倒也随意:“昨夜可还住得习惯。”
“羽哥哥早!”她似乎没料到孟汐会陪着他一起出来,脸上微微一红,对着孟汐福了一福:“嫂嫂好!”
“这位就是我恩师赵相国的千金,赵萱。”
苏羽简单介绍了一句,他倒也不避嫌,上车前轻啄了一下孟汐的额头,在她耳边悄声道:“家里的事你让阿得去办行了,自己歇着,昨晚累坏了吧。”
“赶紧滚!”孟汐心想小师妹大清早送你出门算几个意思。
坐在马车里,苏羽幽幽道:“女人啊,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小师妹一脸的含情脉脉,连我都看了脸红!”
突然从马车底上窜出一个人来,只见他一身黑衣,头发遮住了半边脸,另一半长相倒还算清秀,只听他轻笑道:“苏太傅急着召我们来,就是担心夫人么?我怎么觉得太傅倒是该担心一下自己才对。”
“你下次不要这样突然出现成么?”苏羽虽然被吓了一跳,很快就神色如常,悠悠道:“差不多也到时候了,所以才叫你们过来。”
“放心吧,昨晚去找过阿得哥了,你还信不过他么?”
黑衣男子挠了挠下巴,不过昨夜你和夫人那般恩爱,倒教我们有些尴尬。
“混帐,谁让你们偷听的?”苏羽眸中一冷,语气有些骇人。
“我可没听到,今早听黑三说的,阿得让他负责暗中保护夫人来着。”
“行了行了,这次来了几个人?”苏羽扶额,这群无法无天的东西,每次都让他头疼。
“我、黑三、黑七,就我们仨!”
苏羽思忖了一下:“黑三留在宅子里就行了,你们先去老地方等着,我下了朝会过去,接下来需要好好商量一下。”
话音未落,只见马车的帘子动了一下,似是被风吹过一般,人影便消失不见了。
阿舍依然慢吞吞的赶着车,大街上行人稀少,倒也无人注意。
太傅府,孟汐目送马车远去,只听赵萱从旁说道:“一直未曾听羽哥哥提起嫂子,原来嫂嫂竟是如此美丽的人,真教人羡慕。”
孟汐不好意思的拢了拢头发,转身笑道:“昨晚听他说赵小姐过来暂住,因为太晚了,就没去打扰你,有什么需要的一定跟我说啊!”
“我跟着爹爹一直在宿州,那边天气炎热,不似京城这般凉爽,许久未回来了,嫂嫂可否带我出去逛逛?”
赵萱睁着一双人畜无害的大眼睛,倒让孟汐觉得自己方才样子凶了些。
不由笑道:“好啊,下午我带你去长乐坊逛逛吧。”
长乐坊,京城里最热闹的地方。
从打从大理寺出来后,孟汐就没再来过这里。出门时她穿了件莲青色的袄裙,拿出苏羽送她的珊瑚簪子,只觉得再也不用藏起自己的喜好,发髻也挽成自己喜欢的样式。
只见赵萱换了身栖霞色,额前一串华胜,手拿团扇,比起上午的清雅可人,此时更像是个官家小姐的作派。
如意和秋桃各自跟在身旁,两个人往长乐坊走去。
路过巷子口的豆腐店里,孟汐张望了一眼,居然看见那家店真的一本正经在卖豆腐,不由纳闷起来,难道宁王说的都是真的,她不由往里面走了几步,远远望见白记香铺的招牌也已经消失不见,门前一派破败的样子,不由心中懊恼,高阳这个人,还是离他远些的好。
不知不觉逛到一家琴馆,赵萱信步走了进去,抚过案上的琴,笑道:“嫂嫂可会弹琴?”
“我?哦!弹得不好!”孟汐笑笑,打量起琴馆的陈设来,此时却听里面传来悠悠的琴声,赵萱轻笑一声:“看来里面有人试琴,当初羽哥哥最喜欢弹琴给我听了!”
“他好像弹得是还不错!”孟汐无奈的笑笑,心说好你个道貌岸然的苏太傅,挺会哄女孩子开心啊。
赵萱径直往内堂走去,孟汐不得已在后面跟上,进去一看,猛然后背一凉。
只见安远寒正坐在琴桌前抚琴,弹得很是专注,正是一首凤求凰,孟汐只觉胸口有些窒息的感觉,心无法抑制的痛起来。
《凤求凰》,当初他在京州练兵,便是用这首曲子打动了江墨的心。
“走吧!”她低低叫了一声,自己先转身往外走。
安远寒听到动静,抬头的一刹那,只看见莲青色的背影和熟悉的发髻,不由失声叫道:“阿墨?”
琴声戛然而止,孟汐如雷击般立在原地,这一声阿墨勾起了她多少往事,只见她缓缓转过身来:“原来是安将军!”
赵萱望着安远寒,突然福了一福:“安将军,别来无恙!”
“不知小姐怎么称呼?”安远寒问了一句,赵萱笑道:“我爹是赵相国,将军忘了?”
“老相国回来了?可喜可贺!”安远寒拱手:“没有认出来,赵小姐见谅!”
说罢他又将目光回到孟汐身上,只觉得她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即熟悉又陌生,虽然之前他们不过见了一面而已。
“苏夫人在这里,安某只想好好道个歉!前些日子的事情......”
一想到高婉被禁足了,孟汐也没什么可怕的,低头还礼:“误会一场,将军不用挂在心上。”
赵萱看着他面前那张琴,眼中突然滑过一丝惊喜:“这张不是雷氏琴么?可是蜀中那位雷氏家族的传人亲手斫的?”
“正是!”安远寒将琴翻转过来,给赵萱看底板上刻的字,赵萱用扇子遮着半张脸,语气却十分兴奋:“方才在门外听到琴声,就觉得声如金玉,定是张好琴,却不想居然是张雷氏琴。”
此时,琴馆的老板出来,正好听见,不由笑道:“这张琴是将军托我们去蜀中特地找雷氏传人定来的!”
“好漂亮的落霞式!”赵萱问道:“既然是将军的琴,可有名字?”
“有!”安远寒淡淡道:“这张琴叫红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