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苑,史太后脸色有些阴沉。
高阳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微微笑道:“太后这几日精神可好?”
“婉儿这个丫头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史太后将手中茶碗狠狠搁在桌上:“也怪我平日里太宠她了!”
高阳端起茶碗,不紧不慢的说道:“这次听闻苏太傅一道奏折连着将军府和大理寺都参了一本,皇上也觉得棘手,不得不给他一个面子,下令高婉禁足,连带着孟大人都被罚了半年的俸禄。”
“婉儿也是不知轻重,人关起来没事,可她居然派人闯进大理寺用了私刑,这下苏太傅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史太后重重叹了一声:“听说顺带着有不少官员递了奏折上去,说要重新整治朝中的风气。”
“听说大将军也受了不少牵连,可见这一次婉儿的确是做得过份了!”高阳继续煽风点火。
史太后又叹了口气:“这丫头,无形中拉了许多人下马,这次我也懒得管了,让她长长记性吧。”
“虽说她才是受害者,但毕竟是她府里的家事,无端端将人家太傅夫人打成重伤,连我也觉得不好收场!”高阳打量着史太后的表情,只见她又是摇头又是叹气,便知这次许多外戚都趁机被苏羽清除掉了,不由暗暗佩服他的手段。
苏羽这个人,表面上君子如玉,温润谦和,实则是个强大而可怕的对手。
高阳眼中浮起笑意,只可惜,如今的他却有了弱点。
孟汐,一个看上去平凡无奇的小女子,居然就入了苏羽的眼。
太傅府里,院中泛着浓浓的药味,如意端着刚煮好的药汤进来,见苏羽正小心翼翼的替孟汐擦汗,不由眼圈儿一红:“太傅,你这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过,这次皇上亲自派了太医过来,夫人不会有事的。”
“太医说她受了外伤,又染了风寒,阿汐本来身子就弱......”
苏羽样子疲惫,平日里的神采减了一半,见如意帮孟汐上药,却猛然转过身去。
“你们是夫妻避什么嫌啊!”如意将药汤放在一旁,伸手去解孟汐的衣服,不由叫道:“碰到伤口就不好了,劳烦太傅您帮我一把!”
苏羽迟疑了一下,转过身来,只见如意解开她的外衣,雪白的肩膀上也满是鞭痕。
他顿了顿,从如意手中拿过上药用的布团:“我来!”
只见他小心沾了药汤,一点点擦拭她的伤口,等药汤干了以后,再帮她涂上药膏。
和如意一起帮她翻身时,手臂碰到软软的东西,不由脸上一红,如意见他的样子,偷偷一笑。
见他对孟汐如此专注和深情,如意只觉得心里甜甜的,小姐经历了那样多的磨难,如今终于苦尽甘来了。
一切收拾妥当,如意端着东西出门时,忍不住又劝了一句:“太傅,您还是去休息一下吧,不要等夫人醒了,您却病了,这可如何是好?”
苏羽握着孟汐的手,没动,淡淡道:“你去跟阿得说一声,大凡将军府和太后送来的东西,全部如数退回去!还有,这几天我不见客!”
如意伸了伸脑袋,见他说着话,眼神却未从孟汐脸上移走半分,不由悄悄走了。
昏睡了几日,孟汐总算醒了,她睁了睁眼,只觉屋子都在转,整个人晕的不行。
缓了片刻,才发觉苏羽靠在床边睡着了,看样子他是累极了,睡得很熟,却还紧紧的握着她的手。
她鼻子一酸,又怕弄醒他,便歪着头静静看他,自己当初居然没有认出来他就是苏星雨,只因当年的青涩少年长成了翩翩公子,现在这样近的着他,眉目如画,依稀可见当年的影子。
如果告诉他,自己就是江墨呢?
孟汐想到这里不由叹了口气,只觉自己配不上他,江墨已成过往,她要做的事情还有许多。
“你醒了?”只见他微微睁开眼来,虽然样子很累,眼中却透着高兴:“伤口疼么?还有哪里不舒服的?”
孟汐望着他,心里暖暖的,眸中似有星光闪过,突然轻轻亲了下他的额头,带着滚烫的,却满是留恋的一个吻。
苏羽起初怔了一下,很快眼中滑过惊喜,抬头覆上她的唇,良久,深深的不愿分开,却不得不分开,他怕碰到她身上的伤口。
“这是你表达谢意的方式么?”苏羽轻轻掠过她额前的碎发,悠悠笑道:“太狡猾了,明知道这个时候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怎么?不满意?”孟汐笑了笑,嘴角却因伤口的痛疼感扯了一下。
苏羽眼里的温柔浓得化不开,俯下身在她耳边轻轻道:“我觉得这份谢意,不太够!”
孟汐红着脸避开他的眼神,浅浅一笑:“我饿了!”
见她醒了,苏羽悬着的心才算放下,这辈子,他从来没有这样紧张过,怕失去一个人。
又躺了几天,终于可以下地了。
可见孟汐这个病秧子的名号真不是假的,一旦倒下去,没十天半个月根本起不来。
“小姐!该换药了!”
如意端着铜盆进来,帮她擦拭伤口,不由笑道:“还是太傅在的时候好,不像我一个人这么吃力?”
孟汐只觉胸口一凉:“你说什么?”
“你以后千万别没良心,你昏迷的时候,太傅守了你几天几夜,还亲自帮你换药来着。”
“如意,你说的换药是指?”
孟汐望了眼自己身上,换药时除了个小肚兜啥也没穿。
“就是这样啊,太傅上药可仔细了,否则你非得留疤不可。”如意帮她上完后背的药,又来解她唯一的小肚兜。
丝绳儿不过轻轻一拉,身上就什么都没了,孟汐脸色煞白,不敢再问下去了,如意倒也善解人意,笑道:“起初帮你上药的时候,我拉你肚兜,他还脸红来着!我说都是夫妻,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如意,你......”孟汐有气无力的说道:“你出去吧......”
此刻她只想重新再昏过去,假装一切都不知道。
傍晚时分,苏羽居然带了个姑娘回来。
整个太傅府里都似炸了锅,仆妇小厮们聚在一起议论纷纷,明明太傅和夫人感情那么好,怎么突然间会带个姑娘回来呢?
苏羽让阿得将自己的屋子重新收拾了一番,给那位姑娘住,又派了两个丫头过去伺候。
如意早就一溜烟的跑来跟孟汐报信,看样子她倒没那么紧张。
“听说那位是赵相国家里的小姐,身边的丫头叫秋桃,不知为何堂堂相国家的小姐会住到我们这里来。”
“一个未出阁的小姐怎能随便住到别人家里来?”
孟汐突然觉得心里很不舒服,似乎有些堵得慌。
“要不我再去打听打听?”如意歪头一笑:“我倒觉得许是好事呢?这段时间太傅为了让你养伤一直住在自己屋里,如今你这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他搬回来住不是正好么?”
她望着孟汐挤了挤眼睛:“都说小别胜新婚,小姐我去给你准备沐浴用的花瓣可好?”
“你干什么?”孟汐一句话没说完,如意已经麻溜儿的跑了。
赵相国家里的小姐?到底是什么来头?跟苏羽很熟么?孟汐突然有些坐立不安起来。
果然,苏羽的晚饭也是在前院陪那位姑娘一起吃的。
孟汐洗完澡换了衣服,望着窗外出了会神,觉得还是想去看看那位赵小姐长什么样儿。
想着过去看看,却又不由自主的先坐在妆台前端详了一下,看着自己病怏怏的样子,半湿的头发也松松的挽着,微微有些气馁。
正在犹豫间,只听门前响了一声,苏羽走了进来。
他像个没事人似的抱着自己的枕头,往孟汐床上一扔,这才转身过来,从身后揽住她,笑道:“镜子里这位姑娘美丽不可方物,可否介绍我认识下?”
孟汐不语,隐隐有些生气,没有理他,拿起梳子自顾自的梳头。
苏羽见她这付样子,心里其实有些得意,她若是满不在乎,才让他觉得失望。
“前院那位是我恩师赵相国的女儿,老相国前去宿州议和,赵小姐为了照顾他一同前往,如今和南越国的和议已经谈妥,所以他才回京,只是相国府曾经失火,一直没有好好修繕,所以我安排恩师先住在念墨堂,那边地方太小,女眷多有不便,所以我才带她来府里暂住。”
苏羽望着她,轻笑一声:“不知道这个解释,夫人可算满意?”
“人家是未出阁的小姐,跟你一起回来......”孟汐欲言又止。
苏羽在她额上轻点一下,笑道:“我如今是有家眷的人,若是像从前那样,孤男寡女,肯定不能带她回来。”
“那我要不要现在去看看她?”孟汐心情稍缓,轻声道:“问问她可有什么需要?”
“不用,让阿得去安排吧!这么晚了,明天再说吧。”
苏羽伸手取下她发间的簪子,松松挽住的头发如瀑布般散落下来,散发着淡淡的香气,他伸手轻轻抚过她的长发,最后在她腰间停住,只见他一只手轻轻揽住她的腰,凑近她轻声道:“今晚,可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