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留不住,多事是春风。
史太后自顾自的往里走,戚妃也不敢上前去拉,任由她走到后殿,果然佛龛里供着一尊观音,周身雪白,宝光流动。
“啧啧啧!哀家今日算是开了眼,果然不同凡响。”史太后不过停留了一眼,转身走了。
赵皇后跟在她身边,朝戚妃使了个眼色,笑道:“太后许久未曾听玉瑶弹箜篌的了,不如去永宁宫坐坐?”
戚妃一脸惶恐,只觉得今日太后像是存心来找茬的。
太傅府,苏羽在书房里听黑三跟他汇报,不由皱起眉头来。
“高阳这个人,到底在动什么心思?”
他独自在屋里坐了许久,只见孟汐带着如意正要出门,如意手里还拎着香烛篮子。
“我当你出去了!”孟汐看见他笑道:“今天十五,许久未见慈心师太了,想着去水月庵一趟。”
“水月庵?”苏羽突然说道:“反正我也没事,陪你一起去吧。”
“那再好不过了!”孟汐笑道,向着门外停着的马车走去。
水月庵,十五的香火果然格外旺,山门外停满了京中贵族家眷们的马车。
苏羽让如意留在马车上等他们,自己提了篮子,陪着孟汐一起走上石阶。
去各殿敬完香,又捐了香油钱,孟汐才去后面厢房里找慈心师太,等了不多时,慈心师太亲自过来,见他们夫妇相随,笑道:“今日真是善缘,没想到太傅亲自陪夫人前来。”
“上次多亏师太指点,这份恩情苏某记在心里。”苏羽拱手,又道:“我夫人的因缘,一直得师太照顾,也曾与她聊起过那时在庵中抄经时的事情,说起来,苏某有一点不明白,为何孟家小姐会中毒的?”
慈心师太眼中闪过一丝警惕,淡淡道:“太傅今日是有事来问贫尼?”
“也不是,就是突然想着了,如今京城里风云色变,师太难道不想知道皇城里的事情么?”
“贫尼一介出家人,早已经不问俗事。”慈心师太看了孟汐一眼,淡淡道:“你来看我,我很高兴,但从前的事不要再提了。”
“阿汐她什么都不知道对吗?”苏羽继续说道:“也许让她知道了,她才会明白师太的苦心。”
“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孟汐满脸的疑惑,看着苏羽:“不是说好来陪我进香的么?”
苏羽起身,上前将厢房的门掩住,从怀里取出一块牌子,轻轻放在了桌上。
“还记得梅妃吗?”他望着慈心师太,淡淡问道。
“你都知道了?”慈心师太见到那块牌子,脸色微变,长叹一声:“头先宁王也来找过我,我便知道这件事,迟早是藏不住了。”
“这是什么?”孟汐上前拿起玉牌,仔细端详,只见那是块龙凤宗室玉牌。
“这是块如意凤头牌,是当年先皇赐给太子生母的。和皇后的正坤元凤牌是一对。”说话的却是慈心师太,她从孟汐手中接过玉牌,指间细细摩挲,眼中流露出淡淡哀伤来。
“师太,你怎么会?”孟汐突然觉得慈心师太似变了个人似的。
慈心师太看着她,淡淡道:“善哉善哉!当年孟汐和静心师傅因我而死,这些年来我一直心存愧疚。”
“慈心师傅你上次说是有人想要毒死你,所以才误伤了她俩,对么?”孟汐想起慈心师太曾经对她提起过这件事情,不由再次生起疑惑来。
“难道当年要害你的人,和这块玉牌有关?”她转头看着苏羽,只见他点了点头,淡淡道:“师太,如今平州起兵,大将军带着京中所有兵力前去迎战,成败在此一举。”
慈心师太沉默,良久,缓缓道:“宁王曾向我保证,会好好替高容守护北越江山,我才告诉他当年的真相。”
“当年的真相,我已经查明,否则也不会贸然带着这块玉牌来找你。”
孟汐看着二人的神情,隐隐觉得这个秘密似乎大的可以撼动天下。
“当今皇上的生母,并非史太后,而是当年的梅妃,史太后杀母夺子,一直都没有找到先帝赐给梅妃的那块玉牌,没想到这块牌子居然在赵相国手里,老相国因为赵萱的事情用牌子换了女儿一条生路,但自己却被太后灭口。”
苏羽看着慈心师太:“你是唯一可以上殿作证的人,因为你就是当年梅妃身边的大宫女兰心。”
“原来你已经查得这么清楚,但是你该知道,这些年来太后虽然也曾经对我动过杀意,但毕竟还是有些顾忌的。”慈心师太轻叹一声:“我并不怕死,只想替梅妃娘娘守在这京城里,看着他的儿子执掌江山罢了。”
“可惜她儿子这江山却马上就要坐不稳了!”苏羽拿回牌子放入怀中,冷声道:“如今太后已经将太子高觉牢牢捏在了自己的手里,下一步她怕是又要同当年一样,除掉戚妃。”
“这个女人,不是已经坐稳了太后之位么?”慈心师太少见的神情激动起来。
“她要的不是太后之位,而是凌驾于玉座之上的权力!”苏羽拉起孟汐,淡淡道:“师太可以静静在这里看着,看看梅妃的儿子是怎样死在自己信任的母后手中的。”
“朝堂之上尔虞我诈,太傅还是请回吧,贫尼已入空门,世事观望即可,万事随缘。”
慈心师太的神情有些低落,也能听出来她对苏羽的不信任,以及自己不想落入权力的争斗中去。
回去的路上,孟汐有些沉默。
苏羽看着她,轻声道:“你觉得我不该去找慈心师太么?”
“不该!”孟汐看着他,幽幽道:“慈心师傅好不容易远离了这些权谋争斗,你们为何又要将她卷进来,我觉得这段时间,你让我越来越看不懂了。”
“这话什么意思?”苏羽眸中微沉,看着她。
“我以为你对权力从来都是不屑一顾,如今不只是高阳,甚至连安远寒都能变成伙伴,我不明白你们到底想要什么?如果拿了这江山,又怎样?”孟汐摇头:“难道接下来,你们三个人会再为了争抢权力继续斗下去么?”
“你小看我了,区区一个北越,我还真得看不上。”苏羽挑眉,扫了孟汐一眼,不再言语。
孟汐惦记着慈心师太对她有救命之恩,也不再讲话,两人就这样生了一路的闷气。
少见的苏羽回府,自己去了书房,孟汐也自顾自的去了回雪院。
入夜,苏羽从书案前起身,幽幽叹了口气,自己为她做了这么多,不也是心甘情愿的么,何必怪她不体谅呢?刚刚踏进回雪院,只见一地狼籍,桌上的东西都被打翻在地。
他以为是孟汐发脾气,不由也有些微微的气恼,刚踏进里屋,却见孟汐正倒在地下,脸色苍白。
他心里一惊,急忙将孟汐抱起放在榻上,却见她唇色发青,不由连声叫人。
郎中来也是被吓到,急忙施针救人,快近二更天才满头大汗的出来,对着苏羽小声道:“夫人脉像平和,不像是身体有异,最多有些气血稍虚,但也不至于昏厥,方才我看过夫人的手指,也有些发青,而且瞳中似有一条细线,相当怪异。”
“什么意思?”苏羽见郎中面有难色,淡淡道:“一直都是先生为我家夫人诊脉,有什么不妨直说!”
“那也不瞒太傅,昔日有蜀地之人,擅长用蛊,听闻中蛊之人,十指会发青,而且瞳中会出现细线,所以虽然听起来荒谬,但夫人之症状,不像生病,倒像是中蛊。”
说来也巧,这位郎中出身青竹巷,虽然不是什么名医,但私下里口碑却好得很。
苏羽送走郎中,暗暗思忖,第一要马上找能解蛊之人;第二要查出到底是谁向孟汐下的蛊。
他返回房中,见她仍然睡着,白天里那点小计较早就烟消云散了,此时坐在床边,他细细检查了她的手指,果然同郎中讲得一模一样,正在思忖间,却见孟汐眼睛眨了眨,醒了过来。
“你醒了?”他转身从桌上拿来温着的银耳汤,想喂她喝下,却不料被她一挥手打翻在地。
“怎么了?头还疼么?”苏羽刚脱下被弄湿的外衣来,下一秒孟汐已经贴了上来。
耳边传来她的呼吸声,苏羽只觉她有些异样的疯狂,舌尖已经在他的耳畔游走。
“孟汐!”他轻轻叫了一声,却没有听到她的回应。
两条手臂水蛇般的拢上他的肩,身体轻轻贴上来,柔若无骨,带着些许灼热与渴望。
苏羽想要推开她,手刚碰到她,却听她轻笑,娇吟连连,让人几乎把持不住。
他将她推倒在榻上,静静看她,她眼神迷离,瞳中似有光彩,苏羽缓缓靠近,只见她的瞳中果然有一道浅浅的竖线。
孟汐痴痴盯着他,突然抬头迎上他的唇,轻轻吻了上去。
苏羽揽着她的腰,只感觉她似乎完全主动起来,对他的索取越来越深,苏羽也由刚开始的小心翼翼到后来的全情投入。
这一夜,格外漫长,却是这两人共枕以来,最欢愉的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