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风轻凉,苏羽醒来,微微有些懊恼,昨夜孟汐的神态明显有些不对劲,他居然一时也把持不住。
他翻了个身,只见孟汐还在熟睡中,想起她瞳中的竖线,觉得此事绝对不能耽搁,刚起身,听见声响,孟汐醒了,看到他,笑道:“今天起这么早?”
“昨夜你到底怎么了?可还记得?”苏羽迟疑了一下,问道:“是不是头又疼了?”
“好似又疼了一下子,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孟汐伸了个懒腰,皱眉道:“怎么今天觉得浑身酸疼呢?”
“什么都不记得了?”苏羽微微有些气馁,昨夜难道对她来说不过梦一场?
“是啊,好像一直在梦里,又感觉有些真实似的。”孟汐脸上微微一红,似乎回忆起了什么。
“你梦见什么了?”苏羽眸中一闪,孟汐低头:“没什么。”
苏羽轻叹一声,没再追问下去。
青竹巷,苏羽亲自来到医馆。
陆郎中正在院中研磨药材,见苏太傅亲临,连忙起身相迎:“太傅怎么来我这里了?有事派人来通传一声就好。”
“昨天先生说的话,我有些在意,夫人早起对昨夜的事情一无所知,看上去精神如常,不如为何?”
“敢问夫人可有得罪人?或是接触过外人?”陆郎中打量着苏羽的脸色,说道:“在下年轻时曾在蜀地游历,听过当地人讲起落蛊一事,若是有人向夫人下蛊,须得取到夫人的贴身之物,甚至是头发、指甲,血液一类的东西,才能成功。”
“世间居然有此邪术?”苏羽皱眉:“也曾在书中看到过,但一直以为与厌胜之术同出一流,不值一提。”
“这世上的事,好些都解释不清啊!”陆郎中笑笑:“太傅对这些三教九流的东西不齿,但是有时候三教九流的东西的确有它的用处。”
“所以我也是信了,才来找你想办法。”苏羽毫不在意,打量着陆郎中的小院,又道:“京中名医也算不少,但我却知道只有先生这里,从来不为银钱而折腰,只遵从自己的医道,令人佩服。”
“学医本是兴趣,但救人却是责任,自古到今,医道万千,但总要有自己的变通才行。”
陆郎中似乎被苏羽的话所打动,不由笑道:“太傅既然来了,不妨在这里稍候片刻。”
说着将苏羽一个人扔在院子里,自己进了药材房,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
苏羽只见院中架子上晾晒的药材都摆得有条有理,坐在院中能闻到一阵淡淡的药香,却不刺鼻,小小的院子虽然东西有些杂乱,却打扫的一丝不苛,青石板上还有洒过水的痕迹,可见陆郎中做事是相当细致的性子,这样的人行医,才叫人安心。
大概过了约莫半个时辰,陆郎中才从药材房里出来,笑道:“让太傅一个人坐在这里吹风,招呼不周。”
“先生客气了,看您这院子,当真是个医者该有的模样。”苏羽笑道。
只见陆郎中手中拿着一个纸包,走近时苏羽便闻到一阵香气,他将纸包交给苏羽,说道:“将这里面的药材制成香包,给夫人时刻佩戴在身上,可以缓解一下,但是若是查到夫人所中何蛊,还是要先查出下蛊之人才行。”
苏羽接过纸包,细细闻了一下,似乎有种艾草薄荷混在一起的香味,不由笑道:“这个味道很是特别,相信夫人也会喜欢,多谢先生。”
“太傅过奖了,陆某学艺不精,只懂些皮毛,这段时间太傅最好问问夫人,可有得罪过何人,有没有贴身的东西或是头发被人偷去了,知道的越多越容易寻清楚下蛊的源头,陆某也可趁这段时间,再想想办法。”
苏羽从怀中拿出一个锦袋,轻轻放在院中的石桌上:“还请先生不要嫌弃,苏某对先生的医德很是敬重,没有别的意思。”
“太傅客气了,医者也是要吃饭的,哪有拒绝诊金的道理。”陆郎中大大方方送苏羽出门:“承蒙太傅抬爱,夫人之事我会尽力的。”
从青竹巷出来,路过染坊,苏羽只见一名老妇正在晒刚染好的料子,不由快步经过,金婆婆抬头见到苏羽,愣了一愣,盯着他一直到背影消失不见。
春日晴好,梅苑,高阳陪着史太后在石舫上喝茶。
“这几天仍旧不见太子前来请安啊?”高阳若有若无问了一句。
史太后端着茶碗,冷笑:“现在太子羽翼渐丰,已经开始接待大月国的使臣了。”
“大月国,听闻那两尊进贡的佛像各有千秋,看来北越强盛,指日可待。”高阳小火煮茶,不温不火的说道:“太后为国事操劳,今后可以安心在这梅苑里喝茶了。”
“我倒是想安心喝茶,但是就怕人家觉得我碍眼了些。”史太后看着高阳,凉凉一笑:“宁王可想念宛州?”
“太后这里美景好茶,如果可以,我倒是再也不想回宛州了!”高阳迎上史太后的目光,暧昧一笑:“我在宛州并无牵挂,说起来,反倒是这梅苑里,有让我想留下来的人。”
“那便留下来!”史太后将茶碗轻放在桌上,盯着高阳:“以你的身份,做个摄政王,又有何不可?”
“皇上正值盛年,怕是没有旁人的位置。”高阳敛了笑意,淡淡道:“这次宛州出兵平乱之后,恐怕我便再无机会回京城了。”
“平州何以叛乱?宫中出了个林贵妃还不够?”史太后冷声道,却见高阳幽幽看她:“太后以为,林贵妃死后,这宫中是谁花开正浓呢?”
史太后神情一震,如今的戚妃早已不是往日那个唯唯诺诺,连大声说话都不敢的人了。
皇上似乎对她这个太子生母青睐有加,贡品往日里都是先送往梅苑,如今却是先挑最好的送往采芳殿了,若是长此以往下去,不就是第二个林贵妃么?
更何况现在连太子都以政事繁忙为由,不来梅苑请安了。
史太后脸上神情阴郁,高阳看在眼里,不轻不重又推了一把:“太后远离政事,也好,若是这皇城哪天容不得你了,不如来我的宛州。”
“哼!”史太后狠狠瞪了一眼高阳:“这天下,我既然能给他,就同样能收回来!”
高阳从画舫上遥望着湖面,春风吹过,一池凉意。
永宁宫,箜篌声声,玉瑶正在认真弹奏。
一曲终了,高容招手叫她过来,将玉瑶抱到膝上,笑道:“好像比朕上次来的时候,弹得又好了些,就快赶上戚妃了。”
“戚娘娘最近忙,都没有来教玉瑶,玉瑶还是每天都坚持练习。”玉瑶粉嘟嘟的小脸,笑起来苹果般可爱:“父皇,上次送来的大风筝,玉瑶可喜欢了,但是母后不让我玩儿。”
“这孩子,每次见到父皇就什么话都不避讳了!”赵皇后看着她,轻叹一声:“去吧去吧!去玩吧!省得又当面告御状。”
“这丫头越来越聪明了!”高容淡淡笑道,又对身边的李福道:“出去看着点儿公主,多叫几个宫人来陪她放风筝。”
李福诺了一声,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不多时,坐在殿内也听到了外面玉瑶银铃似的笑声。
“这孩子每次在皇上面前都不知收敛,也是皇上太娇惯着她了。”赵皇后看着高容,眼中满是笑意,最近皇上常常来永宁宫。
“她还小,宫中的礼仪再大些自然就懂了。”高容抬头,淡淡道:“这宫里最知礼仪的,也就非皇后莫属了,只是你这性子太过大度,总是想着别人,这次大月国贡来的东西,给太后乃是常例,可哪有皇后这里不挑,先给戚妃去挑的道理,你让其他宫房的妃嫔们怎么想?”
“戚妃如今是太子生母,皇上也没有晋封过她的位份,如今太子在朝中渐渐有了自己的威望,所以总是要多关怀着些,免得她心里有想法。”赵皇后柔声道:“臣妾这宫里皇上赏赐的好东西太多了,所以还是先送去戚妃那里,也能让太子看着,皇上对他母子的关怀,从而恪守正道,做好自己的本份。”
“朕就是受够了朝堂上的各种揣测,才早早立下储君,戚氏一族没有复杂的背景,也无外戚,太子性格纯良,也算刻苦,又有一众重臣举荐,这江山本也不是一个人才能坐得稳,朕只希望太子能好好学习治国守业之道,而不希望看到旁人因为母凭子贵,再染指朝堂。”
高容瞥了赵皇后一眼:“你是后,她是妃,有什么可谦让的?”
“臣妾只求后宫平和,不敢说替皇上分忧这种话,但臣妾总有责任,不让后宫之事扰了皇上或是太后。”
赵皇后起身,向高容俯身行礼:“皇上,臣妾有个不情之请!”
高容皱眉:“皇后何须如此,你说便是。”
“臣妾奏请皇上册封戚妃为贵妃,以表彰她抚育太子有功。”赵皇后低着头,眸中浮起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