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最终还不是帮了那个庐陵王?他倘若翻脸不认人呢?”
段俊侠凉凉一笑,“他不会的,送给他的那几个铺子既是甜头亦是警告,他只可以选择做我们南朝的盟友。”
说着段俊侠赤着脚走至了窗边,她不屑地望了眼这一派软侬明媚的景色,“这儿没有草场可以驰骋,倒是无趣非常。”
坐在回去的车马内,姬无赢怎么都没办法静下心,直至进城后听见喧哗的声响才算是觉得深切些。
“殿下!那不是史大小姐么?”
姬无赢掀开了车帘,果真瞧见一家铺子内立着史若芜,而她的边上,却是一个蓝衣男人,盯着有些眼熟。
“淳于清……”姬无赢声响冷了几分下来。
盯着淳于清跟史若芜并肩立在里边,姬无赢冷下脸来。
这淳于家还真是令人憎恶非常!他把车帘一跌,“回府!”
阿荡吓得不敢再开口了,看起来殿下是发怒了。
车马动了起,姬无赢明眸一黯,厉声问道:“淳于清现在可是白身?”
阿荡点点头,“淳于家五爷并未出仕。”
“即便是孤不喜的东西也轮不到他人黏染……”姬无赢闭目依在迎枕上,随即命令道:“命人盯着他,栽赃也可以,嫁祸也罢,眼下淳于朗不在长安,就休得怪孤不客气了。”
阿荡连连点头。
独孤容姿刚回到府中,就见揆姑姑踱来了,她想了想还是开口说:“小姐,洛氏那儿又闹起来了……”
“不是命人看住了么?”独孤容姿蹙了蹙眉,“咋回事?”
“世琴小姐偷偷去看洛氏,解开了绳子。”眼下洛氏整日里疯疯癫癫,唯有捆住才可以清净几分,因而那些许看守洛氏的老妈子都会用绳子捆住洛氏,再把她的嘴堵上完事。
“独孤世琴怎么过去了?不是有人看守么?”独孤容姿不悦地抬起了明眸。
揆姑姑望了眼身后随着的老妈子,那老妈子还惊魂未定呢,她遮住手背,面色有些疼苦,“回容姿小姐的话,今日世琴小姐来,只说是要给洛姨娘送一些吃的,奴才瞧着可怜,就放世琴小姐进入了,仅是没料到没多长时间就听见了里边世琴小姐的叫喊声,待到奴才进入时洛姨娘已然发疯一样地扑上来,还咬了奴才一口!”
她彼时还死死遮住手背呢。
独孤容姿又问道:“那世琴小姐如何了?”
“世琴小姐的衣裳被撕坏了,已然回听风楼了,洛姨娘也被从新捆了起。”
独孤容姿听见洛氏的事倒是觉得天理昭彰,她点头,“命人看紧些,下次倘若再出事,这两次的罪就一块罚。”
那老妈子赶忙屈身退下。
揆姑姑也不晓得是该感慨还是怎样,本以为一辈子都会斗的人刹那间竟是癫狂了。
“洛氏虽然癫狂了,可她掌中还有不少的好玩意儿呢,也怨不得这独孤世琴一回次地不死心了。”独孤容姿凉凉一笑,她太了解独孤世琴了,这个女人现在啥都缺,且不会轻易认命。
揆姑姑一愣,“小姐的意思是世琴小姐是去问洛姨娘事的?”
独孤容姿进了房间就坐回了杌子上,顺手拾起了小几上还未绣完的衣裳,“洛氏掌中的东西,看起来也该盘一盘帐了,当中有多少是昧下的也该查清晰,让账房瞧瞧罢。”
揆姑姑安下心,只须小姐没想着自己瞧她就谢天谢地了,“是,明日就命人去盘账。”此时盘账也合情合理,洛姨娘都癫狂了,且独孤世琴还未许人家,这账目不可以成为一笔糊涂装。
独孤容姿当然明白独孤世琴在想什么,她就怕自己盘账,如此一来她可就非常难得到这笔银钱了。
可实际上这些年洛氏前前后后昧下了多少银钱?
独孤容姿倏然想到了独孤世琴偷偷拿去卖的那一方端砚,这事可还未完呢,看起来独孤世琴是愈来愈缺钱了,既然缺钱,就拿钱套住她也不错。
独孤容姿摇摇头,先把这些思绪抛开,这套衣裳还险些火候了,唯有俩多月的备嫁时候了。
想到出嫁,她的针一滞,指骨也缓缓揉捻起这根绣花针,心思也不知为何就莫名地轻松起来。
“小姐,夏姨娘携着俊郎少爷来了!”进屋通报的是婉贞,这些日子婉贞倒是跟夏姨娘混熟了,时而就去青莲阁送些小点心什么的,久而久之夏姨娘也信任了婉贞。
夏姨娘抱着咿咿呀呀说不清晰还在哼哼的骏哥儿进了里堂,她把骏哥儿递给了婉贞抱着,方才福了一礼,“贱妾见过容姿小姐。”
“姨娘何须多礼,容姿瞧着姨娘是养得好多了,面色也非常好。”独孤容姿指了指边上的位置,“姨娘坐罢,横竖也无事,常抱着骏哥儿来坐一坐也可以,容姿这儿也闲非常。”
“多亏了容姿小姐的关切。”夏姨娘推让了一番才坐下来,她又恭贺了独孤容姿一番,“容姿小姐眼下可要备嫁,这桩姻约相爷极看好呢,上回相爷来看骏哥儿时还提到了容姿小姐,非常高兴的样子。”
独孤容姿莞尔一笑,“姨娘喝茶。”
“牙……呀……”婉贞怀中的骏哥儿挣扎起来,非要往独孤容姿的方向手舞足蹈。
夏姨娘方要拾起瓷杯,瞧见骏哥儿闹了起她赶忙要起身,“容姿小姐不要怪罪,骏哥儿方才会开口,总是闹腾。”
独孤容姿笑着对婉贞道:“把骏哥儿抱来我瞧瞧,容若小时候我也没怎么瞧过,倒没怎么瞧过如此小的孩子。”
婉贞抿嘴一笑,把骏哥儿放在独孤容姿的怀中。
独孤容姿害怕针线伤着他,又让婉贞把针跟线都拿远了些,抱着肉呼呼的一团,独孤容姿笑纹更深,又伸指骨逗了逗他的面颊,暖润的触感非常柔腻侬软。
“养非常好,姨娘辛苦了。”独孤容姿笑着对夏姨娘说。
“还要多亏了容姿小姐,否则贱妾也无法子亲身带骏哥儿了……”想到当初难产的事,夏姨娘一阵感慨唏嘘。
独孤容姿笑着摇摇头,“一切皆是缘法所在,姨娘不必感慨,该你的总会是你的……”说着独孤容姿低首道:“骏哥儿养得这么好,往后定亦是个俊俏少年,姨娘可算是有个指望了。”
夏姨娘有些不解,然却觉得容姿小姐话里有话似得,她赔笑道:“贱妾当然一心养着骏哥儿,相爷也时而来瞧骏哥儿呢。”
独孤容姿点点头,“近来天气暖跟的快,但春寒料峭是少不得的,倘若院中有人伤寒倒是要重视些。”
夏姨娘赶忙应了,“是。”
独孤容姿笑着把骏哥儿交还到婉贞的掌中,随即扭身对夏姨娘道:“既然今日姨娘来了,容姿可要求着姨娘帮忙了。”
夏姨娘赶忙道:“贱妾不敢当,容姿小姐尽管命令。”
独孤容姿起身道:“今日的账本着实是瞧着眸子痛,夏家虽是医术为重,可亦是书香门第,姨娘可学过掌家?”
夏姨娘是夏家旁支的嫡女,虽不似本家那般有名气,可亦是书香门第。
夏姨娘怔怔地点了头,随即一愣,容姿小姐要令自个看账本?“容姿小姐……贱妾愚笨,着实是……”
独孤容姿拉着夏姨娘进了边上辟为书厅的房间,她说:“可皆是些极简单的事,姨娘倒是帮着瞧一瞧罢,眼下又要备嫁又要掌管这些许琐事,倒是头痛非常。”
婉贞立在边上盯着,怀中的骏哥儿也挥舞着小手,口中漫天乱喊着他能喊得出声的话语,“本……笨……”
夏姨娘心中愈发不确认起来,把婉贞安排到自己边上,又令自个学着管独孤家的账册,她一颗心突倏地狂跳起来。
婉贞送走了夏姨娘,独孤容姿坐到了夏姨娘坐着的位置,她已然有问题的几处地方圈了起。
夏姨娘着实是有几分能力的,仅是在府中她更多的是忌惮,现在洛氏已然倒了,费姨娘也构不成危害,但夏姨娘倒不骄不躁的,这跟夏家的倒台想必亦是有一些关系的。
独孤容姿翻开了那几页夏姨娘动过的位置,盯着夏姨娘写得蝇头小楷,字迹极隽秀,她微微一笑,合上了账册,这些皆是她早便盘算好啦的,也不必再细看了。
“小姐,史大小姐来了。”杏贞笑着打起了帘子。
独孤容姿抬眸,“噢?她怎的来了?”
史若芜非常明显心情不错,她捧着个木盒走了进来,“容姿,我可是携了好玩意儿来的,快别瞧你的账册了,好生一个大家毓秀都看成了账房先生。”
独孤容姿笑着起身,“今日怎的出府了?逛铺子去了?”
史若芜想到跟淳于清见了一面,红着脸坐下了,掩匿一样地打开盒子笑道:“还不是为这幅画,先不要说其它了,容姿,你瞧瞧。”
独孤容姿有时候也非常觉得奇妙,史若芜分明是个活泛的脾性,可她却痴醉于画作,非常有意思。
史若芜谨小慎微地打开了画卷,盯着她的动作独孤容姿也猜到了这画铁定名贵。
可看了两眸独孤容姿却是噗嗤一声笑了,原是这一副!
“容姿,你笑什么?!”史若芜一怔,“此是齐问之的掌笔啊!”
独孤容姿含笑指了指那画作上的几棵极不显眼的柳树,“你瞧,这可不是齐派的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