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了?”淳于朗起身替她拭去了唇边的粥,蹙着眉弯下腰,盯着她道:“还在担忧?”
独孤容姿失笑,伸手点点他的鼻尖,“你讲了会平安归来的,镇远侯一言九鼎,可不可以骗小女人。”
淳于朗也随着笑了起,他攥住了独孤容姿的掌,道:“摁时用饭,出去时让展旌随着你。”
早些日子展旌也到了景阳轩,现在淳于朗拨了一些人给他,专门用来护着独孤容姿的安危。
独孤容姿点点头,“你安心,我知道,我的安危不单单跟我自己有关,还跟你有关,我不会允准有人利用我来威胁你。”
淳于朗刮了刮她的鼻子,“你这丫头,不管何事都能想得这多,倘若你有事,不管有无威胁我,哪怕仅是吃的不多胃口不好,我也会担忧。”
独孤容姿嗔笑着推开了他,“别闹了,去拿行李,我送你去城门边。”
淳于朗望了眼泛白的天边,微微凝起笑纹,他起身点头。
因为独孤容姿也去了城门边,淳于朗便令人牵着马跟在后边,自己跟独孤容姿坐了车马。
“倒没料到这么早,长安城就如此繁忙了。”独孤容姿挑着车帘,有些感慨。
淳于朗把她的掌攥住,随即揽紧了她,“会凉。”
独孤容姿已然然是习惯了,顺势躺在他怀中,轻声细语问道:“都安排好啦么?”
淳于朗点头,“没有你想的那般复杂,安心即是,我走不久后南朝公主也该到长安了,待到婚礼结束后,我便回来了。”
独孤容姿闭上了双眸,如同呢喃,“好……”
车马不久后就停了,独孤容姿深深地呼吸了几口,随即才放开了依依不舍的掌,她也不晓得为什么,竟然有些惆怅,前一生送淳于朗出征如此多次皆是木然而立,而近日是真深切切地感到了自个的心跳。
见她要下车马,淳于朗挡住了她,“别下去了,外边凉,我片刻也该赶路了,你昨晚没有睡好,回去再睡片刻,路上别睡,会着凉。”
独孤容姿有些无奈了,谁家送夫君的小母亲子不是千叮咛万嘱咐,到了她这儿就成了被叮咛被嘱咐。
“好,我等你回来。”独孤容姿莞尔一笑,素净的面上仿若雨后初晴的天空。
淳于朗深深望了她一眼,随即利朗地跳下了车马。
片刻后再待到独孤容姿掀开车帘已然徒留一阵马蹄声还提醒着她,方才淳于朗已然离去了……
你讲的,要平安回来……独孤容姿放下了车帘,安静地坐在车马内。
没有几日,长安城热闹起来,由于南朝公主的到来,长安城内多了非常多服装迥异的南朝人。
大齐跟南朝绝少有通商往来,这一回随行的南朝人也携了非常多小玩意儿去街头摆摊叫卖,一时吸引了不少的长安百姓。
“容姿,明日的宫宴你都预备好啦?”
讲话的是华阳公主,她前两日偷偷去了趟江南,乃至还做了淳于清跟史若芜的证婚人,惹得独孤容姿羡慕不已,不过好赖史若芜跟淳于清各书了一封家书给独孤容姿。
独孤容姿正在桌子后边理着账册,她抬起头诧异道:“如此快就到了?”
华阳公主诧异失笑,“你这镇远侯夫人怎的只知后宅柴米油盐了?昨儿我不是命令人来支会你了么?那南朝公主彼时只怕是已然到长安城外了,大抵这南朝公主身娇体贵,又说是身子不适水土不服,我父皇已然派了御医过去随行伺等着。”
独孤容姿方才放下了账本,笑道:“到了长安城外才开始水土不服,这南朝公主亦是身娇体贵地有些勉强。”
“行了,管她是想怎样呢,明日那宫宴虽然没什么大意思,好赖我父皇也请了不少的民间艺人,那多年隐居的皮影戏人都请出来了,你也去散散心,别整日里闷在这儿。”
华阳公主摁住了她又要去翻账册的掌,“这镇远侯夫人又不是账房先生,莫非镇远侯还缺这点招账房的银两?快跟我去铺子里挑挑首饰,我瞧你身上携着的皆是去年的,趁着宫宴在即,还是该置办一套。”
独孤容姿还未来得及敛起账本便被她拉着出了门,独孤容姿只好是无奈地回首喊道:“杏贞,把账本收好。”
杏贞捂口一笑,“可算是出门了,还是长公主有法子。”
华阳公主早便看上了一家松石铺子,皆是南海上好的珠子,浑圆饱满。
“容姿,我瞧着这项链非常衬你那身衣裳。”
独孤容姿盯着她掌心中那条项链,一笑,“淳于朗送了一大箱子的南海珠子,都还在库仓里锁着,你也不要再费劲儿了,我瞧倒是你该瞧瞧,你总是穿得这么素净作甚,那对坠子非常好,虽然素净,但是不显得黯淡。”
华阳公主方要讲话,一个小鬟样子的人倏然对着她参了礼,“婢女见过长公主殿下,见过镇远侯夫人。”
华阳公主定睛一瞧,竟是甄婕妤的随身小鬟,独孤容姿轻笑道:“倒是巧非常。”
那小鬟由于甄娆跟独孤容姿的关系倒也对独孤容姿心生好感,她带笑道:“我们娘娘听闻这家铺子里进了不少南朝的小玩意儿,就让婢女来瞧瞧。”
“怎么?宫中边这些东西还不多?”华阳公主打趣道:“你家娘娘也忒小气了,现在谁不晓得整个宫中的好玩意儿皆是流水一样地往你家娘娘那儿去,她倒好,还要来这儿跟我们抢。”
独孤容姿也被华阳公主逗笑了,“你快别听她打趣了,宫中边的东西再好那皆是南朝千挑万选出来的贡礼,哪儿比得上这民间采买来的恣意小玩意儿有意思?”
那小鬟也随着笑了,“长公主尽是打趣婢女。”
彼时一个侍从样子的人急匆促挤到了最前边,他惶惶张张地竟然连华阳公主都没瞧见。
那小鬟听了他的话也惶张起来,她急得赶忙屈膝道:“婢女有急事,这就先走了!”
等她匆促退出了铺子,华阳公主却是眉心一蹙,“莫非宫中边出了何事?”
独孤容姿亦是有些摸不准,要讲甄娆那儿可以有个何事?原先可能还会有人想要去对上一对,可自从史昭仪都在她脸前吃了亏,舍人皆是自此恭顺以待的。
华阳公主摇摇头,“罢了,指不准是我们多想了,宫中边能出何事,近来卫婕妤掌着大局,一切都安定。”
“横竖明日我亦是要进宫的,到时再看。”
虽言插了如此一段,可俩人还是买了些精美的松石首饰,独孤容姿还特意买了件刻着南朝吉祥物的小坠子,这东西她格外眼熟,下意念就拿在掌中。
直至上了车马她才想起来,这东西是她彼时在城郊院落中的黑房间中见过的!
“夫人,到了,婢女抚您下车。”
独孤容姿一怔,扭头看果真已然到了家门边,她伸出手任人抚着下了车。
回到府中处理了琐事后就天黑了,彼时杏贞拿着一封书信赶来,“小姐,此是大小姐写来的信!”
独孤容姿赶忙放下了掌中的东西,“拿来我瞧。”
她迅疾地拆开后看完,随即欣慰一笑,她最怕的即是嫡姐受南朝公主的影响,乃至会影响身子。
不过这封信中写了嫡姐近来跟容若学起了兵法,俩人乃至时而就斗嘴玩闹,连景老夫人都哭笑不得,景家也愈加热闹了。
信最终还提到了景琦,他的姻约也定下了,就在仨月后,而景琦眼下也愈加沉定,连脾性都跟他父亲别无二致了,仅是行事手段跟景老夫人学了个七八成。
独孤容姿会心一笑,她是当真期望景家能安定恬淡,如她那个不幸早逝的外祖父所期望的那样,远离风波。
景琦是外祖母最得意的嫡孙了,他的沉定跟手段皆是景家子孙中的佼佼者,眼下他要成家立业,景家跟佟家的结合亦是互有益处。
想着想着,独孤容姿无奈地摇摇头,她这心中头仿似除却对淳于朗跟想要保护的家人以外,啥都带上了权衡利弊的思维。
放下了书信后她便命令备了笔墨,写了回信后便命令杏贞命人送出。
今日简单的晚膳是独孤容姿跟杏贞俩人折腾出来的,厨房的主事老妈子跟佣人也都习惯了,夫人乐意下厨她们当然是高兴的,左一个秘方食谱又一个养生膳食,独孤容姿倒是学得不亦乐乎。
翌日,独孤容姿还未洗漱好就听见了院中的通报声,原是华阳公主命了人来催了。
独孤容姿无奈地抬眸道:“瞧瞧,方才什么时辰就来催了,指不准今日是有事相求。”
果不其然,没多长时间华阳公主就亲身来了,她笑道:“快跟我进宫去,今日这筵席上只怕还得你这大齐才女露一掌。”
独孤容姿一惊,“我?”
华阳公主抿了抿唇,“我父皇随口如此一提,可你也晓得,君无戏言。”
独孤容姿眉心微蹙,“陛下怎会这么说?”
华阳公主摇摇头,“这我可还真的不晓得,索性你就画幅画罢,倒也不是啥难事。”
依着华阳公主的意思这还真是一出巧合,独孤容姿想了想也未当成一回事,她随便选了一副山河大好的画,毕竟自己已是一品夫人的身份,当众作画倒也不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