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沉凉悠悠地吐出了一口气。
她静默了会儿,仿佛在消化某种灰云一般的情绪,然后说:“你弄错了,我录下这些话来,只是为了坚定我自己的念头,让我自己记得清楚,我应该要恨的是谁,每天听一遍,长长久久地记着。”
傅茯苓竟然听得抖了一下,森冷的冰意从心里漫上来,如针扎一般刺在胸口。
“你是要......”
“没错,报仇,自然是要让你越痛苦才越好。一刀刀凌迟下去,才能最大化你的痛苦。要是一次就把你扳倒了,岂不少了很多趣味?”
许沉凉唇边的微笑如同一朵盛开的昙花,在寂静的夜中,散发出危险而迷人的气息。
“你想干什么、你想干什么!”傅茯苓终于慌了她本就想激怒许沉凉,得个痛快,可没想到,许沉凉根本不被她激怒,反而,她把那些怒意都压在心底,计划着以后,要一样样地还到她身上。
“我想干什么?呵,我想干的事情,可多了去了。不过,第一刀,当然要开在刀刃上,磨磨刀锋才好。所以,当然是要从你,杀人未遂的事情说起咯。”
许沉凉站了起来,缓缓地踱步,绕着圈。
傅茯苓的眼神不由自主地随着她转动,喉咙里咳出硌硌的声音,好似什么器官腐烂了,和血液泡在一起,搅和出来的奇怪声音。
“我杀人?呵,我没有,我没有,是你冤枉我!”
“噢?是我冤枉你吗?”
许沉凉正好绕到了傅茯苓的身后,她往前一步,双手搭在了绑着傅茯苓的椅背上,声音鬼魅如幽灵:“你看看,是我冤枉你,还是,你试图遮住老天的眼睛,却没能遮住我的......”
许沉凉抬起右手,手心里不知何时攥了一个遥控器,她在遥控器上按了一下,傅茯苓面前的一块显示屏就锃的一下亮起,视频晃动了一会儿之后,波涛声夹杂着人的大喊声传来。
“救命!救救我......”
房间里,回荡着自己的求救声,那声音里的绝望如此真实,割在人皮肤上,即便站在温暖的房间里,依然浑身冰冷,全身疼痛。
许沉凉的眼眸,随之变得更加幽深。
“这是......”傅茯苓颤抖了一下,不可能的,许沉凉怎么会有这段录像?
她明明提前关掉了船上的监控系统!
傅茯苓只能在心里盼着最后一点侥幸,那就是,她并不是主动推许沉凉的罪魁祸首,而且,她最多不过是走过去扳开了许沉凉的手指,她做得很隐蔽,视频有可能拍不到她!
傅茯苓悬着心脏等着。
视频中,许沉凉苦苦挣扎,抓住了栏杆,那是她最后的求生希望。
然后,拍视频的人往前冲了几步,镜头能拍到的画面,一下子变得更加广阔。
在镜头中,傅茯苓的背影清晰可见,她走了过去,是她,掰开了许沉凉的手指,毁灭了她当时求生的最后一丝希望。
“啊!”傅茯苓崩溃地大喊,“是你,是你设计害我!你故意的!是你引诱我来杀你,然后故意留下证据,你好毒……”
若不是许沉凉提前布好的局,她怎么可能没死?
而且,她还被许沉凉抓到了这样的把柄。
许沉凉看着她,半晌摇摇头。
“没有人会拿自己的生命作赌。”许沉凉盯着她,说,“我本来,只是想自保而已。我本可以放过你,本可以试图说服自己,原谅这一切,忘记你做过的那些事,好好地活下去……但是,是你自己亲手摧毁了我的最后一丝仁慈。傅茯苓,我现在可以给你预告,不用多久,我就会一刀一刀地,杀了你。”
这句话如同魔咒,打进了傅茯苓的心胸之间!
许沉凉关掉屏幕,走到了傅茯苓的前面,欣赏着她面如死灰的表情。
“你这样,还挺顺眼的。”
许沉凉笑了笑,然后抬起腿,在绑住傅茯苓的那张椅子上踢了一下。
椅子顿时摇晃起来,摇动着傅茯苓的双腿,她双眼忽然瞪大,猛然夹紧腿!
许沉凉见状,唇边的笑容越来越大,脚上用力,更加摇晃着她的凳子。
“停下,停下!”傅茯苓尖叫着,但是,由于凳子晃动的摩擦,她再也忍耐不住,憋了整整一天的尿意全数崩泄,流了一身。
“啊!”傅茯苓发狂地吼着,她没有感受过这样的丢脸,她的自尊,她的骄傲,全部被踩在了地上!
许沉凉哈哈大笑。
她就像一个天真的孩童,发现了喜欢的玩具,一边拍着手,一边离去:“太好玩了,太有意思了……傅茯苓,我现在终于懂得你当时的变态了,原来,真的越看着你难过,我就越是高兴啊……”
一句话,在傅茯苓的耳边如遭雷击。
她当初,就是用这种心态折磨许沉凉的。
不管许沉凉如何示好,如何妥协,她都一如既往。
而现在,她终于遭到了报应。
傅茯苓下半身全都湿着,她只要一想到,这是自己的……
傅茯苓差点疯了!
房间里,四个角上都站着人,他们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幕,看着她是多么的丢脸,多么的没有身为人的尊严。
“啊——!”
傅茯苓的嘶吼声中充满了痛苦。
许沉凉往门外走,抬起手指,弯了弯,叫过来一个人:“不要给她换衣服,不要给她洗澡,就让她维持这样子,送一碗饭来给她,不要送筷子或勺子。她身上气味难闻,去拿一个大的玻璃罩来,将她罩在里面。”
“是!”
傅茯苓在封闭的玻璃罩里,又被关了整整一天。
在她咬牙切齿恨着许沉凉的时候,许沉凉却在精神抖擞地工作着,直播画面里的她光鲜亮丽,和众多名模明星站在一起也毫不逊色。
许沉凉的工作态度越发积极,因为她特意嘱咐了看守傅茯苓的人,让他们打开显示屏,连接网络,收看她的直播,展现给傅茯苓看。
好让傅茯苓知道,她有多么落魄,许沉凉就有多么风光。
这是心理上的折磨。
傅茯苓在自己的尿骚味中憋了整整一天以后,终于崩溃了。
她隔着玻璃罩看着屏幕里的许沉凉,她根本碰不到许沉凉,也没办法报复她,傅茯苓意识到,她现在对许沉凉来说,只是一只蝼蚁!
到了第二天晚上,只勉强进食了一碗饭的傅茯苓,终于支撑不住了。
在许沉凉再次走进房间之后,傅茯苓迫不及待地大喊起来:“我错了,我错了!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对你妄下杀手,不应该三番五次地欺压于你。我输了,求求你放了我......”
许沉凉还没有走进去,就听见了她的求饶声。
许沉凉饶有兴致地停下了步子,站在门口,观赏着傅茯苓浑身狼狈的样子。
傅茯苓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贵妇人了,她现在是阶下囚,披头散发,形容憔悴,她被折磨了整整两天,尽管身上看不到一个伤口,但是她已经控制不住地哭得满脸都是泪,鼻涕眼泪一起流,甚至腾不出手来擦一擦。
许沉凉默默地看了一会儿,轻轻地说了句:“放开她,让她洗干净,再来见我。”
黑衣人依令而行,掀开了傅茯苓面前的玻璃罩,抽出瑞士军刀,切断了傅茯苓手上的绳子。
傅茯苓全身无力,软倒在地,立刻,脖子上又架上了一把锋利的刀刃。
“去洗干净!”
看守她的黑衣人眼中全是嫌恶。
傅茯苓畏畏缩缩地点头:“好,我去,我去......”
她屁滚尿流地爬进一间浴室,以最快的速度将自己泡进水中。
在浴缸里,她双手环抱着自己寻求安全感,无意间看到对面的穿衣镜里,折射出她年迈、狼狈的样子。
傅茯苓双手颤抖,在自己肩上摸索。
她已经快六十岁了……多年来,她都是高高在上,无人敢惹,不管是谁在她眼中,都只是可利用的工具,甚至谈不上一条生命,她放肆地作践别人,现在,她的脸被人扔在了地上踩踏。
都是许沉凉!
傅茯苓掐紧手心,痛苦地嚎啕出声。
镜子里那个凄惨至极的女人,她不愿意相信那是她自己!
十分钟后,傅茯苓换了身准备好的衣服,走了出来。
她弓着腰背,畏畏缩缩,看起来像是一只被打怕了的老鼠。
黑衣人将她带到了许沉凉面前,许沉凉依旧是叠着双腿,坐在上位,低头喝着茶,见到她进来,轻轻地冷笑一声。
傅茯苓迅速低下头,不敢有任何动作。
她仓皇地坐到了椅子上,低着头等待许沉凉的问话。
“我的父母,是被你用什么方式害死的?”
许沉凉开口问。她眼眸幽深,语气平静,可那纤细的声音里好似含着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巨大痛苦。
傅茯苓身子颤抖了下,机械地回答:“下药。我知道他们那天要自己开车出行,所以提前给他们下了药,在行驶过程中他们不知不觉进入昏睡,然后就出了车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