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盏不知该如何告诉卿竹这件事情,花盏想:“卿竹要是知道了,会是怎样的心情,她会原谅单翩他们吗?
此事原本就跟卿竹没有关系,可是偏偏又跟她牵扯上了,她这会儿,恐怕还天真的以为,自己得到了一份天赐的良缘呢。卿竹要是知道单翩和她不一样,她要是知道单翩骗了她,她还会一如既往的爱他吗?我若是帮了他们一家子,那不就等同与他们站在了一边,一起伤害了卿竹吗?
卿竹的修为减少,大概也是他们所为。否则,为何她们不直接去求卿竹,而是来求我,还不是怕卿竹知道他们在利用她,而不肯帮他们吗?我和卿竹这么多年的交情,为了卿竹,我难道就不能拒绝他们了吗?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难道就抵不过这女子的几滴眼泪吗?
我原本,来竹山是想着,图个安稳自在,如今为了帮他们,就为了让他们感激我,承受我的大恩大德,不管不顾卿竹的感受了吗?”
花盏道:“你要我帮你什么?”
花盏见这女子泪眼婆娑,煞是可怜,一时于心不忍,遂想着:“此事既与卿竹有些干系,干脆先听听事情的头尾再说。”
女子止住眼泪,缓缓开口道:“罪妖名胭呼,本居山林间,平日里也不下山,也不会去贸然无故伤人害命。怎知却做了这等糊涂之事。请姑娘听我道来。”
花盏道:“好,你讲。”
胭呼道:“飘渺山中,自在客,我居住的山林,四野空旷,没有人居住,他们也找不到那里,我和同伴们,在那里过得,既幸福又舒适。
我们族群世代生活在那里,从来不去招惹别的妖们,我们一心修炼,只为有朝一日能修炼成仙。我等一心向善,不做伤天害理之事。我们虽是妖类,却也是好妖。
单翩在山林里迷了路,我引他出了山,我们就这样在一起了,每月我和他在山下见一面,后来,来了个捉妖人,单翩为了救我,被捉妖人打死了,我也因此受了重伤。我带着单翩的魂魄逃到了竹山附近,竹山上住着位卿竹仙子,我想着她能救我一命,可是她不肯,我便把单翩的魂魄,附在了卿竹院中栽的竹子里。我偷偷住到了竹山村的空屋,谁知被老妇发现了。
单翩每夜都会来看我的,等孩子生下,我和单翩便是要一起去了,只留下孩子无人看管,只得祈求姑娘替我们抚养这孩子。”
花盏道:“帮你们养孩子?”
胭呼道:“姑娘,孩子生下来,会是小狼的样子,十年长一岁,直到二百年后,才会幻化成人形,是人二十岁的样子。这时,他的寿命便跟人一样,有一百年的光阴。到了这时候,姑娘便可将他送到山下,独自生活。
姑娘,这里只有您能帮我们一家了,求您帮帮我们罢。姑娘,我们犯下的滔天大罪,理应受到惩罚,可是孩子是无辜的啊。”
花盏道:“这件事容我考虑考虑,我且问你,卿竹当日为什么不救你?”
胭呼道:“她说,人妖之恋本就不允许,我们这是应得的后果,既然有胆量做了这事,就应该自己承担自己犯下的罪过。”
花盏道:“卿竹先前,可见过单翩?”
胭呼道:“没有。”
花盏道:“卿竹说得没错,你们应该敢做敢当,你现在可后悔?”
胭呼道:“我,若不是不忍看到孩儿受苦,我绝不后悔,可是如今,我后悔又有什么用,还能挽回吗?”
花盏道:“我再问你,卿竹和单翩成亲之事,你可知?”
胭呼道:“是我让单翩这么做的。”
花盏道:“你为什么要让他这么做?”
胭呼道:“卿竹误会他是竹妖,我又受了重伤,我便将计就计,让他俩假结亲,给了单翩两个红绸布,这红绸布可以把卿竹的修为渡到我的身上,我才能撑到现在。”
花盏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呐,看在孩子的份上,我就和卿竹作对一回,我答应你们,帮你们照看孩子。”
胭呼道:“多谢姑娘,这真是太好了。”
花盏道:“我先回去了,这件事我替你们保密,等孩子出世了,我再来。”
胭呼道:“好。”
花盏跟老妇告了别,在竹山村听到的这些事,让花盏久久回不过神来,她还沉浸在人妖恋的故事里。回了柳竹屋,花盏好一会儿,才从听来的那些事里走出来,寻思着做个小床,再去市上买些吃的,用的穿的。
花盏想:“多年不来人间一趟,难得再来人间,人间还是老样子,闹市繁华,只可惜时代更迭的太快,以往的有些小玩意,早已经被时间抹去,不见踪迹。”
花盏走在街市上,望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忽然想起来身上没有银子,花盏想:“我既身无分文,倒不如先在这里逛逛,回去后,再想办法弄些银子,有了银两再来置办物什。”
一阵香气扑面而来,带着各种花香,使得整条街市,瞬间变得香喷喷的,味道香甜清淡,沁人心肺,令人宛如置身花田。隔着两三个店铺,有一间卖香料的铺子,这香味原来是从这里飘过来的,隐隐约约间,花盏突然想起,这香味似乎她以前闻到过。
花盏走到了香料铺前,香料铺子门前的牌匾上,写着,絮絮香料铺。进了铺子里面,里面装饰的恢宏大气,墙上挂着几副字画,均是山水画,看上去年代已久,略显陈旧,但保存的依旧完好,唯独有一副,是人物画,上面画的是一位女子,画中女子正在赏花品茶,画上写着花香满园,店的正堂,挂有一匾额,上书,千载传承。
铺子里,一个身穿粉色绣花衣裳的女子,走到花盏身前,道:“姑娘,看得如何了,可需要帮忙?”
花盏道:“你好,我想问一下,这画中的女子是?”
花盏看到那副,花香满园的画后,看着那画上的女子,略微有些眼熟,只可惜,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花盏想:“也不知这铺子里的人认不认识,刚好这女子过来了,我便趁机问她一下。”
女子道:“这位是我家先祖,尉迟娘子。我家这香料铺,就是尉迟娘子开办的,如今已经有几千年的传承了。”
花盏想:“尉迟娘子,难怪我觉得她眼熟,原来是小姐啊,两千多年了,我连你的容貌,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小姐,我是尉迟絮啊,我心中很是愧疚,在小姐最需要我的时候,我没能守在你的身边,陪着你。后来,我活了下来,也没再去找您,小姐,对不起,絮儿一直没有去看您,您一定很伤心罢。
原来我刚刚闻到的香味,小姐您曾经用过的啊,难怪絮儿觉得这么熟悉呢。如今,在这里得遇小姐的后人,我怎么能不去小姐的坟前,祭拜一下您呢。”
花盏道:“姑娘,我叫花盏,我家先祖叫尉迟絮,跟尉迟娘子曾是主仆关系。不知,我可否代先祖,去尉迟娘子的坟前,祭拜一下她?”
花盏想:“我若说出我就是尉迟絮,想必定会吓到她,且又不知该如何解释,便谎称是尉迟絮的后人,如此倒也省些解释。”
女子道:“尉迟絮?姑娘,你看我家香料铺的名字,不就是用你先祖名字命名的吗,你既能说出这个名字,我便信你了。
你稍等,我去问问我夫君。”
花盏道:“好,谢谢你,有劳了。”
女子转身,去了铺子后面,铺子里,客人来来往往,生意很是红火,铺里的伙计也很热情,花盏望着花香满园,对画中的尉迟娘子,拜了三拜,对她道:“小姐,多谢您对絮儿的恩情与照顾,絮儿好想回到过去,再陪在您身边侍奉着您。可惜,再也回不去了,小姐,您多保重,絮儿也会好好的。”
“大人,就是她,冒犯我家先祖,还想要骗取我家香料。”穿粉色衣裳的女子,不知何时出去的,她把官府的差役,叫来了香料铺,几人一进铺子,她就指着花盏,生气的对他们说道。
一个差役厉声问花盏道:“她说你冒犯她家祖先,欲骗取香料,可是真的?”
花盏道:“大人,绝无此事,姑娘,你不是去问你家夫君话了吗?怎么把差役大人叫来了?”
女子道:“哼,我家铺子名叫絮絮香料铺,门口那么大的牌子,就你能看到?再有,我家姓尉迟,这方圆几十里,几人不知?
尉迟絮,我家尉迟姓,和店名上面的絮字加上,不就是尉迟絮吗?你口口声声说是尉迟絮的后人,我怎么能轻易信你呢?”
花盏道:“好罢,姑娘,你既信不过我,还报官来抓我,那我也无话可说了。”
女子道:“你这样的招数,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说你承认了?”
花盏道:“承认什么?”
女子道:“骗我家香料。”
花盏道:“我哪句话说我要你家香料了?姑娘,你莫不分青红皂白乱诬陷好人。”
女子道:“你不要香料,进我家铺子做什么?还说我冤枉你。大人,她已经承认了,你们快把她带走罢。”
花盏道:“我哪里承认了?”
女子道:“你没话说,就是承认了。”
花盏道:“大人,我也只是路过此地,碰巧进来看看,正好遇见了尉迟娘子的画像,我家先祖跟尉迟娘子真的是认识,我才想着代替先祖,祭拜尉迟娘子的,这个主意真是糟糕,抱歉,姑娘,让你误会了,多有冒犯。
此事,这真是误会一场。
我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