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白笙,今年26岁。我短暂的人生就像一部美式传记电影,蒙着胶卷滤镜起起落落起起落落落落落落……
我的人生开端就很俗套,我是单亲家庭的孩子,出生起就没见过我的父亲。我的妈妈是个芭蕾舞者,但她很早就退出了舞台,成为了一名教师,身为她唯一女儿的我的老师。自打我会走路起,我就开始跳舞了。
你们见过那种很精致的音乐盒吗,就是一打开就永远不停的播放音乐,笨拙的卡通人物在上面做规则的匀速转圈运动的那种,很漂亮。可惜的是,我妈妈的音乐盒坏了。因为一些很巧合的事故,我的脚尖再也踮不出天鹅的美妙姿态了。
后来,我去美国学习,进修,创业,然后赚钱,然后公司上市,然后……我就被董事会踢出来了。是不是觉得这个故事很套路很熟悉,是不是觉得我会东山再起,然后把那些瞧不起的人踩在脚底下?
对不起,我还没做到。成为无业游民已经一年零三个月了,我还啃着我的养老钱,过永无止境的假期。事实证明,只要我有钱,当咸鱼的日子也很快乐。
我的故事,就要从此刻开始讲起了。
那是一个对南半球来说很平常的日子,尽管大洋的对面,古老的祖国已经张灯结彩,准备过年。可在南半球,那只是一个酷暑难耐的雨天。
我的厨房里飘着猪肉大葱饺子的香味,外面暴雨连天,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你好,我是sweet,记得吗,就是网上和你聊天的sweet。”对面是一张陌生而又熟悉的亚洲面孔,她讲着流利的英文,穿着最新款的裙子。尽管雨水和汗同时“迫害”她的妆容,但sweet依旧保持着良好的淑女形象,礼貌的向我讲明来意。
说实话,我把sweet忘得干干净净。但我还是回答:“噢,是你呀。”
“上个月我在脸书上联系过你,希望你能把玫瑰庄园租给我举办婚礼。”sweet耸了耸鼻子,转而用普通话道:“你在煮饺子吗?”
我已经一年多没讲过中文了,迟疑了三秒,我却只应了一句嗯。
“真是抱歉,本来约好一周前就来的,但国内也要办婚礼就耽误了,不知道你现在还方不方便?”sweet脸上是讨好的微笑,像我在第十八街见过的那只布偶小猫,果真是可爱极了。
我转身看了看门上的挂历,一周前的日子被我用粉色的马克笔涂成了爱心的形状。确认无误,是喜事没错了。
“玫瑰庄园是12号街,我去拿钥匙给你开门。”
我和sweet驱车前往玫瑰庄园,通过和她的对话,我大概梳理了一下我和她一个月来的网友生活。Sweet中文名叫郁筱,她和男友两年前在玫瑰庄园认识,因此想在此地举办婚礼。那时的庄园还是当地一位风流富豪的房产,经常邀请一些年轻男女开派对。后来富豪因为喝酒过多,突发脑溢血去世了。我正巧就低价购进了这座“凶宅”。
“真的吗?”郁筱明显不知道这桩逸闻,她有些犹豫的转了转无名指的婚戒。
“你买了不住,是不是因为?”郁筱小声询问,我陡然觉得有些好笑。
“我一个人不习惯住那么大,当初买也只是价格低,觉得有升值空间罢了。”当然,还有一件事,我觉得说出来有些丢脸。那位风流富豪有近千支红酒收藏,处理他遗产的律师同意和房子打包卖给我,我这才下定决心买下这座一无是处的庄园。
“老公。”郁筱扬起尾音,和窗外的人打招呼。
也许是许久没工作,我也有些艳羡这种多巴胺催生的甜蜜。刚一下车,郁筱就直奔爱人的怀里。雨像为两人庆贺似的,奇迹般的慢了下来。尽管还有零星雨滴,但对此刻的玫瑰庄园而言,绝对算的上是恩赐了。
这种欧式庄园虽然气派高大,但一点也比不得公寓舒服。哪怕电子泛滥的21世纪,大门依然是巨大的钥匙和铜锁。重的要死。怀里的伞来回倾斜,微弱的雨滴打在我干燥的头发上,勾得的我有些烦躁。
这门我开的次数十分有限,因此大门钥匙我也要一个一个的试。微弱的夏风吹来,我的伞终于支撑不住,向后倒去。正当我要迎接“洗礼”之时,眼前的锁突然变暗了。是黑色的伞,很大,足够两到三个人用,弯曲的伞柄处有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修长有力,指甲修的很是圆润。我装作漫不经心的耸了耸鼻子,嗯,是牛油果的味道。
“谢谢。”随着这声谢谢,古老的铜锁和钥匙完美契合,嗒的一声,打开了。
“不客气。”他回道。
被阴云和黑伞包裹的光线变得很暗,我不太能看清楚他的脸,但这双手,绝对是我的菜。
“这里很久没住人了,但我上周叫人打扫过了。如果有什么不能用,你们打门后面的维修电话就可以了。”我换了拖鞋,领着他们参观这座古老的庄园。
“这里总共有十个卧室,你们应该足够住了。这里是大厅,那边是厨房。婚礼的话,我推荐在花园,那里的花一直有园丁看管,所以一年四季都很漂亮。”
“哦,还有泳池,你们要是开派对的话,也是门后有电话,打电话就可以找人来注水了。”
“二楼有书房和阳台,地下是杂物间和酒窖。”
路过酒窖时,我有心招待他们,便挑了几瓶带了上来。
我从厨房摸出醒酒器,给他们倒了几杯。
“这些都是我的宝贝,不开车的可以来尝尝。”
郁筱和同行的两位女士接受了我的邀请,男士们大约是有开车的任务,纷纷谢绝了。但我挨个让了一圈,却没发现刚刚给我打伞的那位。
“你们总共六位对吧,我让人准备相应的餐具和卧室。”我问她。
“不,我们七个人,唉,我哥呢?”郁筱放下杯子,四周探看。
“郁凛去洗手间了。”
“郁凛?”我感觉自己应该是听过这个名字的,但想了很久,它还是像我挂历上的粉色心心符号,只要看不见,对我而言就不存在。
“算了,不等他了,我们先去吃饭吧。”郁筱对玫瑰庄园周围的餐厅很是有研究,她邀我去了一个我都不知道的私人厨房。价格不会让我像欠了她的人情一般有负担,味道也很是不错。
“没想到姐姐是中国人,每次对着手机打英文我都很累。”郁筱大约是个自来熟,又喝了些酒,很是熟络的叫我。
在餐桌上,郁筱给我介绍了她的亲友团,首当其冲的是她的老公,和她差不多大,二十三四的样子,有些腼腆,姓郑,名字有些难记,我便只称他郑先生或者郁筱老公。然后是她的表姐苏梦欢和闺蜜杜辛,剩下的两位男士,一位是新郎的朋友胡远,另一位是她哥的朋友褚绪。最后一位主角待到饭局尾声才姗姗来迟。
他一边说抱歉,来晚了,一边绕着餐桌找位子。到我身边的时候,突然伸出手:“郁凛。”
我很久不做这些正经的礼节动作,脑子一时没转过弯,竟然坐着跟他握了手。“白笙。”
待我惊醒站起来,餐桌早就笑声一片。郁筱见我尴尬,便笑着出言帮我解围:“哥,你干嘛,我们都没握手。”
他倒没说什么,也不计较我的失礼,寻了空位坐下了。
我借撩刘海的动作,闻了闻手上的味道,清清淡淡,没有牛油果的味道,想来他去洗手间是洗手了。
吃完饭,我又领他们去了附近的市场,买了些生活的必需品。和郁筱敲定了她们在此处待的时间以及租金等事宜。待我驱车回家,天空已然落幕了。
我准备煮点意面做晚餐,掀开锅盖,我有些难过。哦,我的猪肉大葱面片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