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物……你们口中的食物是指人是吗?”我问。
“不然呢。”辜泉坤冷漠的瞟了我一眼,他以为我经过刚才的事情,早该对此心知肚明了。
然而我却还是无法接受这种观念,把人当做食物,那是什么的世界,这座岛已无人性可言,生活在这里的人更无同情心。
“你们,你们不是刚吃过吗!”我气愤地问,然而,终究我还是害怕的,开口的瞬间底气全无。
“刚才不是说了,食物要常囤!”图尔不耐烦地说,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墙角坐下,靠着墙两眼空洞地看着天花板。
那上面只是一层黑色的石头,不知他看到了什么?他看得越久,脸庞越发的寂寞。
“我们在饱餐一顿前已经挨饿两个多月了。”辜泉坤压低声音,似乎有意不去打扰同伴,他说:“你懂得每天喝冷水,吃草的滋味吗!”
我没试过,但是如果有得选择,我情愿吃一辈子的草根也不愿意吃人肉。我看着他没说话,我知道跟他争执没有意义。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他跳下桌子,猛地蹿到我面前,脸拧成一团地瞪着我,重复地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他恶狠狠唬了我一顿,忽然又颓废地坐在我面前,低声说:“你以为我们想吗!如果你不这么做!不出三个月,我们的下场就跟10859一样!你最好记住,基落岛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岛!”
我盯着他,他在说这话的时候,丝毫没有后悔的痕迹,杀惯了牛羊的人,就算牛羊哭倒在他们面前,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一刀捅进它们的身体,何况杀人者,人性早已泯灭。
“你多久没吃东西了?”他突然问我道。
我只今天早上吃了点东西,直到现在大约也才半天的时间,而半天内经历这么多,我一点胃口也没有。
“你没挨过饿吧。”他笑了笑,说:“我以前也没有,我是说,来着之前。”
“我的确没有挨过饿。”可就算挨饿我也不会跟你们一样,我硬生生的把话锁死在喉咙里。
“你以后就懂了。”他贼嘻嘻地笑了笑,话锋一转,又说道:“明天要是出太阳,我们就要去找吃你,你最好也保存一下体力,好好睡觉,自己的房间就别想回去了。”
我顺从的点点头,他爬走到窗户下,靠着墙闭上眼,我环顾四周,大家都在睡觉,呼吸一起一伏,房间十分安静。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震耳欲聋,我轻轻的挪动身体,衣服摩擦过地面发出轻微的响声,把我吓一跳,幸好没有惊醒他们。
我轻轻挪到东面,贴着墙壁,这面墙的对面就是我的房间,我把耳朵贴在石头上,仔细聆听房里的动静,只是什么都没听到,过了很久,我终于放弃了,一转身,辜泉坤的脸差点就贴在我脸上。
“啊!”我叫了起来,猛地打了个抖。
“听到什么了吗?”他冷漠地问,他将身体靠在墙上,把耳朵贴着墙壁,面对着我。
“什么都没有。”我小声地说。
他抬眸凝视着我,注意力却集中在耳朵上,他像个深喑此道的间谍一样,不仅呼吸变得轻缓,连心跳都似乎慢了下来,脸无表情专注在此。
过了会,只见他眸子一转,身体转正,就靠着墙叹了口气。
“怎么样?”我饶有兴趣地问。
“他们正在等着吃你呢。”他低声说。
我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便问:“我该怎么办?”
“怎办?他们又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只要你不自己送上门,他们不敢拿你开刷的。”辜泉坤说。
他抬头看着天花板,仿佛上面的蔚蓝的天空,过了一会,他忽然叹了口气,以命令的口吻说道:“去把蜡烛灭了,你真该死!走的时候也不把蜡烛都带走!记住,以后只要是个东西,就得拿起来。”
“嗯。”我允诺道。我仿佛成了他们的小弟,现在心里倒不怎么害怕,可压在心底里的恐惧还是有的,我顺从的蹑手蹑脚的走到桌子旁吹灭了蜡烛,就见他打开打火机,豆丁儿的火粒在足立不动在黑暗里,宛如黑夜中的引航灯般。
我又爬摸着过去,不小心碰到辜泉坤,他发出一声哼声,我则打了个寒颤。
夜晚是什么时候来临的?没有天空,没有日月,我们像被关在地牢里的监狱犯一样,我忐忑不安的渡过每一秒,每一秒都如度日如年般,黑暗里伸手不见五指,辜泉坤的呼吸声就在我耳边,平缓而安静。
我倾听心脏的跳动声,计算着时间的离去,直到眼皮再也撑不起来,才迷迷糊糊的睡去。
第二天,阳光从窗户的缝隙里偷偷地溜了进来,一大早走廊里就吵吵闹闹的,我很早就被吵醒了,便一直在假睡。
顾银军是第一个起床的,他似乎受到阳光的感染,整个人猛地跳到地上,趴在地面上轻轻的触摸阳光,那一缕金黄穿过他的手指,仿佛要将他灼伤,顾银军忽的缩回手,立起身来打开窗。
“出太阳了。”他低声。
我当时并不知道太阳对他们而言有多么的宝贵,只是他小心翼翼的模样震撼了我,他像海獭沐浴在阳光下,享受的眯着眼,如饥似渴地让阳光照遍全身,仿佛一辈子第一次见到阳光般。
辜泉坤动了一下,我赶紧眯上眼,他起身时带来一阵风,待我再次偷偷睁开眼时,只见他们三个欣喜若狂地站在窗口眺望着远方,阳光下的影子铺满整间屋子。
过了会,他们从窗边散开,辜泉坤跟图尔走到床边,从床底下掏出两把短柄斧头,一把长柄斧头,一把小刀,和一堆五颜六色的小布袋。
这时,我听见顾银军的声音低哑地说:“醒了就起来。”
这句话意味着他早就知道我已经醒了,我吓得立刻站起来,而我的惊吓同时又出卖了我的行为,让他的论证得到证实,我垂头丧气的低着头,等待接下来的惩罚。
很快,我被几个硬邦邦的东西砸中,与此同时,辜泉坤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说:“喂!去厕所装点水!”
“动作快点!”图尔不耐烦地说:“再慢点太阳就要下山了!”
没人反驳他的话,我赶紧把掉在地上的竹筒抱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到厕所里把水装满,出来时他们已经整装好只待出发,一个个快速的从我手中抽走一个竹筒带在身上。
辜泉坤是最后一个,他拿走了竹筒,又往我胸口塞了一把刀,明晃晃的刀差点儿插进我手里,还不等我拿好,他又扔了两个红色的小布袋过来。
“鞋子!”顾银军打头阵在门前收铁链,忽然冷冷地说。
辜泉坤恍然大悟的哦了声,就催促我把脚下的鞋子脱下来,拿着我的鞋扔进床底,从里面拿出一双破草鞋扔在我面前,说:“穿上。”
这双皱瘪瘪的鞋穿着非常硌脚,基本没有一点御寒的作用,更别提它上面还沾着泥跟烂叶,我把烂叶捡点,已经没有时间再让我进厕所将鞋洗一洗了,我们出了门。
现在我才知道,原来门是可以反锁的,门外有一个小坎隐藏在墙边,那里有个凸起,轻轻一按便会听到“哒”的弹簧扣上的声音,锁上门,我们小心谨慎地走下楼梯。
辜泉坤拿着短斧走在我旁边,把我往楼梯墙面挤,好不容易到了地面,我们又靠拢在一起,面向东西南北四个方向,仿佛随时随地都会有人从附近跳过来袭击我们一样。
但我还有点担心,铁门那么重,怎么样才能将门打开?不过,担心不会很久,当我们来到大厅时,透过大厅的门口就能直接望见外面的绿林。
“门是自动打开了吗?”我好奇地问。
“嘘!别说那么大声!”站在我左边的图尔低声吼道。
“每天太阳出来就自动打开,太阳下山便自动关闭。”顾银军说,他的声音充满紧张,“太阳下山之前我们一定得回来。”
我们依旧保持着防御的最佳状态,在空无一人的广场上走,像几个傻子一样,出了门,本该真正戒备的时候,他们却放松了,三个人同时松了口气,叫我感到奇妙不解。
此时正是夏季好时节,树木郁郁葱葱,放眼望去一片大好,森林的安详也让人感到宁静,阳光静静的在森林中流淌,惊醒了沉睡的鸟儿,呵退了泥垢里的老鼠。
我还在感受大自然带来的心安之时,突然听到辜泉坤地声音,他低声呵斥我道:“喂!走了!”
我一回神,他们已经站在森林的入口了,显然他们并不想走寻常路,而是要钻进森林深处,我看着来时的路,犹豫不决地望着他们。
“从这条路下去直走就能抵达海湾,我来的时候船还停在那里。”我指着森林中的绿茵小道说。
“别傻了!”辜泉坤跑过来狠狠地拍了一下我的脑袋,生气地说:“要真是那样我们早离开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我快速地点点头,心里懊悔不已,跟着他跑回大家身边。
时间对于他们而已十分宝贵,然而他们对于我的行为却毫不在意,仿佛早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一样,这让我很是吃惊,我想,也许他们自己也经历过这种事情,因此才对我如此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