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走进密林,地面上长满热带的野草,深处隐藏着蕨类植物,藤蔓沿着树干爬到顶端,每一种植物都有它们自己的生活圈。我不知道我们此行的目的是什么,盲目地跟着他们在树林里穿梭,穿着草鞋走在崎岖不平的森林里是非常难受的,地上的土粒蹦进鞋子里,野草的镰边把脚划得生疼,裸露的地方都没能逃过它们的毒爪。
“泉坤,我们到底要做什么?”受到了之前的教训,这次我低声地问辜泉坤道。
他仿佛对我用他的名字叫他而感到奇怪,并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眼光是嫌弃且疑惑的,这使我脸庞发热,仿佛自己叫得过度亲热般。
“找吃的。”辜泉坤低声说。
“找什么吃?”我问,说起吃,我这才有一点儿的饿意,可一想到要吃人肉,顿时间胃口全无。
“虫蚁鼠鸟人,随便什么都可以!”他说。
“我们就吃这些东西吗?”我又问道,“为什么不捕捉野味?”
“野味!呵呵,你想吃野味。”他用轻蔑的眼神扫了我一眼,然后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对前头的图尔低声说:“图尔,这有个想吃野味的!”
图尔一听便吃吃地笑了,连顾银军也忍俊不禁,我颇感郁闷,又不敢与他们争执,就只好替自己解释道:“也许我们打不过它们,但我们可以设置陷阱啊!”
“陷阱!哈哈哈哈!老辜你听,他还说设置陷阱。”图尔笑嘻嘻地取笑我。
辜泉坤跟他一起笑了起来,这时顾银军开口打断他们的笑声,他替我说了句公道话,说:“图尔,老辜,你们还是没把这座岛上的事情跟他说清楚。”
“那记得那么多!”图尔说,“老辜,你跟他讲讲森林里的事。”
“嗯嗯,包在我身上。”辜泉坤说。
这段插曲并没有影响我们前进的速度,只是辜泉坤特意放慢了一点儿脚步,与我并肩行走,他说:“喂,你也太呆了点吧!”
“呵~”我笑了笑,不做声。
“你得懂得举一反三!不然迟早都得死!知道吗!”他威吓我说。
“清楚。”我低声下气地回应。
“反正你记住,这里没有一件正常事,凡是你觉得正常的都不正常,你觉得不正常的那就更不正常了。”他一口气说了个半玩笑,也不怕我听不懂,就继续说:“好比这座森林,为什么我们明知道那是一条路却没有人走呢!原因很简单,因为这里的路一直在变。”
说着他回头看了一眼,我跟着他一起回头,我看不出有什么区别,树是树,草是草,没什么不同。
“这已经不是我们来时的路了。”辜泉坤说。
他看懂了,我感到惊讶,而我什么也看不出来,只能假装看懂的点点头。
“这是一座活森林,唯一不变的是那里!”他快速的回身指了指天空,那是城堡的顶端,高尖的塔顶。“只要向那个地方靠拢,就能抵达城堡。”
“嗯。”我又点了点头。
“一座活森林该怎么捕猎?何况这里的动物猛如虎,遇到都得绕路走。”他轻轻的喘了口气,擦擦额头上的汗。
“如果能到达水边,我们可以捕鱼。”我依旧不放弃自己的想法。
“水下比陆地更危险。”他冷淡地说,“我见过一个下水的,身体还没全湿呢,就被撕成几大块,谁杀了他都还没看清楚,那肉掉进水里,哗啦啦的引来一大群食人鱼,没几下连骨头都没了。”
我咽了一口口水,也把额头上的汗擦掉,我并不经常流汗,除非是真的热到不行,辜泉坤却跟我相反,他一碰到热就流汗,他的背如下雨般,把裤子都弄湿了。
可我的体力不如他们,这会儿已经气喘吁吁了,但我还是开口问:“你是在诓我吧?”
“骗你!你自己去试试!”他突然发脾气,很快又消了下去,说:“顺便在死之前看看能不能给我们弄条鱼吃。”
我没有回应他,我们快速的在丛林穿梭,健步如飞仿佛原始人一样,大自然也并不排斥我们的入侵,而我也开始发现异样。
这里本来应该是一座生机勃勃的森林,到处听闻鸟语花香,可这座森林却截然相反,太阳正处于东方稍上,可以估计现在应是九点到十点之间,也正是一切生物开始活动的时间,可这座森林却死气沉沉,宛如沉入大海的石头上长满的苔藓,太安静了。
顾银军在前头高举右手,图尔跟辜泉坤便停下来,这时我们处在一棵热带阔叶树的树根下,高大的树根为我们阻挡了来自东方的阳光,也使得地下的草长得比其它地方要矮小,甚至有些光秃,黑色的泥土裸露出来。
“休息一下。”顾银军说,他折返走到大家身旁,靠着大树根席地而坐。
图尔在他对面坐下,辜泉坤走到他左边,又指挥我让我坐在他右边,这样东西南北都有人监视,而没有一个人真正的背对敌人。
“喂,新来的,你有什么问题?”顾银军忽然开口说。
我正在左顾右盼,好奇且谨慎的看着四周,也许正是这样的动物引起他的注意,然而我并没有做好被人提问的准备,因此吓了一跳。
“一惊一乍的!”图尔鄙弃地说。
“呵呵。”我勉强地笑两声,正寻思着要问些什么,突然所有人的脸变得严肃起来。
“嘘!”顾银军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他朝辜泉坤点了点头。
辜泉坤慢慢的转过身,轻轻的撩开地上的杂草,小心翼翼的压低身体,突然,他敏捷的伸出手,闪电般的抓住某种东西,转过头对顾银军露出会心一笑。
“肥。”他乐滋滋地说。
“是什么?”我很好奇。
他朝中间摊开手,只见他手掌心里躺着一条黄溜溜的肥虫,大约有尾指长,长得与蚕相似,只是皮肤略黄。肥虫在他手掌心翻来覆去的滚动,辜泉坤一把将它抓起来,瞬间掐断它的头,虫的身体还在弹动。
“你吃吧。”顾银军说。
辜泉坤把肥虫递到我面前,并慷慨地说道:“吃吧!呆会我们还要找别的。”
我只能接过他手中的肥虫,黄色的液体流了出来,黏糊糊像化脓的水,我只感到阵阵恶心,偷偷地看着他们,他们看起来毫不在意我,可我知道,我的一举一动一直存在在他们的视线内。
我嫌弃地狠着心把肥虫塞进肚子里,瞬间咽下肚,尽管如此,嘴巴依旧有一股鲜肉黏糊糊的味道,令人作呕。
“噗~哈哈哈~”顾银军忽然笑得像个坏孩子一样,他笑道:“你不问问这虫有没有毒?”
我整个人都愣住了,呆呆地看着他,他又严肃起来,说:“逗你玩的。”随后他又对坐在自己对面的图尔说,“蠢蛋一个。”
图尔吃吃的笑了,辜泉坤也受到感染低低的笑开了,只有我一个人像个傻子一样,还要忍受满嘴难闻的气味。自此之后,我有了个外号,而他们也从未叫过我名字。
经过短暂的休息,我们终于起身了,我一直盲目的跟着他们在树林中行走,从未遇见任何一个活人,慢慢的我发现,他们真的只是在寻找食物而已,而我们的食物,大多数是一些虫子、蚱蜢、蚯蚓等等小型昆虫。
辜泉坤会把它们身上能吃的地方留下,不能吃的去掉,然后放进随身带着的小袋里,当太阳升到天空的最顶端时,我们只找到了半袋子的虫子。
我饿得饥肠辘辘,他们几个也是,可随都没有提出要将袋子里的东西吃掉的要求,囤粮这两个字因此而深深的刻在我的心里。
诺大的森林,我原本指望能够找到一些果实,然而,这里的树木似乎都不结果,我一直在留心,却一直不停的失望。
这次的树林之旅,让我对这三个人肃然起敬,他们的观察之细微,速度之敏捷,态度之谨慎,简直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与他们比起来,我像是一条虫子般,慢吞吞的在自己的悠闲世界里生活,如遇到问题,兴许就变成辜泉坤小袋子里装的死虫了。
太阳正旺,我们却要往回走,忙碌了一整天,却只得到微薄的成果,几个人还都空腹,比奴隶还惨。
顾银军依旧是领路人,图尔依旧位列第二,而我从最后调到了倒数第二,辜泉坤垫为,我们依旧保持警惕,武器从不离手,随时都准备好战斗。
太阳一眨眼就溜掉了,像开始走霉运的人,好的运气久久光顾一次,而霉运一来便是接二连三,应接不暇,我们才赶到城堡门口,太阳就只剩下半张脸挂在西边了。我也因此有幸见到与我们一样的活人,冲进城堡后,才发现我们今天早上的行为并不愚蠢。
“小心点。”顾银军说。
我们的前方有五个人组成的小队,左边有七个人组成的队伍,右边只有两个人,后面还有人赶回来,而赶回来的人后面还有人,所有的人几乎都在同一时间受到同样的蛊惑来到同一个地方一样,而且大家都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同样的小心翼翼,同样用贪婪的目光看着别人,如此的环境,如果单身一人,绝对活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