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说一下自己的心情，是非常紧张，虽然这种场面不是第一次经历，每一次还是感到紧张。我很羡慕那些能说会道的党和国家领导人，譬如很羡慕口才好的美国总统，这些政客作演讲的时候，如鱼得水，满嘴跑火车，很亲切地微笑着，说我很高兴来到这里，很高兴有这样的机会。现在轮到我来做这样的表态，却很难用“高兴”两个字作为开场白。按说被邀请到你们学校来做讲座，应该感到很荣幸，可惜从我个人来说，始终处在一个紧张的状态之中，结结巴巴地说高兴和荣幸挺没意思。说“高兴”很假，我真的是很紧张，这是一个非常真实的心情，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在今天，我希望尽可能把自己真实的一面暴露在大家面前，让大家看一看，让大家明白有那么一个作家，原来只是这样的，这样语无伦次，这样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就大胆老脸地跑来混事。我想，紧张的原因是我不善于在公众场合演说，我是一个怕面对公众的人，在座的同学如果对当代小说有兴趣，一定会记得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刚开始的时候，高晓声有一篇很火的小说叫《陈奂生上城》，中间写了一个人物，是一个农民，一个普通农民，因为进城见了市长，见了些世面，逐渐便成为人物，有了上升的机会。当他成了名以后，别人问他你现在最羡慕的是什么？他想了想，回答非常有意思，他说他最羡慕的是什么呢？是一个人竟然可以能说会道，用陈奂生的语言来说，就是他最羡慕那些“会说话”的人。我觉得这很好玩，当时看这小说的时候，看到这里就会心一笑，因为我也是这么想的。
我坐在主席台上等待演讲的时候，很自然地会想到了这情形，作为一个作家，因为写了一些不像样的东西，然后便有机会出席类似这样或那样的一些讲座。大概在三天以前，我和余华还有莫言坐在同一个讲台上，大家坐在一起轮流发言，他们滔滔不绝地演讲，我就一直在那犯傻，这时候我特别像陈奂生，我就是陈奂生。我很奇怪余华与莫言怎么都这么会说，确实能侃，侃侃而谈，谈得都非常好。我既羡慕又嫉妒，余华平时私下里聊天，还有点结巴，一旦在公众场合，人一多，特别来神，慷慨陈词，不断出彩。我知道两个月以前他刚来过这里，知道我要来，他在电话里对我说，说他们那个讲坛挺有意思，值得去。我还知道很多作家都已经来过了，很多精彩的演讲也都己经讲过了，太多的能人在这表演过了，所以我想我再来凑热闹，必定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我问余华上次他都说了些什么，他说那太容易了，我又问你究竟说了什么，他说我就跟他们说我的文学成长道路，学生就爱听这个。
很显然，一个很好的话题已被余华说过了，我再跑来说我的文学成长道路，就好像是在嚼一块别人已吐出来的口香糖，感觉会非常糟糕。而且这次在烟台，也就是刚刚说的三天前，我们三个人在一起被同时问到这个问题，第一个是莫言回答，说得有滋有味，从当兵，从一个军人如何成为作家，怎么样怎么样。然后是余华，在座的可能都已经听过，说他如何从一个牙医成为一个作家，说他对县城文化馆的向往。然后就轮到我说，我说得特别笨，特别傻，好像“文革”中向“造反派”交代罪行。他们说得精彩，正好衬托了我的笨拙。我在谈自己的文学道路的时候，前言不对后语，胡说八道，而且还结巴。
所以我今天就不讲这样的话题了，王尧老师事先问我准备谈一个什么样的话题，我就说谈一个大一点的话题，就谈谈写作和做学问。我不知道后来是不是这样宣传的，这个大话题其实也不是我的版权，是从余华那里临时救援来的，余华说你弄个大点的题目，大题目一下子就把他们弄蒙了。大了以后，海阔天空，怎么说都行。我认真地想了一想，大题目确实有大的好处。这一阵，南京像发高烧一样，所有的高校都是校庆一百年。这自然是个了不得的大庆，而我正好大学毕业二十年，我的同学于是也趁乱搞聚会，制造了一个非常大的题目，邀请各地同学回母校。如果仅仅是很普通的同学聚会，这个名目的邀请函发到别人单位里去，显然不是很好的请假借口。经过二十年，同学们有的混得很阔了，说只是回母校参加同学聚会，也有点小家气。索性叫作新世纪WTO发展讨论会，说得非常玄，玄得已接近离谱，然后在后面附上另外一页纸，说明大题目是向单位领导请假用的，让领导同志羡慕一回你是要参加WTO的研讨会，而且指名道姓请你，多有面子。
今天用的这个大而无当的讲演标题，大致也是这么一个意思。“学问”二字何从谈起，说老实话，我自己就没什么学问。把题目弄大一点，同时也是放一个大的破绽出来，我并不知道今天会是一些什么人来听，不知道是按班级组织呢，还是完全自发，对不同的对象，应该是说不同的话。我是有一个私心的，或者说是有些小阴谋，想自己出了这个大题目，一个很大的好处，就是可以让聪明人立刻明白这是一个伪题目，觉得根本不值得听，他就不来了。这样可以回避掉那些爱挑刺的高人，同时，也可以用实际的事例，趁机规劝一些还不太明白事理的同学。我这只是以身试法，如果谁真抱着什么想法，傻乎乎地想听到我的什么学问，就让他白白地上一个当。
其实今天想说的东西，主要还是漫谈。虽然毕业了二十年，我始终觉得自己仍然有一种强烈的学生心态。作为一个作家，我愿意始终保持这种学生心态。刚刚跟王尧老师还有林建法兄从校园走过来的时候，感到非常温馨，我特别喜欢校园的这种生活气氛，因为校园生活能让人感到了青春气息。在这个朝气蓬勃的地方，我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自己的女儿，我的女儿很快也将和你们一样，成为一名大学生，从她身上我可以更清晰地感觉到年龄，感觉到岁月。过去去一些地方作讲座，下面坐的人年龄和我还比较接近，似乎还能觉得自己是个青年作家，现在我已是个不折不扣的中年老作家。
我所面对的谈话对象，越来越接近我女儿，因此，我就难免用一种过来人的口气。在这个充满青春气息的地方，倚老卖老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当年我在大学里读书，特别反对老师倚老卖老，但是现在轮到自己了，竟然作法自毙，不思悔过，这大约就是人的一种发展趋势，人老了，自然而然或者不知不觉地便讨人嫌起来。
今天我会说一些你们可能不爱听的话，先说一个你们可能会爱听的，这是从北大钱理群老师那儿贩来的，我觉得非常对非常好，钱老师说大学生在大学读书期间，也就两件事可以做，把两件事情处理好，就万事大吉。一件是把爱情做好，这是人生的一个很重要内容，还有一件是把学问做好，因为你们来大学读书，就是为了学点什么，我觉得大学生最大的幸福，就是他们有机会有可能把这两件事都做好。这两件事，无论是爱情还是学问，都是人生中最美好的东西，而你们在大学里，要比别人有更多这样的好机会好运气，当然，我不是提倡大家赶快去恋爱，这等事我管不着，也不用我操心，我想你们肯定已经做得很好了。
我曾经是个攻读中国现代文学的研究生，读了这个专业，很自然地要关心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上世纪二三十年代文学有一个非常流行的主题，那就是革命加恋爱，那时候写小说的人好像都兴致勃勃地写这个。革命和恋爱是一个非常永恒的主题，很能吸引年轻人的注意。虽然经过二十世纪的多重磨难，“革命”一词已开始有了一些歧义，有了特别的恶果，但是，无论怎么说，革命加恋爱看上去还是一个很美好的东西，人总是愿意去追求那些美好的东西，现在革命已经不怎么说了，已经老掉牙了，那么我就做个莫名其妙的替换吧，把学问和革命替换一下，让学问来代替革命。对于你们来说，革命就是读书做学问，做学问读书就是革命。
恋爱不是我能谈的一个话题，尽管这个问题显然会更有趣。恋爱是你们要自己去琢磨自己去享受的，我只能吃力不讨好地谈谈学问这个话题，这显然不是好话题，说到这，我甚至有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因为对于学问，同样也要你们自己去琢磨，自己去享受。怎么说你们才能明白呢，我只是希望你们能够利用在学校的这些年，利用这样一个难得的好机会，把学问尽可能地做好。我说的这个学问，不是学者的大学问，其实是一个很泛泛的话题，因为学问往大里说，无边无际，往小里说却非常简单，就是能不停地学不停地问。学问学问，就是学会问，真正养成学和问的习惯，这将受用一生。
我常常通过我女儿来看问题，看年轻人，从她身上可以看到，年轻一代非常幸运，真的非常幸运。我女儿会弹钢琴，虽然弹得不是特别好，不管怎么说，我听起来非常不错了。而且我女儿还可以说一口很流利的英语，因为她在美国读过一年高中。我想自己的这种羡慕，当然不光是羡慕女儿一个人，其实羡慕的是整整一代人，因为年轻一代和我们相比，拥有许多在我们小时侯不能想象不敢想象的好事，不妨用钢琴和英语这两个小事，来说一个简单的道理，说说学习阶段的重要性。
人生就是这样的，过了这村，就没有那店。我女儿弹钢琴曾留下过痛苦的记忆，大概从五岁开始，她练习弹钢琴始终是和她母亲在吵，坚决地吵。女儿七岁的时候，我记得她讲过一句非常成人的话，她说：妈妈，钢琴破坏了你和我的感情。对于女儿来说，这当然是一个痛苦的经历。对她来说，钢琴是个坏东西，每天弹琴时，很赌气地把一个钟往琴上一放，不管弹什么曲子，时间一到坚决停止，多一秒也不会。她到美国去了以后，住在美国人的家庭里，每个星期要去做礼拜，在这个典型的美国小镇上，家家都要去教堂，有一次，教堂的钢琴师不在，结果就让我女儿上去弹琴。要知道，中国的小孩做事都很专业，我女儿的钢琴水平和美国佬比，那是非常不错的，毕竟是童子功，和美国人的随便玩玩不一样。有一个美国朋友到我家来，看到了钢琴很兴奋，当场表演了一段，我女儿看了说，那怎么叫弹钢琴，这是幼儿园里的弹法。我们中国人真要做起事情来，有时候会很厉害。我女儿在美国人的教堂里，在上帝的面前，狠狠地露了一回脸，美国佬因此很吃惊，在他们看来，我女儿确实不得了，整个小镇立刻震动。我女儿写信给我们，写得也比较煽情，她说，妈妈我现在才明白会弹钢琴的感觉竟然这么好，她说钢琴让她想起了在家的日子，说自己演奏的时候，可能把思乡之情也融进去了。她说她真是第一次感觉到，弹钢琴居然还会有这样的享受。
英文其实也一样，我是一个在英文上花了很多时间的人，也是一个没有学好的典型案例，可以代表我们这代人特有的痛苦磨难。我不知道王尧老师怎么样，我们这一代人学英文真的很痛苦，花的力气，大约万里长城也可以造起来。我们在大学读书的时候，不停地在弄英语。自从研究生毕业，我和英语就基本没关系了，一直到女儿出国，为了看女儿的英文信，才勉强又恢复了一些，女儿打字用英文比中文快，和我用ICQ聊天，她用英文，我用中文，都能明白对方在说什么。我现在说这些，只是想说明，有些东西一旦失去，可能以后永远失去了，就像我再也不可能弹钢琴再也学不好英语一样。在座的同学，如果小时候没弹过钢琴，现在想开始学，那可能就没有什么戏了。学英语也是这样，过了二十五岁，过了三十岁再学，最多也就是与我一样看看简单的信，属于基本上没什么希望。学习的阶段性非常重要，讲了半天，我不得不把话题再绕回来，我想说的只是，你们现在也许会厌学，会觉得学什么都没意思。做学生会有这个共同点，我在大学时也这样，觉得上课没劲，做学生好像都会看不起自己老师，老师的课可能也确实不好，但是并不能因为这样，就耽误了这个好机会，不能因噎废食。
等你们离开学校，也许会跟我女儿突然明白钢琴的美好一样，会突然醒悟当年没有抓住机会多学点东西太可惜了。时乎时，不再来，在学校期间，学生会有一种很正常的逆反心理。他会觉得，自己随心所欲就行了，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认真”这两个字已不太重要，什么都不认真，谈恋爱做学问，都是敷衍。我们今天正处在一个没有真爱的时代，对待什么都是敷衍。我说的没有真爱，就是说许多人，虽然拥有了大好时机，谈恋爱也好，做学问也好，都不会特别专注，都不会真情投入。现在时髦的词是花心，是潇洒，是酷，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是十天半月换三个女朋友。一方面，这是个很自然的情况，很多人都这样，都这样，也就不奇怪了，自然也可以成为习惯，成为人之常情。但是我不得不说这是非常可怕的，因为，一个人全身心地投入，去做一件事情，都不一定能做好，不用心又怎么可能做好呢？我们想告诉大家一个基本的事实，在座的本科生包括研究生，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你们肚子里面的货色，一辈子赖以为生的学问，可能就在这几年里都奠定了。虽然从道理上讲，学问学问，是学会问，教学教学，要教会学。学问可以不停地做下去，真离开了校园，真走上社会，是否还可以一直继续，十分可疑。
在座大都是中文系的学生，按照中文系的惯例，基本上到毕业，革命也就差不多了，就到头了。大学毕业后，百分之八十会走上官场。我大学毕业的时候，社会上特别需要人，很多人都是先到一个什么机关去做秘书，都是些非常好的机关，然后逐渐地向前走往上爬，逐渐便混出个人样。然而他肚子里的那点文化积累，说句难听的话，就是大学四年学的那点皮毛，很可能永远只有这么多的东西，什么意思呢，我这是从比较功利的角度来谈，也就是说，你们现在学的这些东西，很可能便是日后一辈子的本钱，你们将依靠这点本钱去打天下。所以对于这些原始股的积累，真应该好好爱惜，越多越好，多多益善。如果现在非常快乐地把这四年荒废掉，走上社会后会发现，自己即使混得再阔，官做得再大，其实还是个大草包。换个角度也可以证明，你们会发现有很多父辈肚子里根本没什么学问，跟他们简直没有办法谈话，而无话可说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们该积累的时候，没有积累多少东西。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小时不了了，大了更糟糕。
以我个人的感受，中国人跟美国人在学习态度上，有很大的不同。我女儿到美国之后，虽然她还是一个孩子，只是一个中学生，但是已经有点明白这道理。美国人的学习传统有个最大的好处，就是说他不会像赌徒那样赌一时。譬如我们，中学唯一的目标就是考大学，考上大学，革命就成功了，就可以永远享受革命成果。对于中国学生来说，结果非常重要。所有的奋斗都是为了一种简单结果。大多数人逃脱不了这个怪圈，很多本科生还在努力学习，不是说他想做一门什么学问，是觉得我还要考研究生，要考研究生必须还得学，总之一句话，始终有非常明确的学习目的。一个健康的社会，应该是越成人，竞争也就越激烈。美国的孩子读书期间会非常幸福，中学生简直就是过分快乐，美国人的高中像我们的大学，我们大学生的那种享受，美国人在高中时就充分享受了，恋爱啊，玩啊，一旦真到了大学生阶段，越往后走，就越来越艰苦。美国的文化是你得始终往前走，不往前走就要掉队，你不努力就要出现问题。我们有很大的不同，我们是越往后越好混，在任何一个台阶上，都可以安心睡大觉。只要上一个好大学，就可以找一个好工作，只要混上了一个官，就自然会有好的待遇。我们的幸福标志，是说你从此可以不用努力了，而好工作的概念就是舒服，薪水多，不劳而获。
西方不是这样，我们总是希望一步到位，在国外你绝不可能这样。一切都给你设计得非常好，西方社会为不同的收入阶层，设计好了不同的生活蓝图，年薪五万有五万的生活，年薪五十万有五十万的生活，像拳王泰森那样，中国人会想不通，有几千万的收入，怎么还会欠债。在美国，几千万就有几千万的享受办法，西方对生活的态度跟我们完全不一样，它让你像陀螺一样转个不歇，让你永远要更多地挣钱，始终让你处于大学四年，或者干脆说考大学前的那种学习状态。我们这个社会把竞争大大地提前了，提前到小学，提前到小学升中学。提前到中学，提前到中学考大学。再提前到大学，一旦到大学以后，虽然现在也说竞争激烈，但是总体来说，我们这个社会，人一旦做了父亲以后，基本上就不太努力了，或者说再努力也没什么用了，因为我们习惯于论资排辈。
所以，我只是从功利的角度来谈这个问题，而这恰恰又不是我擅长的话题。我只不过是希望大家在大学的四年里，咬咬牙多学点东西，因为原始股越多，你们日后才会更好。当然，说这些废话并不是我的本义，我不过是觉得把话反过来说，说得极端一点，可能会容易明白一点。其实事情永远不能简单化，简单化会变得非常世俗气，以磁铁为例，生活和磁铁一样有南北极，假设用刀把磁铁一下子切开了，切开了以后，好像把南北割裂开了。我呢，也是试图简单地从北面来谈问题，其实是自己骗自己，因为磁铁不论你怎么切，切到最小最小，仍然是有南北极，也就是说，南北两极其实是分不开的。我是用利益利害来引诱大家，用大人吓唬小孩的路数来谈道理，如果我是学生，面对老师这样的恐吓，我也听不进去，也会置之脑后。
米卢谈足球有一个重要的观点，他说要享受足球。我想说“享受”这两个字，才是我今天要说的重点。希望大家能充分享受大学四年的生活，因为要做到享受很不容易，我不知道你们厌不厌学，反正我在大学期间特别厌学，简直就不是一个好学生。我的逃学率几乎达到百分之九十，这很不像话，但是我的厌学，主要是讨厌那些无聊的课程，讨厌那些死板的教学。这种厌学并没有影响到我享受学习，就像在一开始对你们说的那样，我希望你们能享受爱情和学问。不妨再举一个粗俗的比喻，我们都知道，世界上最美好的佳肴，到了脖子下面，就和屎差不多了。我们生活在一个注重结果的世界里，因为注重结果，忽略过程，所谓理想就常常是很庸俗的东西。我们习惯于以成败论英雄，总是告诉别人，用功了努力了，以后会怎么样。十年寒窗苦，方为人上人，很显然，对一个有境界的人来说，以后的结果并不重要，无论是恋爱，还是读书做学问，享受恋爱和享受做学问的过程，才是最有意义的，才是最美好。
再说一遍，学问学问，要学会问，教学教学，要教会学。谈恋爱的过程是美好的，做学问的过程也是美好的，文学也是这样，都是为了让我们享受到一些美好的过程。文学是为了让我们享受阅读的乐趣，享受写作的乐趣。和恋爱和学问一样，文学也是一个美好的东西。面对美好的东西，都可能一通百通，一觉悟就都明白。我希望大家不要为了世俗的结果，生生地糟蹋了那些美好的过程。不要太实用，我们是为了享受美味佳肴，而不是装了一肚子屎向人炫耀。
可惜的是，这个话题刚刚展开，给自己规定的时间已差不多了，接下来，我们还是以提问的方式，进行对话，直接交流，以免离题太远。“雁声远过潇湘去”，我知道已经跑得很远了，让我赶快打住吧。
二〇〇二年某月某日苏州大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