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回到云市时,又住进了医院。
早先在桃源村时她就有些感冒,长途颠簸之后,直接转换成了低烧。
在医院昏昏沉沉睡了一觉之后,漫天的新闻通稿纷至沓来,她的名字盘桓在热搜上久久不下。
卢亦筱一脸受到打击的样子看着她:“我的天呐,所以那天晚上你们谈了那么久,就谈出了分手这个结论?我的天呐,岑沐是怎么答应分手的。”
云舒没有答话,只是拿着手机一条一条地翻看着新闻,底下的评论,大多都是一边倒,骂她。
岑沐的大部分粉丝都觉得云舒根本配不上他,如今这么快分手,简直大快人心。越往下翻,评论越是离奇,在广大网友键盘下,这已经被他们脑补出了一场年度大戏。
云舒无奈地叹气:“我现在总算知道网络暴力这个东西了。”不过她没有多在意这些,所以也没觉得有什么,最多只是,心里有些不舒服。
“岑沐那边都没有动作诶,这不应该啊。”卢亦筱凑过来看,讶异道:“会不会,岑沐被你伤的太深,然后……其实那几天你的所作所为我们都看在眼里,在你意识不清楚的情况下,你还是那么依赖季庭安,岑沐看着,心里肯定不好受。而且你生病了,他也没来看过你一眼。”
卢亦筱顿了顿,还是忍不住问道:“卷卷,你不会真的想要跟季庭安在一起吧?”
云舒一怔,摇摇头。
卢亦筱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们才是真的两情相悦,可是……季庭安妈妈那边是绝对不好过的,她一直都反对你们,只要季庭安的爸爸一天没有醒过来,她就永远都不可能答应你们让你们在一起……”
云舒微微点点头,她又何尝不清楚这些,而且,季庭安对她,也未必是他们看见的那样深情,更多的应该是……是被她纠缠的无奈吧,她意识不清醒时,下意识地拉住了他的手,而他没有把她推开。可是当初他那么决绝地说出来的话,她至今记忆犹新……
他不再爱她。
而且如今,她也实在没心情去想那么多。
谈振西走进来,坐在床边,犹犹豫豫地说道:“嗯,有一个事情,我想跟云舒说一下。”
哪怕打了很多腹稿,谈振西还是很犹豫,吞吞吐吐了好几次:“是赵岚,她从看守所里面带出话来,说是,想要见一见云舒……”
果然,谈振西看见云舒的面色猛地一沉,冷冷地回答道:“不见。”
空气安静了几分钟后,云舒又是一声冷哼:“我跟她关系,她都已经知道了是吧,不然,她应该不会想着要见我的。”
谈振西迟疑地点点头:“你失踪以后,赵岚被抓,然后,季庭安他……把一切都告诉赵岚了,所以……”
“所以她想要见我?可笑,她怎么还有脸想要见我呢?”云舒反问道,自嘲一笑,“她知道我在码头仓库里经历了什么,我差一点被人欺负,又饿又冷,我甚至有可能……还杀了人。”
卢亦筱他们都见过仓房里的监控视频,她怕云舒产生阴影,急忙说道:“没有,你没有杀人,你只是正当防卫,那个被你用瓶子砸晕的人,只是晕过去了,并没有死。”
云舒的情绪有些激动起来:“所以呢,我受了这么多苦,凭什么还要见她,只怕,她都没有一点愧疚之心吧!”
谈振西叹了口气,安抚地摸了摸云舒的头,让她冷静下来:“好,不见就不见,你现在得好好养病,身体要紧,其他的,都是小事。”
季庭安处理完公司的事情后,赶回了季家,他先去因为寻找云舒,已经好几天没有回家了,脸上胡茬尽显,面色也有些憔悴。
季母心疼地给他盛了饭菜,一边给他夹菜一边问道:“云舒,平安回来了,她没事吧?”
季庭安一怔,他之前出去,是骗季母说是要去出差,可没想到,季母全都知道:“妈……你都知道了。”
季母叹然一笑:“你有什么事情还能瞒得过我吗?从小到大,就算是公司的事情,哪怕最难的时候,也没见你那么着急上火过,这么多年,能让你那么失态的人,就一个谈云舒。”
季庭安停住筷子,也停住咀嚼的动作,低头垂眸不再说话。
“你看新闻了吗?”季母沉吟半晌,拿出手机放到他面前,“是那个岑沐,和云舒分手了,现在网上,好像还有很多骂她的人。而且云舒,好像也生病住院了。”
季庭安腾地站起来,跨出的脚步却在看到季母时生生一顿,再没有动作。
季母站起来,看着满目仓皇的他:“你要去哪儿?医院吗?”
季庭安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可是季母已经知道了答案。
很久以前她就在想,倘若季庭安真的非云舒不可,那她又能怎么办呢?
漫漫余生这样长,他真的要守着这个没有灵魂生气的躯壳过一辈子吗?
倘若如此……
倘若日后真的如此,只怕她也束手无措吧。
这些年,季庭安一直很听她的话,她安排的每一个相亲宴,他都会去出席,他见过很多女孩子,有世家千金,有上流名媛,还有外企白领……林林总总的,很多很多。可是那些女孩子,大多都与他在相亲桌上不欢而散,就算有偶尔松口想要交往的,维持的时间也不长。
季母没有傻到去问季庭安为什么,她从他无动于衷的表情里,她早就已经知道了为什么。
束手无措,她真的无能为力了。
“你去吧。”季母闭上眼不再看他,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释然,“去看看她是否安好,去表达你的心意。这么多年了,我也累了,我固执了这么多年,也该放手了。只要你还有本事能把她追回来,我便不再插手你们的事情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上一辈人的事情,就让它随风飘散吧,这些,其实本就不关云舒的事,为了儿子,她可以不去计较了。
季庭安含着泪抬起头,看着自己的母亲,突然,他双膝一弯,重重地跪在地上。
季母没有去扶,她眼睁睁看着季庭安给她磕了一个头,然后起身走出门外。
门外又是一场大雪纷飞,只是这雪,已经不再那么寒凉入骨。此时看雪花,也是可爱的形状。
海有舟可渡,山有路可行。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