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回到家已经是傍晚了,卢亦筱十分贤惠地准备了烛光晚餐,等着云舒回家。
牛排切成方形,两块一起并排着和胡萝卜搭配得宜,意面浇了云舒喜欢的番茄酱,还有几样小菜,全部摆在院子的小亭里,蜡烛是暖暖黄色的,与这满园花香正相宜,果真是味觉和精神的双重享受。
美美地吃了一顿,云舒和卢亦筱懒懒的窝在吊椅里,酒窖里的好酒被卢亦筱搬出来好几瓶,两人对饮着看星星。
有了昨晚的前车之鉴,云舒也不敢喝太多了,只敢要了小半杯慢慢地品。卢亦筱不喜欢甜葡萄酒,嫌弃那个太甜,云舒同样不喜欢干红,简直苦得跟喝药一样。
“尊敬的卢亦筱女士,正逢云华中学三十周年校庆,我们诚挚地邀请您和您的家人参加校庆典礼。”卢亦筱念了一大串文字,把手机递给云舒看,“时间是三天后,校庆诶,我居然收到邀请了,我现在也算是半个荣誉校友了对吧哈哈哈。”
傻笑了一阵,她打开云舒的手机看了看邮箱:“你也收到啦,正好我们可以一起回学校看看,我都好久好久没有回学校看过了。”
云舒想了想白天季庭安说的那声“不去”,放下心来,刚好她也好久没回去看过了,校庆是个特殊的日子,刚好可以回去看看母校。
可是她又有些担心卢亦筱,虽然这姑娘平常看起来疯疯癫癫的没个正行儿,可是心思细腻又敏感脆弱,难免不会睹物思情想起李烨。
“筱筱啊。”云舒摸着卢亦筱软软的头发,看不清她的表情,“去学校的话,没关系吗?”
卢亦筱钻进她怀里,声音也同这夜色一样沉沉的沙哑:“昨晚我喝醉是不是提起李烨了?其实我都知道,这样不好,我应该学会慢慢走出来,可是不管我再怎么告诉自己要忘记,他还是会出现在我梦里,出现在我喝酒后的产生的幻觉里。有时候我真是觉得,酒是个好东西,可以暂时让人忘掉一切。”
云舒抱住她,把头搭在她头上。卢亦筱不再出声就这样歪头看着星星,有时候她也会想,那里面,会不会有一颗星星是李烨,一直闪烁守护着她?
我总是常常想起你,有时候却又觉得不清晰,你送的钱包里那张大头照一直都在,几乎都已经褪了色,只有看着那张照片的时候,我才真实的感觉到过往那些无法忘记的点点滴滴都是真实存在过的,那么美好又刻骨铭心,我唯一遗憾的,只是以后没有你,再也没有你
我好想你。
看着星星,卢亦筱觉得自己的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下来,她把脸埋进云舒怀里,闭上眼睛。
校庆典礼办的很隆重,邀请了不好杰出校友,走进校门口入目皆是熙熙攘攘的人流,不少在校生穿着校服正在忙碌,熟悉的雕塑和大楼都还在,卢亦筱蹦蹦跳跳,很快就跑开。
云舒凭着记忆走过那条长长的香樟小道,看见前方围了很多人,她听见身后的在校学生正兴高采烈地讨论着她最不想听到的那两个名字。
“简溪学姐也回学校了,在礼堂演讲呢。”
“真的吗?钢琴女神呐,我们赶紧过去要签名吧。”
“还有季庭安学长,简直太帅了,本人比照片还帅,我们赶紧过去,不然一会儿人多了占不到位置了。”
那几个穿着校服的小女生嬉嬉笑笑的,往礼堂方向走去。
听说了季庭安也在学习的消息,云舒顿时觉得有点不太舒服,不是说了不来吗,这个骗子。
想了想云舒果断改变了方向,打算去音乐教室碰碰运气看看老师。教她大提琴的老师姓吴,现在已经年逾五十,黑发里面掺了些银丝,都是岁月的痕迹,此刻她正弯腰整理着教室里的乐器。
看见云舒时她又惊又喜,拉着她的手坐下来,话没说几句,门口就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季庭安看见坐着的云舒也没有惊讶,径直走进来拉着恩师的手嘘寒问暖。
云舒被吓得不轻,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他不是在礼堂演讲吗?怎么会来这儿?
吴老师没有发现云舒的异常,笑呵呵地拉着他们的手坐下回忆往昔:“难为你们还记得我这把老骨头,过来看看我。想当初啊,你们俩都是我们得意门生,我可还记得那会儿就是你俩在桌子底下偷偷牵手来着,你们这些小动作啊,不要以为老师都看不到。”
被老师这么一说,两人都想起了过去,季庭安微微扯了扯嘴角,眉角眼梢都变得柔和起来。
云舒不自在地咳嗽一声,嗔怪地看了老师一眼:“老师,这都是过去的事了,您就别再说了。”
“好好好,不说了。”吴老师笑着拍了怕她的手,“那么年轻人呐,我是不懂咯。庭安我是知道的,在云市还经常回来看我。云舒啊,听说你去了法国,什么时候回来的?现在做什么工作啊?”
“我现在,在一家化妆品公司上班,前不久刚调回来。”
吴老师看着她纤长的五指,惋惜道:“你这双手啊,不拉琴真是可惜了,庭安放弃钢琴是为了继承公司,你是为了什么呢?想当初你的天赋那么好,真是可惜了。”
“没什么可惜的,各人都有各人的定数嘛,怨不得那么多。”云舒看着自己右手上的那道不太明显的红痕,当初手指痊愈就她去医院祛了疤,只留下这么一道红痕,略微有些扎眼,“几年前我的右手在一场事故中受伤,伤到了筋腱,恢复后也握不住琴弓了,所以我大学学了别的专业,真是觉得对不起老师,辜负了你的教导。”
其实这话,她本可以不用说出来,可是刚才她无意间看到季庭安冷凝的神色,突然就想一吐为快。
吴老师看了看她的右手,淡淡的红痕一直延伸到掌心,甚至连食指的指纹都已经看不清楚,足可见当时受伤之重。
季庭安自然也看到了,这红痕的颜色明明淡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却又那么措不及防地刺痛了他的双眼。
一些被刻意忽略的记忆从脑海中渐渐浮现,想了又想,他突然记起来,五年前那个道歉会上,他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只手,那时他知道她出了事故手受伤,却不想伤的这样严重。
抬头对上云舒快意的眼神,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