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约在一家咖啡厅,季庭安到的时候云舒已经坐在里面喝茶了。季庭安站在外面,隔着透明的玻璃和微暖的阳光,似乎看见了她脸上有些淡淡的光晕,忽而又被散落的刘海遮住。头发看起来说不上长却也不算短,发色还是黑色,微微有些卷,她似乎五年都没有换过发色,也不知是为什么。
她面前的果盘已经吃下去一小半,可能刚从公司出来,还没有来得及吃午饭,这会儿吃东西的样子看起来有点狼吞虎咽的样子,两边的腮帮子鼓起来想只攒食的小仓鼠。
视线移到她身上,穿了浅蓝色的套装,裙摆及膝,漏出微微抖动的小腿,曲线流畅,二郎腿翘起,脚上是一双白色的真皮细带凉鞋。
世界就像是一个大型的娃娃机,我隔着玻璃,只想要你,可是一次次按下开关,却总是抓向错误的方向。
等了一小会儿后,云舒放下了手中的叉子擦了擦嘴,季庭安这才走进来。
云舒突然间看见面前高大的身影紧张的差点站起来,喝了口茶压压惊后,云舒有些不自然地问道:“找我具体有什么事吗?”
季庭安坐下后没有理会她,招手叫来了服务生,咖啡馆里简餐有限,菜品不多,他打开菜单看似随意地点了几样菜。
等到菜全部端上来后云舒才发现不是随便点的,这些都是他们以前一起吃饭的时候经常吃的,倒是没想到这里会有。
“先吃饭吧,我还没有吃饭,就算你已经吃了也先陪我吃一点。”季庭安给云舒夹了一筷子牛腩,存心想让她吃点肉。
其实不止这一顿没吃,上一顿上上一顿也没吃,昨晚的觉也没睡。
云舒听着那声音里似乎有种说不出来的疲累,没忍心拒绝。她不太喜欢肉食,平时也甚少吃,可这会儿的这块牛腩,吃起来味道似乎还不错。
吃完了她又去夹了几块,还吃了一碗饭才停筷子。
季庭安有些满意地看着她,他知道她向来有些挑食,今天还算是很给面子的吃了那么多。
“今天找你来,是有件事想跟你说。”季庭安拿出一份文件递给她,指着上面那张照片说道,“这就是五年前开车撞你的那个人。”
照片上是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戴着鸭舌帽,脸看上去有一些病态般的白。
云舒惊讶的看了他一眼,当初这件事交给警察查了很久也没有眉目,时隔多年,也不知他是怎么查到的。
其实很不容易,那一带路没有监控,查证起来实在很困难,季庭安亲自去了一趟,才发现不远处的停车场。他想尽办法查到了五年前在那里停过的车,挨家挨户地查,几天几夜没有合眼,总算皇天不负有心人,最后让他找到了那个黑匣子,并顺着拍下的车牌号找到了当年肇事的那个人。
“不过很遗憾。”季庭安摆摆手,“那个人已经在四年前去世了,据说也是出了事故,死因不详。”
“也算是遭到报应了吧。”云舒不在意地笑笑,心里却涌起滔天巨浪,久久不能平息,她刚刚在资料上看见那个人的出生地址,是罗海滩。
又是罗海滩,又是云江大桥,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关联?
五年前开车撞她的人住在罗海滩附近,那里挨着云江大桥;五年后她被一封匿名邮件引回国,上面同样提到了罗海滩和云江大桥。
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关联?那片海滩和那座大桥,到底隐藏了上面秘密?
难道真的只是巧合吗?
她觉得自己像是掉入层层迷雾间,睁眼不见五指,想要求得出路而不得。
季庭安看见云舒瞬间变差的脸色有些忧心:“卷卷,你怎么了?没事吧?”
“没事,没事。”云舒像是喃喃念叨一样,拿起桌上的资料站起身,“不好意思,我还有些事,我得先走了。”
说完便拿着资料匆匆离开,慌乱间还碰倒了桌上的水杯。
季庭安几乎可以确定云舒有什么事情瞒着他,或者说,她知道了什么却不肯告诉他。
这种感觉很不好,他却毫无办法。
出了咖啡厅,云舒慌忙给谈振西打电话,确认他在家后,立马开车回了家。
一路把他拉进后花园里,云舒坐下来喝了几口水,稍稍平静了些。
季庭安抽出纸巾递给她:“你这是怎么了,跑得满头大汗的,脸色还这么差。”
云舒把那份资料递给他:“哥,这个人,就是五年前开车撞我导致我右手受伤的那个人。”
“什么?”谈振西翻了翻资料,急切的问,“抓到人没有?”
“没有。”云舒摇摇头,“他已经死了,就在四年前。”
“哥,虽然我知道这很有可能是巧合,可是我还是觉得太巧了些,你看,”她把住址栏翻给他看,“资料显示,这个人的出生地址是在罗海滩,罗海滩紧挨着云江大桥,而我收到的那封邮件,上面同样提到了云江大桥,哥,那个大桥,到底藏了什么秘密?这其中会有什么关联吗?”
谈振西也觉得事情应该不会这么巧,尤其是当年那个人还是故意开车撞的云舒,可是现在死无对证,没有任何线索。他按住云舒的肩膀安抚她:“你先不要着急,这件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我们先理清楚现在的线索,不要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
他进屋拿出一份文件给她:“这是我在公司财务部查到的十多年前关于云江大桥投资计划的报表,上面记录了父亲当时下批的所有投资,可是很奇怪,在大桥快要竣工时,有一大笔来路不明的资金流入财务部,而且没有任何记录和说明,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按理说这么一大笔钱,财务不应该没有记录,事后我问了谈氏的几位老员工,他们说当时爸爸好像撤了资。”
云舒凝眉:“撤资?为什么撤资?”
“不清楚。”谈振西摇摇头,捏了捏眉心,“这才是最让人费解的地方。而且那座大桥竣工后不久就倒塌了,当时死伤惨重,检方抓了主要的几个负责人,我还听说那些死者家属没有得到应有的补偿,在那几年不间断地上访,后面的事情,我也就不清楚了。”
云舒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试探着说出那个大胆的想法:“哥,你说有没有可能,爸爸像是早就知道大桥会倒塌一样,所以才提早撤了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