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季庭安的话,简溪原本病态的脸色此刻更加苍白。
“庭安,我拍戏的时候跳了好几次水,昨天气温又有些低,所以……”
简溪说话时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她知道他这是在怀疑她。
“没什么意思。”季庭安努着嘴拍了拍她的肩膀,“生病了就要好好休息,剧组那边我已经让你经纪人打过招呼,最近这几天都不用去了。”
简溪松了口气,点点头,却又在下一秒把心提到嗓子眼里。
“凡事过犹不及,你应该更比我懂得这个道理。这次的事情,你我心知肚明,我就不再多说了。”季庭安站起身,面若冰霜,“简溪,我很感激当年季氏落难时,你们家对我的帮助,这些恩情我一直铭记在心,这几年也对你尊重有加,想要努力偿还。可是,我的一次次让步,不是为了让你可以拿这些来做为胁迫我就范的筹码。”
“你要的东西,我给不了也不想给,我们从小就认识,彼此了解,我希望,你不要把我心中的那点美好回忆和我们仅剩不多的情谊全部挥霍殆尽。”
简溪愣愣地看着他,一张脸变得煞白:“庭安,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季庭安冷笑一声,转过身看着她,“我妈为什么会知道云舒回来了?又为什么会去找她?你跟我妈说了什么,我妈跟云舒说了什么,你以为我都不知道吗?”
简溪呐呐地想要开口辩解几句,却发现一切都是枉然,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
“我知道我们两家的恩怨无法消解,一旦我想要踏出那一步,我就会一次次告诉自己,爸爸还躺在病床上醒不过来,妈妈更会伤心难过。所以我什么也不做,就这么看着她,也觉得挺好,反正过了这几个月,她又会走,一切又会恢复原样,也许余生也是这样,不会有任何改变。”季庭安话锋一转,像是质问又像是谴责,“维持现状不好吗?为什么你非得想要打破这一切呢?”
“所以,你心里明明那么清楚,你跟她,没有任何可能,却还是那么固执地不愿意放手。”简溪惨然一笑,“我跟她到底差在哪里?她到底哪里比我好?为什么我做了这么多努力你还是不愿意多看我一眼?这些我始终都不明白,五年前我回国,是她放弃了你远走高飞,我以为我的机会来了,所以我在你身边等了五年,我以为总有一天你会点头接受我,可是你还是只想着她,甚至都为她做好了孤独终老的打算对吗?你以为阿姨会答应你这么做吗?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看着简溪激动得大声咳嗽的样子,季庭安给她端来一杯热水,放到她手上。
“呵,简溪,你不明白,其实我已经放手了。余生如何,那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无关。”季庭安不欲多说,起身准备离开,“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季庭安,你跟谈云舒是没有可能的,不过就是接受我而已,对你来说有那么难吗?为什么?”简溪抓住被子大喊着。
“因为是她。所以,没有为什么。”
因为她刚好无可代替,而你,刚好不是她。
简溪悲呛地笑了一声,她终于发现自己错的有多离谱,原来不是所有的念念不忘,都必有回响,她跟季庭安,不过是同样可悲可怜的人。
“我不会这么轻易认输的,绝对不会。”简溪抓紧了手中的水杯,使劲逼退眼里的泪,摸出枕边的手机给助理拨去电话:“来医院接我,我要出院。”
走出医院几步后的季庭安转过身,对着韦珏道:“去查一下云舒的电话号码,立刻就要。”
交代完就健步如飞地上了车,云舒的号码他一直没敢存,他怕自己存下,会忍不住打给她。
“那个……”韦珏翻了翻电话簿,找出云舒的号码却发现老板已经走开了,他快走几步走到驾驶座上,把手机递给季庭安,“喏,这就是谈总监的电话。”
“这么快。”季庭安接过手机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韦珏转头假装开始发动车子,这个号码他很久之前就存下了,那时他单纯的以为自家老板看上了那位谈总监,还想着什么时候找个合适的时机拿着号码去邀功,直到后来他发现自家老板跟谈总监之间似乎有些无法开解的往事,这才没有提及。
按下那几位数字,再按下拨打键,很快电话就接通,熟悉的声音像是跨越好几个世纪穿越洪荒宇宙而来,贯穿他的双耳:“你好,哪位?”
短暂的失声后,云舒又问了一次,就在她准备挂断电话时,那头却传来一道声音,让她如遭雷击:“是我。”
这道刻骨铭心无法忘记的声音时隔五年第一次透过手机传到她这里,让她觉得有些难以置信,拿开电话看了看那个陌生却又有一些熟悉的号码,顿了顿,她又把手机放在耳边:“有什么事吗?”
“明天有空吗?我想跟你见一面。”季庭安再开口时嗓音有些沙哑,却仍旧温和着。他的视线飘忽着看向窗外,就像万千灯火处那些普通的男子亲密地约见自己的爱人一样。
云舒一怔,她怎么也没想到他会主动约她,想起那天季母的话,她还是说出了拒绝:“不好意思,明天我有事……”
“是关于五年前你右手受伤的事情。”季庭安飞快地打断她,他就知道她会拒绝,“你确定不想来听一听?”
云舒又是一怔,不由自主伸出自己的右手看了看,这件事还有什么好说的呢?难道是因为愧疚想要道歉?那就更没有必要了,她从来没有怪过他。可是想了想,不知为何,她还是答应下来。
季庭安听到手机里挂断电话的声音传来,颓然地靠在椅背上,示意韦珏开车。
这几天他查了很多的资料,才知道那时云舒的右手伤得极其严重,出院后整整艰辛地复健了三四个月,才开始能渐渐握住一些东西,自然也就彻底放弃了大提琴。而那把他送给她的大提琴,被她捐出去后,又重新被他买回来,摆在公司的办公室隔间里。
那该是多么苦痛的一段时光,那几年他往返法国和云市很多次,每次都在暗处偷看她许久,却什么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