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工企业生产周期结束必须按程序进行停机检修，广袤集团造气车间明天将进行常规检修。
刘之漾按新主任指令，带领一班人马，在中班结束之后做好一切准备工作：第一步必须关紧上流进气的阀门；第二步打开排空减压阀，放清余气等待检修。
准备工作做完已是午夜两点，修理班的员工疲惫不堪地走出工厂大门。
刘之漾刚跨上摩托车，突然想起许美珏的信。那是同事下午从门房拿来的，刘之漾只瞟了信封一眼就扔进了工具箱。夜风一吹，刘之漾从紧张的工作状态之中回到现实，突然很想知道信上写些什么？于是，他返回车间拿了信走出厂门。
月亮忽明忽暗地在云层里穿行，刘之漾小心翼翼地靠着路边骑。突然身后冲出一辆摩托车，惊得他摇摇晃晃差点跌倒，急忙跳下车却发现对方连人带车躺在地上。
刘之漾急忙走过去，借着路灯昏黄的光亮，他看到一张极为恐怖的脸。那张灰白的脸扭曲得厉害，双眼球全插上去了，他的嘴巴大张着，舌头卷在喉咙里样子挺难看。
刘之漾吓得不轻，伸出颤抖的手试了试那人的鼻息，又把了一下脉搏这才松了口气，对方心跳脉搏都正常。刘之漾决定送伤者去医院，尽管人不是他撞的，但不能见死不救啊！
凌晨三点左右，路上车辆十分稀少。还算运气好，不一会儿就等来一辆小皮卡，司机帮忙把伤者抬进车里，将两辆摩托搬进车斗即向医院开去。
刘之漾挂完急诊匆忙来到急救室，医生却说未见类似病人。这就奇怪了，明明三人同进医院大门，他让司机先背病人进急救室，自己忙着去挂号，稀里糊涂的司机把人背到哪儿去啦？
刘之漾找遍整个医院未见人影，想起刚买不久的摩托车还在小皮卡上不由得一阵心慌，急忙跑出医院大门，原先停在门口的皮卡不见了。
这一折腾天已大亮，刘之漾悬着一颗心在大门旁焦急等待。
医院渐渐热闹起来，进进出出的人一拨接着一拨，唯独没有他要找的两个人。刘之漾的脑海里再次闪过一个念头：难道今晚遇到的一系列怪事，只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
时钟指向八点，当当作响的钟声使刘之漾猛然惊醒，啊呀！说好七点半钟准时检修，我怎么还站在这里。他决定先回厂上班，然后去公安局报案。
工厂这边，等得不耐烦的机修工人也在发表议论：
“刘之漾怎么还不来？以往检修他都是第一个到场。”
“那会儿他是车间主任，如今连班长都不是，还能像从前那样积极？再说了，连未婚妻都保不住，谁还有心思工作。”
机修班长边取工具边说：“别在背后损人，刘主任准是碰到特殊情况了，否则他不会迟到。要不我们先干吧，再等就来不及了。”
大家按部就班开始作业。机修班长刚拆下五枚紧固螺丝，就听得“呼”的一声炸响，一股强大的气流冲出管道。系统里尚有二十多公斤的剩余压力，将一根巨大的轴击出十来米远。
一个工人不幸被轴击中，当场死亡。旁边的一个员工被轴头捎带了一下，大腿骨顿时断裂。与此同时，管道里残留的零下160多度的液氨冲出管道，瞬间，超低温气体使在场员工的眼睛、呼吸道等器官严重灼伤，靠前边的两个人几乎体无完肤，未等送到医院就相继断了气。另外五个员工冻伤程度轻重不一。
一时间，广袤化肥集团公司像炸开了锅，尖锐刺耳的警报声听得人头皮发麻；来来往往的救护车呼啸而过；安全局、工业局、技术监督局等一干人全部赶到现场。市委书记一听到消息，立刻休会赶了过来。
刘之漾赶到工厂已将近九点。眼前的景象使他一下子傻了眼，目瞪口呆地站在车间门口动也不动，直到被公安人员喊去询问情况他才重新活转过来。
“你因何迟到一个半小时？”公安人员用犀利的目光看着刘之漾，使他感到格外紧张，忙把深夜遇到的怪事叙述了一遍。
经过调查分析，断定这起特大事故属于人为破坏。事发前由刘之漾和机修班长一同关紧进气阀门，随后打开排空减压阀。按道理，早晨检修时管道里不应该再存有压力，更不会留有残存的液氨气体。为何出现这种情况？肯定是有人偷偷关上了排空阀门。
是谁蓄意制造了这起重大恶性事故？警方查来查去，将焦点集中到刘之漾身上，只有他具备作案动机、作案时间和作案条件：
一个月前，刘之漾被免掉车间主任职务，心怀不满而伺机报复；
黄伟业看中许美珏，已正式向她求婚。刘之漾怀恨在心，曾扬言决不饶恕对方。
当晚他离厂后又悄悄回过车间。第二天故意推迟上班时间，无非想避开危险时段。
事到如今，即便刘之漾浑身长满了嘴也辩解不清，没人相信他回车间只为拿一封信，甚至无人证明他凌晨不在家是救人去医院了。值班医生只记得，当晚收治了三个高血压中风病人：两个心肌梗塞，一个喝醉酒把苦胆吐出来的家伙，并没有车祸之类的病人。
看车人反映，昨晚来过五六辆小皮卡，都交了停车费。具体情况他也记不清了。
刘之漾冲着调查人员喊道：“你们只知道怀疑我故意躲过危险时刻，怎么不想想，如果我没被骗走摩托车，那第一个丢命的人就是我刘之漾。通常大阀门上的紧固螺丝都是我拆卸的，你能说作案人不是冲我来的吗？”话倒也说得头头是道，但没人相信。
就在刘之漾百口莫辩之时，事情有了转机。那晚他遇到的两个人确实是骗子，专在夜间假装被车撞伤讹人钱财。两个倒霉蛋在第五次作案时被公安逮住，证实了刘之漾没说假话。
天擦黑的时候刘之漾来到送气车间，见地面上血迹斑斑一片狼藉，心里无比难受，想起朝夕相处的工友不由得潸然泪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