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波白町”三个字,我的记忆里似有微微的触动,但一时想不起具体的事来。
爱弥儿问:“外婆,信里已有明确的署名,这张地图大概就是工富画的吧?您能确定吗?”
我摇摇头:“现在还不能草率地下结论,我和她毕竟有近四十年没见面,工富的笔迹是怎样的已经想不起来了。”
“那好,为了谨慎起见,我们继续讨论下去。”穿着短裤的爱弥儿抬起两条笔直的长腿,相互交叉地盘坐着,她用手指弹了一下信纸,又问,“工富实际上并没有死于非命吧?外婆结婚离开那栋公寓后,她的情况怎样了?”
“哪儿有死于非命的事?一直活得好好的。她先是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在‘翠翠庄’里。我结婚后,她就辞职回家乡了,说是为了继承家业要回老家相亲结婚的。”
“是去继承家业才回老家的吗?”
“工富不是高和人,她出生于北海道,家里是开旅馆的。由于没有男孩子,父亲总感到不顺心,要她找个赘婿迎进门来。”
“哦,我明白了。”爱弥儿若有所悟,“她不是我们这儿的人,却留下来工作,可能当时正处于一段徘徊期,大概是想寻找不继承家业如何生活的方式吧?”
“这种可能性倒是挺大的。只要有可能,她一定想继续在高和过着舒适的公司女职员的生活。我结婚后,不再住在‘翠翠庄’,她只好离开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爱弥儿继续提出疑问:“如果她真想在这儿工作的话,难道不可以寻找别的公寓房吗?”
“她曾经到处寻找能够一个人承受房租的公寓房,但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由于原来的房屋租期已到,只得放弃了。”
“她在寻找房屋的过程中,会不会碰到了什么麻烦事?”爱弥儿提出了新的设想。
“什么?”我惊诧地睁大了眼睛。
“就信的内容来推理,工富好像卷入了一个大麻烦里,否则也不会写下这种近似恶作剧的字句来。”
“确实有点儿像……但我从来没听说有这样的事。你为什么说她在找房的过程中卷入了大麻烦?”我仍然一头雾水。
“我说的只是个人的推理,不是定论。工富在找房的过程中,难道不会找一个能替代外婆的伙伴一起合租吗?这个伙伴或许是信中写的两个男人中的一个,也可能两个都是。通过相处他们彼此间产生了感情,围绕着工富形成了争风吃醋的三角关系,甚至发展到要出人命的地步。工富也许就陷入了这种爱恨情仇剧的泥沼里。”
我这个外孙女就是对悬疑电视剧有兴趣,而且还凭自己的想象编造故事的情节。看来她近来这类电视剧又看多了。
爱弥儿又问:“工富是个怎样的人?会有类似悬疑电视剧中的生活体验吗?”
我沉思了一会儿,缓缓地回答:“照你这么说,工富的情况是有些蹊跷,但我从没听到有关她的绯闻。尽管她长得很漂亮,非常有魅力,和奥黛丽·赫本十分相像。”
爱弥儿更来了兴趣:“我知道那个电影明星,她是电影《罗马假日》里的女主角。”
“工富确实是个美人坯子,也有人说她像电影《美丽的萨布丽娜》里的女主角,平时喜欢留一头短发,穿一条牛仔裤,显得十分清纯,是很多男士心仪的对象。”
在和爱弥儿交谈的过程中,年轻漂亮的工富多津子的形象在我脑海中鲜明地凸显出来。她身材苗条,衣着得体,宛如一个时尚的模特,是那么英姿飒爽,靓丽迷人。
为了和工富在一起的时候不被她比下去,我一直在暗地里拼命努力着。当时可能不清楚,其实我对她有一种莫名的自卑感。在这种心理的驱动下,我有时也把自己手工制作的短衫送给她,也许想借此表明我不是一个只会死读书的女学生,还擅长女红,使自己的虚荣心得到某种程度的满足。
想到这儿,我大度地说:“也许她的事只有我一人不知道,这也很正常,工富生得漂亮,即使被几个男人同时爱上了也不奇怪。”
爱弥儿表示同感:“外婆说得对。但是工富已感到身边存在的危险,如果现在想到这一点,就能明白她冒用外婆名字的理由了。”
“那为什么?”
“信的内容没用英文,全是用日文写的,而且也不是写给名导演希区柯克的粉丝信,我断定那个夏威夷的地址也是胡编的。您想想,要是真的在信封上贴上邮票,作为航空信发出去后,会出现怎样的情况?”
“那肯定会退回‘翠翠庄’,因为寄信的地址不明。”
“假定发信的时候正巧工富发生了不测事件,那么退信自然会落到外婆的手里,因为信封上的发信人是您的名字,到时候您不就会很随意地打开看一看吗?”
“原来是这样啊,真亏她想得出来。”
“您一看信的内容,肯定大吃一惊,很可能立刻报警,这正是工富所期待的。为了防备在报警之前被暗杀,她特意留了这一手,以为这样做就保险了。准确地说,她是预设了保险。但是凡事都有例外,她没想到不知情的外婆竟然在无意中把自己事先准备好的举报信随手夹在书本里,而且一放就是几十年。”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一晃这么多年就过去了。不过,我觉得这事还有许多疑点。姑且不论退信到我这儿需要多少天,如果我收到退信时她还活着,那算怎么回事呢?”
“她心里当然是有数的。真是那样的话,就会偷偷地收回退信的。你们两人住在同一个房间,瞒过外婆的眼睛处理邮件还不是很简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