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啄木鸟》2006年第03期
栏目:侦探与推理
实验室里没开灯,只有工作台上一盏台灯亮着,昏黄的灯光照在萧教授脸上。萧教授端坐在工作台电脑前,一头稀疏的白发纹丝不乱,神色安详,双目炯炯有神而又专注,一副认真工作的样子。
不仔细看,真的不知道萧教授已经死了。
刚才,欧阳夏雪探长接到副局长陶大可的电话,说北方医大一位姓萧的教授死了,地点在灰楼。周力强支队长、警官罗格在另一个案子上,他们两小时以后才能赶到,让她先一步赶到医大,保护好案发现场。
欧阳夏雪探长曾经来过北方医大,却还是第一次零距离接触灰楼。
灰楼尖尖的顶子,圆圆的拱门,落地的窗子。灰楼是当年英国传教士传教的地方,后来,这里成了医大的实验室。灰楼旁有一棵千年古柏,历尽了沧桑,幽幽的枝叶却依旧雄浑厚重。或许是校园里清幽的缘故,不知从哪里迁来一些猫头鹰,在古柏上繁衍栖息,给灰楼平添了许多神秘阴森之气。
夜很静。阵阵困意袭来,欧阳夏雪感到眼皮发沉,为了案子,她已有好几个晚上没有睡好了。却突然听得一阵“啊呦——啊呦——”的惨叫声,那声音声嘶力竭,类似另类歌唱家的“死亡”唱法。
欧阳夏雪打了一个激灵,紧跟着心跳也好像停止了,她惊愕地抬起头四下张望。看了半天,也没有辨清楚声音来自哪里,却突然看见萧教授身后站着一个人,那人周身全裸,面目狰狞,令人毛骨悚然。欧阳夏雪定了定神,方看清他不是活人,而是试验用的标本。
欧阳夏雪慢慢镇静了下来,却禁不住再次向标本望去,只见标本身后,一排排玻璃架子,架子上摆着许多瓶瓶罐罐,里面都是人的肢体或器官:一只手或一只脚,一只耳朵或半边脸……这些肢体或器官在药物的作用下鲜活如初。
欧阳夏雪顿时感到周身发紧,嗓子发干,她闭上眼睛不敢再看了。
周力强、罗格带领技侦人员风尘仆仆赶到灰楼时,天已经快亮了。欧阳夏雪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却感觉衬衣已经有些湿了。
他们没顾得上打招呼,在灰楼周围拉上警戒线,就开始工作了。
这时,欧阳夏雪才发现,实验室里的设备很陈旧,甚至有几分古老了。不过,实验室里很整洁,昂贵的仪器、剔透的瓶瓶罐罐,一切井井有条、纤尘不染。
拍照、录像,现场勘查在紧张有序地进行着。欧阳夏雪来到萧教授身旁,萧教授工作台上的电脑还开着,她轻轻一点鼠标,屏幕上顿时显示出一行清晰的字:萧枚、许家纯,我死后,成果和资料归你们使用……
显然,这是萧教授知道自己要死了,临死前给后人留下的遗言。遗憾的是,他没有来得及写完。
勘查一阵之后,罗格说:“周支队,萧教授的尸体没有来自外力的打击伤。只是发现,萧教授工作台上有一杯新沏的茶,还微微有着一丝热气。另外,发现萧教授工作台上放着硝酸甘油,看样子萧教授有心脏病。是不是萧教授在工作中突发了心脏病?”
周力强也觉得有些奇怪,说:“不能排除这种可能,但说这话为时过早。报案人称萧教授的死不光是被人谋杀,而且萧教授之死案情重大!”
“有时候报案人故作神秘,甚至是调虎离山、搅乱我们视线的情况也是有的。”罗格却仍按照自己的思路说。
周力强担心罗格的话影响人们的工作和情绪,就说:“仔细勘查,不要放过任何一个疑点。”
欧阳夏雪走过来,对罗格说:“萧教授临死前留下了遗言,这遗言肯定是他要交待的最重要的事情,这说不定与他的死有重大关系。还有,他研究的项目是什么?有了什么样的成果?萧枚和许家纯又是何人?”
罗格依然坚持着自己的意见,说:“这自然是需要弄清楚的。但是,就是教授心脏病突然发作,知道自己不行了,也会抓紧时间留下话,交待一下自己认为重要的事情的。”
周力强听了他们的话,走过来说:“为了弄清萧教授的死因,我看有必要将萧教授的尸体做尸检,必要时做尸体解剖。”
欧阳夏雪说:“这需要先争取一下家属或单位意见。当然,不光是萧教授的尸体,还有电脑里的资料,有必要复制出来一并送检。”
“还真给忘了,北方医大的保卫处长,是我一个哥们儿,叫赵大头,也算是死者单位领导了。”周力强说,“欧阳、老罗,我去找他了解一下情况。这里的工作你们要细一些。从现在起,这个案子就交给你们了,你们是老搭档了。”
说完,周力强就出去了。
此时,天已经大亮。一位外围警戒的民警进来说:“欧阳探长,外边有人找你。”
欧阳夏雪答应一声,放下手头的事,就去了。刚走到灰楼门口,一个小伙子迎上来,说:“你是欧阳探长?”
欧阳夏雪点了一下头。
年轻人说:“我是保卫处的。周支队正和我们赵头谈话,周支队让我来告诉你,要你们保护好现场,现场勘查完后,要留专人看守。另外,我们赵头吩咐,为了你们工作方便,要我给你们准备一间房子。欧阳探长,你看,给你们安排在哪里?”
欧阳夏雪的脑子还在现场上,就说:“行啊,哪里都行。”她想,有重大案子发生时,案发单位往往安排一两间房子,作为临时办公之用。又转念一想,周支队是要他们看守好现场,那就不是哪儿都行了,必须在案发现场,也就是说只有在这座灰楼里了。于是又说,“不。要安排就安排在这灰楼里。”
年轻人怔了一下,说:“啊,灰楼里?”
欧阳夏雪说:“怎么,没房子?”
“房子有。只是……这灰楼里啊,您可能还不知道,灰楼里几乎都是尸体。”
欧阳夏雪愣了一下,说:“什么尸体不尸体,活人还怕死人啊?”
“那好。”年轻人打开了一间房子说,“你们就用这间吧,原先是一个看尸体老头住的,老头去年死了,就没有再找。”
这间房子里没有标本,这已经很不错了,只是除了福尔马林味道以外,还有一股刺鼻的霉味。房子里有一床一桌一凳,上面落了厚厚的灰尘。
年轻人将一串钥匙交给了欧阳夏雪,就转身走了。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诡秘地笑了笑,说:“欧阳探长,我们这点家底儿就交给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