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最推理》2011年第03期
栏目:宝石专题
康奈尔·伍尔里奇(Comell Woolrich):1903年生于纽约市。19世纪20年代,他在哥伦比亚大学时开始创作小说。并于30年代至40年代与雷蒙德·钱德勒以及詹姆士·M·凯恩一起成为“黑色体裁”小说的创始人之一。写出了如《后窗》、《我嫁给了一个死人》之类被称为“黑色系列”的经典悬念小说。他的作品被后人大量改编成电影,其中最有名的是希区柯克的《后窗》和楚孚的《黑衣新娘》。康奈尔·伍尔里奇于1968年酗酒过度而去世。
她为自己签署了死亡执行令。他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说,这事不能怪他,她是咎由自取。
他从没见过那个男人。他知道有这么一个男人,六个星期前他就知道了。一些蛛丝马迹告诉了他。
有一天他回家,看见烟灰缸里有一只烟蒂,一头是湿的,另一头还是烫的。他们家屋子前面的柏油路上有汽油滴,而他们并没有汽车。那也不可能是送货车。因此从这些汽油滴可以看出汽车在那里停了很久,一个小时或者更长。有一次他还亲眼看见过那辆汽车,当时他从两条街区之外的另一条路上的公共汽车上下来,看见远远的转角上停着一辆汽车,是一辆二手货的福特。他回家时,她常常是慌里慌张的,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或在说什么。
他假装没看见这些事情;他,斯塔普,就是这么一种人。只要有可能藏匿,他从来不将自己的憎恨和怨气形诸于色。他在自己心灵的阴暗处培育这些憎恨的怨气。这是一种危险的人。
如果他对自己坦诚的话,他应该承认,这个神秘的下午来访者只是他给自己找的一个借口,早在抓到她的任何把柄之前,他就朝思暮想地想除掉她,过去这几年里,他心里一直有个东西在催他杀,杀,杀。也许自那以后,他就一直在医院里治疗脑震荡症。
他没有任何寻常的动机。她没有私房钱,他没有为她买保险,他除掉她后得不到任何好处。他也没有别的女人来代替她。她没有与他唠叨、争吵过。她是个顺服的、讲求实际的妻子。但是他心里那个东西不断地嘟哝着杀,杀,杀。直到六个星期之前,他一直与之搏斗,将它强行压制下去,害怕和自我保护的因素多于良心上的自责。自从发现每天下午他不在家时,家里就会有个陌生的男人来看她之后,心里那股像九头蛇一样凶猛的杀气就被释放了出来,而且,他的心里又产生了一种新的刺激:要杀就两个一起杀,而不是只杀一个。
于是,从那天以后的六个星期里,每天下午他从店里回家时,都要带回一点小东西,很小的东西,它们本身毫无害处,毫不伤人,即便有人看见它们,也不会起疑心——有时候是修表用的小段小段的细铜丝。每次一个小包,包着的东西除了爆破专家外,谁也认不出来。每一个小包里的容量,如果点燃的话,都足以轰……像信号弹一样燃起旺火。像那样散放着,不可能烧死人,不过如果靠太近的话,也会灼伤皮肤。但是像他那样将它们紧紧地塞进小盒子里,塞进原先放在地下室里的一只肥皂盒里,把它们挤压到不能再挤压的程度,那么,整整三十六天积累下来的这些东西的能量,那就另当别论了。别人决不会知道。这座不堪一击的房子里不会留下足够的东西让别人来辨别。他们会以为是阴沟气,或者是附近地底下的一股自然气。两年前,在这座城市的另一边,发生过同样的事情,当然没有这么糟。他就是受了那件事的启发才想到了这个主意。
他还往家里拿了电池,那种普通的干电池。只带了两节,每次一节。就这些东西本身而言,他从哪里拿来那是他的事情,谁也不会知道他是从哪里拿来的,妙的是他每次只拿这么一点儿。被他拿走东西的地方甚至都没有发觉少了东西。她没问他那些小包包里是些什么,因为她根本就没有看见过它们,他每次都将它们藏在口袋里。(当然,他回家时从来不抽烟。)但是就算她看见了它们,可能也不会问他。她不是那种爱问东问西的唠叨鬼,她或许会以为那是手表零件,他带回家晚上加班用的,或是派别的用场。再说,这些天她自己也是魂不守舍的,试图掩盖有人来看她的事实,就算他把一只老爷钟抱来,她或许都不会注意。
嗨,更加糟糕的是,当她那双忙碌的脚在底层这些房间里不以为意地来回走动的时候,死神正在她的脚底下织着网。他在店里修钟表,电话铃响起来。“斯塔普先生,斯塔普先生,你家屋子遭风袭击了!”
脑子里一阵轻微痉挛,将事情那么美妙地简化了。
他知道她不打算跟那个不知名的陌生人出走,一开始他不明白她为什么不这么做。但是现在,他想他得到了一个满意的答案。这是因为他,斯塔普,在工作,而那个人显然没有工作,如果她跟他走的话,他无法供养她。肯定是这么回事,还会有别的什么原因吗?她也想要吃她的蛋糕。
这么说来,他的全部好处就是让她能够头顶一片瓦?哼,他要将这片瓦掀到天上去,让它摔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