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都滚,永远都不要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怔怔地坐在一地狼藉之间,慢慢地捂住了心口,为什么,他们这么让我失望,我最多的不是愤怒,而是伤痛?
我不得不去承认,我舍不得他们,哪怕他们让我这么失望,我还是舍不得他们,我想起小时候那两个总喜欢巴着我的玉雪可爱的孩子,那两个一脸孺慕、满眼崇拜、全身心都依赖着我的孩子。
时间从来都是这么残忍,把我雕刻成了积威日重、喜怒不显的帝王,也把他们雕刻成了成熟稳重、不动声色的大人。
是的,他们长大了,大到我的掌心再也容不下他们,她们展开了翅膀,飞出了我的庇护。
也学会了对我隐瞒,与我生疏。
我却还没有学会对他们的疏离,果然啊,皇玛么说的是对的,不要相信任何人啊。
相信了,现在伤痛;不相信,往后后悔。
对皇玛么,我选择了后者,对他们我选择了前者,可是无论如何,我从来就没有不痛的选择。
我翻看着保成送来的东西,原本不过是随手翻一翻,渐渐地也专注了起来,我从字里行间看出了他的认真和付出,心里也稍显安慰起来,最起码,他对大清还是真心的。
可是没一会我又开始愤怒,他确实是一心为大清好,可是又为什么要喜欢自己的姐姐,他难道不明白他自个儿的身份吗?
还有那个丫头,是想毁了保成吗?她要是真的喜欢保成,会眼睁睁地看着他毁了吗?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枯坐了一夜,到了天明时候,还是走上了保成给我留下的那条路。彻查明蓉的身世。
没多久,所有的资料都摆在了我的桌案之上,果然,明蓉不是我爱新觉罗家的血脉,她本姓瓜尔佳,我不由自主地重重松了一口气,然后又咬牙,心底痛骂保成那个臭小子,他就是故意在走的时候告诉我的!
我不想顺着他的意,可是又不得不去顺着他的意,这样被儿子带着走的憋屈,让我可怎么咽得下这口气?那个混蛋臭小子!
我真的又是气愤又是无奈,可到底是松了一口气,最起码,那两孩子并没有做出不伦之事。
我为难郁闷了大半个月,然后保成的折子也到了,无非就是向我请罪,还言明是因为酒后失德,我轻哼一声,我信你?那之前明蓉那丫头到热河去的时候一脸失魂落魄是为了什么?都到这份上了还想瞒着我?
只是这么想着,我大概也是知道,他也许确实是从那时候变了感情,明蓉那丫头却是从去扬州的那段日子就变了的吧?
那丫头自小就不太会掩饰心里的事,想什么全都摆在脸上,她那样子我原先不明白原因也就算了,之后知道了症结所在我还能想不明白?
哼,两个不孝子!
我想了想到底是动了手,想召了常宁进宫,直接和他说了那晋氏的所作所为,据我所知常宁可是很宠爱那个晋氏的,我想要办那晋氏,也只有实话对他说,何况若是想承认了那两孩子的事,他迟早是要知道的。
他怔了许久,然后慢慢地跪了下来,默认了我的做法,我也松了一口气。
接着就是石文炳,他大概是从来不知道他还有个女儿的吧,我没有明说,只是暗示了一番,他是个聪明人,很快明白了我的意思,只是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呆在那里许久,半晌反应过来,声音颤抖的不成样子,眼里全都是惶恐:“皇上……”
我摆摆手,默认了他的想法,然后说了我的决定,他一声不吭地全都应了下来。
最后我又把宗亲全都请过来一趟,跟他们说了实话,这时候那丫头往日里所作所为的好处便全都显示了出来,这些宗亲是时常能从那丫头那里拿些养身或者治病的药丸的,瞧瞧他们现在一个个都是身体康泰就知道了。
于是我这么一说,那些个滑头虽然一个都没说话,可是更没有人反对,居然全都默认了,我暗暗咬牙,往日里我下了什么决定的时候还有几个时常会提出质疑和意见之类的,这下居然没有一个人反对?
那丫头可当真是个有福气的,也是个狡猾的,若是我不知道的,还要以为她是提前做好这一天的准备呢!
我轻哼了几声,最后还是不甘不愿地下了两道旨意,随着旨意的是一道给那两个孩子的手谕。
我没在手谕提到他们,只是以皇额娘为借口,让他们将天瑞那孩子送回京城里来,那两人都是聪明人,能不明白我的意思吗?哼,若是不来当面给我请罪,我还真不原谅你们了!
我本来想着大概没有父母会让一个才几岁的孩子独自一人自杭州回京的,没想到那两个可就是这么混蛋的人,这么小的孩子,他们也能放心的,万一路上出个什么事,后悔都没处去!
而且,分明是懂我的意思的,却故意不回来,我真是要被这两个不孝子给气死了,还想在杭州住到春天,看苏堤春晓?我都没去过几次!
我咬牙了一阵子,最后悻悻然地叹气。
好在弘曦这孩子是个好的,聪明机灵,虽然才五岁,但是身量高挑,学识广博,待人接物温和有礼,亲疏自成,和他阿玛小时候简直一摸一样,而没旁人的时候一和我撒娇,立刻就让我想起他额娘小的时候,真是让我又爱又恨。
我瞧着他应付他阿玛的兄弟,应付那些臣子,好像是应付过千万遍一般熟练,那对着外人始终温良而笑的唇角,对着我立刻变成调皮撒娇的模样,我捏了捏额角,轻轻地叹了口气。
年后,他跟我说想回去,我看了看他一提起他阿玛额娘就弯得老高的唇角,于是决定开过来来第三次南巡。
到了杭州,我又陷入了第二次南巡时候那样矛盾的情绪里,我想见那两个孩子,可是又想着他们都不来见我,连我让他们回京都故意不回,我要见那两个不孝子做什么?离了我他们过得好着呢。
尤其是保成,往日在台湾驻守的时候做了多少事,这回说撒手就撒手,当真是一点都不管了,台湾那边的折子接二连三地递到京里,我紧忙选了人去接手,那边他几个兄弟还在想着要插手,他倒是好,我的手谕都给他送过去了,愣是被他拒绝了,说劳累了四年,想歇歇,反正沿海一切都上了路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