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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意外

八月十五日下午六点多,已经离家二十多天的唐孝儒骑着自行车回到了家里。原本就不胖的身体显得越发消瘦,精神头倒是挺足,走路都比平日里快了几分。

“爹,娘,林叔,您们还好吧!”一进门看到坐在堂屋说话的三位长辈,唐孝儒连忙上前问好。

“小四,怎么瘦了这么多?你在县里是不是没吃饭呀?才二十多天的时间,怎么看上去一下子就瘦了十来斤呢?”唐奶奶看到瘦的有些脱型的儿子,心疼的流下了眼泪。她放下手里正拉的鞋底子,接过儿子手里的布袋子,打开一看,是几件破掉的衣服。想来儿子肯定是在地震那些天干了重活,才会将原本半新的衣服都磨烂了。

“娘,小雨和孩子们呢?”唐孝儒没见到妻子和两个孩子忙问了起来。

“你好朋友江明的四堂弟明天结婚,小雨五点多带两个孩子行礼去了,一会就回来。”

“孝儒,县里情况怎么样?没有人员伤亡吧?你是不是参加抗震救灾活动了?人是瘦了些,看着挺精神。”林浩辉见唐孝儒母子说完了话,忙关心的问了起来。

唐孝儒拉了个带靠背的小椅子坐上,接过唐奶奶递来的茶水喝了几口,向林浩辉和家人介绍起了县里地震的伤亡和房屋倒塌情况,以及自从他走以后县里发生的所有事情。

“林叔,爹,娘,这次地震全县二十个公社加上县城共计有六人死亡,重伤的有九人,轻伤的有四十七人。全县有三百二十多幢房子损毁或倒塌。县里这次布置得当、应对及时,全县在地震中死亡和受伤人数在全省范围内都是最少的,房屋损毁情况也最轻。前两天解除地震预警后,县里受到了省里和市里的大力表彰,省上领导对白书记很赏识呢!”

“结果还不错,最起码没有造成大的人员伤亡。”林浩辉听了唐孝儒的讲述,心也放了下来。“孝儒,说说白中华在这次地震中的表现。”

“林叔,我还是从七月二十五号那天说起吧。那天我找江明到公社去给白书记家打了电话,我如实向他反映了唐山那边的情况,也跟他说了我那位在省地震局工作的同学的专业见解,白书记很重视,还批评我没早些汇报。他让我坐在电话旁别走,他有个好朋友在唐山市工作,他要问一下那边的情况,然后再安排后续工作。我等了一个多小时,白书记电话回了过来。他让我尽快赶回县里,不管县里别的同志同意不同意,全县开展抗震准备工作,出了问题他一人承担。”唐孝儒说到这里林浩辉和唐老爷子都露出了笑容,对白中华的作为很赞许。

“倒是个有魄力、干实事的人,很不错。”林浩辉还对唐老爷子说了一句。唐老爷子同意的点了点头。

“你接着说。”唐老爷子见小儿子停了下来,就摧着儿子快说。

“我随便在镇上吃了点东西就出发了,到了县城已经三点多,等到办公楼时同志们几乎都到了单位。白书记让县委办公室立刻起草全县范围关于防震抗震的文件,下午就要打字员打印出来,连夜加急影印发放到各个公社。星期天晚上县委所有人员连夜加班,一直到凌晨四点才将各种文件、通知准备完毕。这才保证了星期一早上各项安排和指令一级一级传达到了基层。周一白书记跟县长柳军分了工,县长负责调集抗震物资,白书记负责基层工作的落实和督促。周一中午的时侯县里将部分抗震物资下发到了公社,到周二中午各公社的抗震物资就已经全部到位了。幸好两位领导都非常重视,及时有效的进行了一系列的安排,不然周二晚上和后面连续不断发生的大小地震危害可就大了。”

“看来白中华这个人很不错,脑子也灵活,知道通过人脉了解情况后再做决定。而且一旦认为对的立马就能做出决断,是个很有魄力的人啊!同时他心里也装着老百姓,敢于为了老百姓的安危承担政治风险。这个白中华不简单啊!孝儒,好好跟在他身边学习,学习他的长处和优点,这样你才能积累经验。而这些经验将是你独立工作后最大的财富。”

“林叔,我记住了,谢谢您费心指点。”唐孝儒听后心里很感激,林叔这是把自己当子侄一般帮助、提点。

“爸爸,您回来了。您去了那么长时间,我可想您了!您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所以一下子才变的这么瘦呀?”小丫头一进门,见了爸爸小嘴就没停过。林雨抱着儿子看到消瘦的丈夫眼里不禁冒出了泪花。

“乖宝贝,以后爸爸每周都按时回来看你们,爸爸也想青梅和晓凯宝贝了。”唐孝儒抱起女儿,在小丫头脸上亲了一口。

“小雨,把晓凯给你爹,咱娘俩赶紧做些好吃的给小四补补。”唐奶奶见媳妇回来了,想到儿子瘦弱的样子,马上就想给儿子做好吃的。

林雨将儿子递给公公,和唐奶奶进灶房做起了晚饭。

“爸爸,徐叔叔有没有给您来信呀?”唐青梅话音一落,林浩辉和唐孝儒的脸都沉了下来,唐爷爷和小青梅一样都期待的看向唐孝儒,希望能从他口中听到好的消息。

“青梅,徐叔叔没来信,他们那边地震要比咱们这儿厉害,现在还在忙着救灾,没时间给爸爸写信。”唐孝儒跟女儿说着话,泪水却止不住的往下掉。他地震的第二天就从报纸上看到了唐山地区七点八级地震,造成重大人员伤亡的噩耗。他心里虽然知道自己已经尽力了,可仍然无法面对如此巨大的惨剧。这也是他吃睡不下,迅速消瘦的根本原因。还有对情同兄弟的徐庆的担心,更是让他日夜煎熬难以入睡。

“孝儒,悲剧已经发生不能一味沉浸在伤痛中,要想着如何做才能对发生的事情有帮助,只有做了实事心灵才会安稳。”林浩辉能体会到唐孝儒此刻的想法,也能明白他的痛苦和煎熬。相处了半年时间,看着这个晚辈在仕途上一点点成长起来,林浩辉有种面对自家子侄的感觉,他不想唐孝儒在思想上钻牛角尖,更是在许多事上帮忙提点,现在他又以长辈的身份开导起了唐孝儒。

“爸爸,徐叔叔忙没时间写信,您可以写信给他呀!要是电话能打通就好了,您可以打电话问他。”唐青梅的话一下提醒了唐孝儒。真应了人在事中迷这句话,唐孝儒突然想起白中华朋友就在唐山,地位应该不低,不然也不能给白中华提供有用的消息。如果通过他一定会打听到徐庆父亲的消息,徐庆的情况就不难知道了。他的心一下就通透起来,抱着女儿笑道:“周一去单位爸爸就打电话给徐叔叔。”

“小四,唐山那边是不是遭大灾了?你林叔和你都不愿意提,是不是情况不好啊?你们在单位能看到报纸,知道国家大事,赶紧跟我说说那边的情况。”唐老爷子见孙女提起唐山那边林浩辉和儿子脸色都不好,儿子更是流了眼泪,心里更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爹,唐山发生了七点八级大地震,有二十四万多人在地震中遇难了,唐山几乎成了一座废墟。真是太惨了。”唐孝儒说着话眼泪又掉了下来。

“老天爷,这么多人都没了!”唐老爷子听了儿子的话一下子惊呆了,他嘴里念叨着,抱着孙子的手直打哆嗦,忙将孙子放在童车里,“扑通”一声倒在了椅子上,连烟袋都拿不稳“哐啷”一声掉到了地上。

“爷爷,您怎么了?”唐青梅看到爷爷的样子吓的叫了起来。

“爹,您怎么了?”

“唐老哥,你别难过,已经都是过去的事了,在巨大的自然灾害面前,人是非常脆弱和渺小的,有些灾难人力根本无法阻止。”

唐青梅见爷爷用手捂着胸口,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急忙抓住爷爷的手,入手冰凉。她将一粒药丸以极快的手法放入爷爷跟前的小杯子里,端起水就给爷爷喂了下去。

过了大概有五六分钟,唐老爷子才缓了过来,他知道小孙女又一次救了自己。刚才听到这骇人的消息,胸口一阵绞痛,差点喘不过气来,喝了孙女递的水才慢慢好转。现在一点不适都没有了,肯定是孙女将仙药放进水里让自己服用了。

“我没事了,只是吃了一惊,一时间无法接受罢了。”唐老爷子想到那么多人遇难,连说话都有些意兴阑珊。

“爹,林叔,饭好了,可以开饭了。晚上炖了只老母鸡,还烧了两条鱼,给大家好好改善下。”林雨端着菜,边往桌上放边说着。唐青梅刚想告诉妈妈爷爷生病的事,被唐老爷子用眼神挡了。

“林兄弟,小四,咱们趁热吃,只有身体好了才能干自己想干的事情。逝者已亦,活着的更要努力活出个精彩来!”唐老爷子又经历了一次生死大关,好象思路一下就开阔豪迈起来,说出的话多出了一种不一样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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