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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老婆面前也敢“非礼”

过了一段日子,杜月笙接到一个女人的电话,要他到头坝浪摇宝赌台见面。当时杜月笙正在被窝里与孙佩豪打得火热。那孙佩豪二八年纪,正值风华正茂时,所以深得杜月笙喜爱。但接到了这个电话,杜月笙却不得不从被窝里爬起来,去准时赴约。

这个女人何许人也,她在当时与黄金荣老婆桂生姐齐名,绰号叫强盗金秀,曾是杜月笙的“红粉知己”。此人人高马大,身躯健硕,性情暴躁,敢作敢为。她有一件轰动上海滩的杰作,这件杰作就是用苦肉计争得赌台上吃长生俸禄的一幕。

有一天,有几个流氓起哄说:

“隔壁赌场生意火红火爆的,只是台上的俸禄,像你金老板这样的人怎么挨不到呢?实在不公平。”

金秀受这么一激,窝起一肚子的火。傍晚,当赌客陆续上市的时候,她突然闯进头坝浪摇宝赌窟,似疯似癫地往摇宝台上躺,口里大叫:

“老娘要用银子,你们不要不服气,今天老娘宁愿挨你们一顿。”

抬台脚派的打手一见,原是认得强盗金秀的。熟人熟面却爆出这个冷门。要不打她,老板面上不好交待,于是把她拖下来,四五个壮汉围着她打了半个多钟头。其中有个新入伙的愣头愣脑的壮汉,不认识金秀,下手不讲分寸,直往金秀的阴门踢了几脚。

说也怪,这位女英雄除了哼了几声外,绝不叫痛,更别说讨饶,一味熬苦受难,直到打手们认为应当罢手为止。这边一住手,她翻身而起,跃上赌台一坐,俨然一尊女金刚。

依照赌台的规矩,经得起这番考验,才够资格在赌台上吃俸禄。金秀终于占领了这赌台高地,每月坐吃俸禄,因而她又得了一个“铁逼金秀”的诨号。

杜月笙得志之前,赌债满身之际,金秀便是他的后台老板。

自从杜月笙娶了沈素娥以后,便与金秀疏远了。近年来,杜月笙威风起来,她遇有难题,便来找他帮忙。而有些时候,杜月笙还得求金秀帮忙。因为她泼辣到毫无忌惮的程度,曾只身闯进过男浴室找债户讨账。上海滩有名的人物阿富郎和范恒德就曾尝到这辣手的一招,在上海滩上大坍其台。

现在,这铁逼金秀已有自备汽车,窜起来了。今儿打电话来约,自然有急事要谈。

一向大大咧咧的金秀,这一次见面时,说话却有点扭扭捏捏吞吞吐吐。杜月笙是个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乖角儿,一轧苗头,便知道有件于自己面子有碍的事发生了。他仍然十分文静地笑着说:

“金秀,今天你怎么了?讲话吞吞吐吐,躲躲闪闪,全不像你平常样子。你大胆讲吧,就是天大的事,我也顶得住!”

“好,我说,不过,你可不要发火。”

“我保证。”

“外面传说,你家里人不规矩……”

“谁?老大,还是老二?”

“你看,你看,我一句话还没讲完,你就急得这副样子了,我可不多嘴了。”

“我的金大姐,别卖关子了,你把事情摊开来讲吧,不要拐弯子,我一定冷静下来。”

“我问你,你家老大可有个表哥?”

“前几年听她讲起过。”

“如今来上海了,天天相会。”

“告诉我,在什么地方?”杜月笙的醋劲上来了。

“我可不是你的包打探,”金秀故意荡开一笔,逗一逗这位小阿弟:“我也只不过是道听途说,在你面前多嘴。”

“不,不!金大姐,你的用意我心里有数,”杜月笙慢慢地平静下来,“怕我莽撞乱来一气,哪能会呢?俗话讲,家丑不可外扬,我杜月笙虽是草包,可这点道理还是懂得的。你告诉我他们约会的地方,让我看看真假。我不会乱来的。”

“她是你的人,乱来不乱来,关我屁事。”金秀酸溜溜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香槟票”,扔给杜月笙。

且说静安寺路的南边,有一个赛马场,是洋人所办的赌博场所,上海人称为跑马厅。

1862年,洋人开办这个跑马厅的时候,不让华人进内,只限于跑马协会的成员,而后觉得向华人开放可以刮进更多的钱财,就改为购票入场。于是,想发财的人们,争先恐后地购票进厅,赌一赌自己的运气。

后来,洋人又想出法子,赛马票可以事先购买,各场得胜的号报上公布,凭票兑奖。在春秋两季,颁发“香槟票”,商店、码头、栈房、街头巷角的摊头到处代售,每张十元,上面印有号码。一旦中彩,就可以发大财,成为富翁。买有“香槟票”的,总想自己福星高照,只要有空,便到跑马厅里去亲眼目睹一下为自己尽力的马匹的奔驰;即使未买“马票”的人,想去刺激自己的神经,看看红红绿绿的彩票,是如何变为白花花的银子的。所以,这跑马厅场场客满,生意日日兴隆。

金秀扔给杜月笙的那张“香槟票”,正是这一年10月第三个星期六举行的大赛。报纸上正在大做广告,爱热闹的上海人,都准备入场观览一番。这又是情人约会、流氓盯梢、扒手扒窃的好时机好去处。杜月笙把那张“香槟票”的开赛日期看了几遍,记在心里,然后双手奉还给金秀,笑笑说:

“我有数了。过几日我会好好谢谢你的。”

两天后,那个星期六终于来到了。

下午一时左右,跑马厅门口,一辆辆呜呜叫着的小汽车,来到门口停住,车门一开,下来几个男女,车子嘀嘀一声,冒几股黑烟开走了。进场的人越来越多,沈素娥坐着黄包车也来了。她今天穿了件黑丝绒的旗袍,扁脸上漾出喜气。她刚下车,一个长衫礼帽的中年人立即迎上前去:

“素妹,我已等了你半个多钟点了!”

沈素娥嫣然一笑,挽起中年人的胳膊随着人群进了大门。在他们的后边,大约离五六米远的地方,有个穿短裆衣衫的青年人跟了进去。

“到上海来,不看看跑马,等于白来一趟。”进门以后,短裆打扮的人听沈素娥依傍着中年人,轻轻地说。

“是啊,这趟来上海,大开眼界。”中年人兴奋地说,并加紧了脚步,“咱们找个好位子。”

跑马厅像个椭圆形的城,东西长,南北狭窄,四周的看台似城墙。不过是斜坡形的。一级一级往上升的是木凳子。他们两人找了转角地方的第三级坐下,那短裆打扮的也便挨在他们背后的第四级坐下。那由“城墙”围住的场地便是驰道。用短栅栏分成外档和内档。驰道上几个穿号衣的人在清除纸屑。

“素妹,我原以为这辈子见不到你了,现在我死了也心甘情愿……”

“胡说,青天白日下红口白牙的说这不吉利的话。”沈素娥斜了中年男人一眼,凑在那男人的耳朵边,说:“表哥,想法子在上海开个小店吧,我们时常好见面。开店本钱包在我身上……”

“叮铃铃”一阵响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场内嘈杂嗡嗡营营的声音一下子静了下来,接着像是什么地方的缸甏店倒坍了似的,一阵军乐声奏起,应着节拍走出七八个骑师,身上穿着五颜六色的号衣,在起点上,向全场观众鞠躬致谢,而后牵出自己的坐骑——高头大马,向下彩的主人亮相后,再将马牵回栏内。

“这儿不好,咱们换个地方吧!”沈素娥用胳膊肘捣捣表哥,自己站起来就走。中年男子跟着她走下看台,穿过不少看客,七拐八弯地来到南看台,找了位子坐下。

“素妹,你跑得这么快做什么!”中年男人用手帕擦着汗。

“刚才坐在我们后面的那个瘪三,真讨厌。鬼头鬼脑的,他那只狗头,差不多扑到我们俩肩膀上了,鼻子里呼出阵阵腐臭气,熏得我够呛。我可受不了。”沈素娥从手提包里取出小镜子照看,然后用一方绣花手绢在额上,两颊处贴了几下,吸掉渗出的细细汗丝。

“砰!”一声枪响,几万双眼睛盯住的那道栅栏门,一下子打开了。八个骑士骑着八匹骏马跃出来,风驰电掣般地绕场驰骋起来,先是循内档跑,三圈后转入外档。在外档驰道上,挖了一丈多宽的壕沟,还设有两米来高的障碍物。

跑在前头的是6号马,顺利地跃过了沟渠,场内欢声雷动。那些买6号彩的人们,疯狂地呐喊着,有的竟手舞足蹈起来。在热烈的欢呼声中,6号马奔到障碍物前约五六步光景,只见它两只前蹄向上一提,全身腾起,轻轻地飞过了障碍,落下地来。不知怎的,6号马前腿一别,来了个马失前蹄……

“啊哟!”沈素娥失声惊叫起来,闭上眼睛倒在表哥的怀里。

“好!”在他们座位后边的一人喝个彩。又是一股腐臭味,把前座的沈素娥刺醒了,睁眼一看,驰道上的3号马急忙赶了上去,已超过6号。

怎么又一股腐臭味?

沈素娥掏出小镜子,装着擦口红的样子,将镜面往后排一照,“怪呀,”那个鬼头鬼脑的短裆打扮家伙,什么时候又在背后冒出来了?“不好,一定是有人盯梢。”沈素娥当机立断,附在表哥耳边说了几句,离开看台,往出口走去。

这时,赛马已接近尾声,有许多看客已陆续离场。沈素娥别转头一瞧,“糟了!”这家伙紧紧地跟在后边,离自己只有两步远。她向表哥挤了挤眼,在他背上推了一把,让他先出大门,自己突然站住。那短裆打扮的人急忙上前,正好碰到沈素娥白胖胖的粉嫩臂膀。

沈素娥勃然大怒,蛾眉倒竖,叉开五指,向那短裆人,“啪啪”掴了两记耳光。

在那个人眼冒金星,不知所措之时,沈素娥推起表哥钻进了人群。

到了外面,他们各自登上一辆黄包车,同时对车夫说:“光华旅社。”

到了光华旅社后,表哥下了车,付了车钱,便和沈素娥一起进入了一间客房。

这是今天早晨表哥才来订的单间。到上海来与沈素娥相会后,两个感情之火一日甚似一日。那日在公园的树丛里,表哥再也忍不住……以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沈素娥知道自己是谁,如此的放荡,要是让杜月笙知道了,自己命不足惜,但表哥的命就完了。好想快刀斩乱麻中止这段关系,但一回到杜公馆,整夜见不到杜月笙的身影,她又气不打一处来。

她14岁时就父母双亡,以后就一直在表哥家生活,与表哥情同手足,感情是十分深厚的,但后来因舅妈的唠叨,她跑到了上海,做桂生姐的侍女。这一别,两人就再也没有见面。谁能想到,这许多年后又相见了呢?

为了能够日日都享受与表哥做活的快乐,她从私房钱中拿出了一部分,交给表哥:

“你去找中档的旅社,一天换一家。”

“这干什么?”

“打一枪要换一个地方,不然他知道了还不要你命。”

表哥高兴地去做了。与表妹分手十几年了,真想不到她已变得那么丰腴,那么白嫩,那么高贵,比他平日里在街上远远地看见的那些贵妇人要迷人得多。

沈素娥最满意的是表哥有力气,别看是乡下种田的,花头少,但有力量……

进了光华旅社的客房后,沈素娥忧心忡忡地说:“表哥,今天的那家伙可能是盯我们梢的,可能杜月笙这家伙发现什么了。你得赶快离开上海。”

“不,我要在这里开个小店,没事就把你接到家里来。”

“不行,你得听我的,一定要走。”

这天,181号开门不久,从外面走进来三个人,敞着怀,露出里面的月白衬衫和一柞多宽的板带,铁钉护腕紧紧勒在粗黑的手腕上,加上紧缠利落的一身短打和拧眉立目的表情,让人一望而知绝非善良之辈。

守把在181号门口的几名打手刚要伸手阻拦,伸出去的拳头却立时被人家拿住了手腕上的关节,一阵酸麻就软了下来,对方无疑个个身手不凡。几个保镖一愣神的工夫,三个人抢身冲进了赌场的一楼大厅。大多数赌客都聚精会神地守在自己的赌桌边上,几个在赌场里闲遛的散客,冷不防被这三个人吓了一跳,纷纷躲避一旁。

三个人进门向右拐,径直朝坐在西南角的马祥生走过来,显然是熟门熟路。

马祥生心里一惊,立即推开手边的茶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从这三个人一进门,马祥生就已经注意到他们了,现在见他们一路朝自己走来,更加断定对方有点来头,绝不是小打小闹地来揩点油、要点茶钱的人。马祥生再朝三个人身后一看,原来守在门口的几个保镖正从外面跌跌撞撞追进来,心里全明白了:这几个人有胆量闯181号,就绝非等闲之辈。

正想着,三个人已经到了眼前。

马祥生用眼神制止了从后面冲上来的保镖。然后,面带微笑,向来人一抱拳。“请问这位先生,宝方何处,哪里发财,来此有何见教?”马祥生有意没有用青帮的行话,因为对方竟敢贸然闯到181号来,绝不会全是青帮的人,因此自然不用青帮的规矩;但看对方的样子,又一时摸不清对方的确切来头,所以索性装糊涂,看看对方下一步能怎么走。

三个不速之客中间的一个也抱拳还礼:“敝帮三合会,请杜先生出来讲话。”

马祥生一听气就不打一处来:凭一个小小的三合会,也敢指名道姓地叫杜先生出来讲话吗?对三合会马祥生早有耳闻,知道对方属于洪帮,势力也颇为可观。但是在马祥生看来三合会怎么说也远远比不上杜月笙的势力,更不要说得罪整个青帮了。

看着眼前这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马祥生不由一阵冷笑。

“三位,如果有难处,尽可以和在下讲明,杜先生嘛,我看就不必了。”

“我们只担心先生担不了这个责任。”

马祥生脸上像是让人抽了一下,感到一阵灼热。但他还是克制着自己,做出一副笑脸,尽力不发脾气,可是话语间已经透出一丝压不住的怒气。

“三位只管说,我定不下来的,自会呈请杜先生。”

“那好。杜先生眼力不错,把聚宝盆埋在了福煦路,一个月少说也有十几万纯利。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说,三合会的弟兄们成天到晚地在街面上行走,保此方平安,个中辛苦杜先生一定也很清楚。我们希望杜先生看在弟兄们辛苦的份上,每月拨5000块辛苦钱,让弟兄们也好安心。三合会拿了这笔钱,可保此地平安,否则,您也看见了,我们三个是最没有用的,倒也能进得来,出得去。这样的地方,闲人太多总归不好吧?”

“这个不劳几位费心,杜先生既然开买卖,就是要笑迎八方客,只怕人少不进来,哪里有嫌人多的道理?几位的辛苦我心里明白,只是请杜先生额外照应,怕是不妥。”

马祥生还是不紧不慢,三合会那三个人的拳头已经攥起来了。

“马先生真能代表杜先生的意思吗?”

“完全可以!”马祥生说得斩钉截铁,他已经不想再和这三个人纠缠下去了。“如果三位真有难处,待会儿到后面柜上请各封100块钱带上,算我马祥生的一点意思。不过,我也请三位好自为之。送客!”说完,马祥生看也不着这三个人,转头到里边去了。

三合会的三个使者周围已经围上十来个人,都抱着膀子斜吊着两眼,那眼神让任何一个久经江湖的人都忍不住心跳加速,两腿暗抖。三个人眼看不是对手,恨恨而去。

马祥云立刻把电话打给了杜月笙。

“好,祥生,你做得对!不管它三合会、四合会的,我就不信,在上海滩,能有人敢骑在我的脖子上拉屎!告诉弟兄们,加强警戒,多长几个心眼儿,防备那几个人来捣乱。等我腾出手来,再好好收拾他们!三合会?我平了它!”

挂上电话,杜月笙重重地跌坐在靠椅上,牙根咬得生疼,两腮上的肌肉一棱一棱地颤动,手里的古巴雪茄被在拇指和食指间捏得粉碎,烟丝洒了一地。

从沈素娥给他带来麻烦开始,倒霉事几乎一件接着一件,最让杜月笙不可容忍的是自己居然接二连三地让人敲了竹杠。即使他可以不太费力地把事情一一摆平,他依旧十分恼火,因为他不喜欢、干脆说是无法容忍那种被人牵着鼻子走,听人摆布的感觉,这对他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而这一切,无疑是因为沈素娥破坏门楣的丑事和随之而来的晦运进门。这个女人不光险些在全上海人面前丢尽了他的脸,让他抬不起头来,而且,还把不断的厄运领了进来。

杜月笙的眼睛又一次落到前天顾永祥送来的几张照片上,沈素娥惊惶不安而又不胜娇羞地斜偎在那个男人身前的姿态、眼神都令杜月笙如鲠在喉,一团无名火狠狠地咬噬、灼烤着他的五脏六腑最脆弱的边边角角。

他像是一个厚重的瓷坛,大而结实,在炉窑里经过漫长的焚烤之后,眼看就要出窑来接受世人的啧啧称赞的时候,突然在出窑的时候被溅到坛肚里几滴水珠,因为瞬间的冷热交进,一道可怕的裂纹却在刹那间横亘了他的胸腹,并且随着一阵阵远远的潮水般的可怕的哔哔剥剥的声音,网一样细密的裂纹遍布了内脏的每一寸面积。虽然外壁依然完好如初、光彩照人,但只有自己知道:可能是最小的一次搬动,就会让它在眨眼之间土崩瓦解;或许就在众人的瞩目与赞叹之中,它就能轰然碎裂,让自己,也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杜月笙能听到自己体内碎裂剥蚀的声音,这声音第一次异常痛苦,却又绝对清醒地提醒他,当年,当他快乐地辗转于林桂生和露兰春之间时,黄金荣是否也曾听到过这样的声音?

他不敢想了,但有一点是无疑的:今天,该轮到自己了。

他曾经无数次地醉心于在频频闪动的闪光灯包围之中,在徒子徒孙的簇拥下,在一片又一片的市民艳羡的目光注视下,走过人群,穿过他曾经在最底层爬过、给了他屈辱、给了他梦幻,又最终给了他美梦成真机会的大上海。但是,现在杜月笙才真正体味到一种被展览者的悲哀——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你不能有一点差错。

否则,你会得到比原来的称赞和欢迎要激烈十倍百倍的刻薄与诋毁。沈素娥就是那几颗水珠,顷刻间就让杜月笙摇摇欲坠。

杜月笙不得不万般小心地对付自己的大老婆,让这顶绿帽子无声无息地在头上消去。他看着照片上的沈素娥和她的表哥:沈素娥一如新婚时的娇丽高贵,只是雍容中略过丰腴;表哥则姿态飘洒,神采飞扬,同样是清瘦高挑儿,但杜月笙的高挑儿显然是另一种风格,在稳稳当当地做了几年“教父”之后,沈素娥的表哥突然残酷地提醒杜月笙:他还有许多做不到的事。杜月笙最不在乎的就是女人,因为她们太多,而且永远有求必应。可现在,一个在苏州城里读了几天书的人就可以让杜月笙的正房妻子背叛他。

杜月笙又看见照片上那只搂在妻子腰上的手,优雅纤美,绝不是从小拾菜叶、打架、掷骰子的杜月笙可比的。

顾嘉棠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经站在杜月笙身后,小声地告诉他,夫人已经回来了。

杜月笙点着一只雪茄,狠命地抽了两口,然后摁灭在烟缸里。杜月笙快步来到沈素娥的卧房。

对杜月笙的突然出现,沈素娥明显有些紧张,又有些兴奋。起码有三个月杜月笙没有走进这间房子一步了,因而当他走进屋里时,空气也似乎不住地抖动起来。

沈素娥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半天,才猛然想起应该让杜月笙坐下。

杜月笙摆手拦住了沈素娥,同样站在屋里用眼睛不住地上下打量沈素娥,看得她浑身不自在。而且,始终一言不发。屋里的空气顿时压抑紧张起来,瑞兰乖觉地泡了两碗茶端上来,也立刻被杜月笙阴沉的脸色吓得退了回去。

“瑞兰,回来!”杜月笙终于开口叫住了胆怯而退的瑞兰。瑞兰赶紧把茶放到一边,低眉敛首地站住,杜月笙喝问她和夫人今天干什么去了。

沈素娥和瑞兰脸上同时掠过一丝不安,这都没能逃过杜月笙的眼睛。

“和夫人到龙华寺上香去了。”

杜月笙狠狠地看了瑞兰几眼,瑞兰的眼睛始终盯在自己的脚尖上。然后,杜月笙转向沈素娥。

“噢,月笙,是这样,”没等杜月笙开口,沈素娥赶紧说:“前年我在龙华寺许了一个愿,愿佛祖保佑你顺利平安,一晃就到了现在。因为这个愿许得早,所以一直没有去还愿;昨天我突然觉得眼皮跳起来没完,我想肯定是佛祖怪罪下来,因而今天一早就急急忙忙和瑞兰去龙华寺了。因为看你还没起,我就没让人跟你说。”

杜月笙“嗯”了一声。转身坐到了沙发上,随手拿起一只耳环,在手里摆弄着——那是沈素娥从外面回来后刚刚摘下来的。杜月笙明知沈素娥说的是瞎话,因为从那天顾永祥送照片来之后,他就授意顾嘉棠24小时不间断地监视沈素娥,只是不允许他有任何举动。刚才,顾嘉棠告诉杜月笙说是自己亲眼看见沈素娥把自己佩在胸前的一挂珍珠项链送给了她的表哥。

“素娥,我记得你有一挂珍珠项链,那个坠子很有意思,我想再依着那个样子再打两个,你把那个链子找出来我看看,拿出去让他们看着当个样子。”

沈素娥立刻紧张起来。

“那挂项链上次去陈太太那儿打牌,回来在南京路转了一圈,就不见了。找了半天,也没找着,因为怕你知道了不高兴,所以没告诉你。”

“这么说,你没告诉我的事还挺多呢!”

沈素娥明显地哆嗦了一下。

“是呀,那天街上人特别多,我跟太太怎么找也找不到,因为反正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所以……”瑞兰赶紧在一边帮腔。

“没你说话的份!”杜月笙两眼一瞪,几乎要喷出火来。

瑞兰吓得头也不敢抬,托着茶盘退了出去。沈素娥大气也不敢出,惴惴不安地在那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完全是世界末日的感觉。她肯定地感觉到,事情已经败露了。她不知道杜月笙会把自己怎么样,也不想知道,她已经无所谓了。

“算了,丢了就丢了吧,只是可惜了那条链子。”杜月笙轻描淡写地把事情抹过去,倒背着手,又出去了。

沈素娥莫名其妙地看着杜月笙出去,难道仅仅是自己多心,什么也没有发生?正疑惑间,从门口闪身进来一个老婆子,膀阔腰圆:“老爷说,让我在太太身边打个杂役,有事您随时叫我。”说完,老婆子点了一下头,又退了出去,并把房门轻轻地带上。一切都无懈可击,但却让沈素娥感到恐惧,她想拉开门冲出去,告诉表哥让他赶快逃,可双脚像是被钉住。素娥看不见,但她敢肯定自己已经走不出这个房间一步了。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沈素娥一把扶在桌子上,才没让自己摔下去;然后,她颓丧地坐回沙发里,一点力气也没有。她想喊,却一声也喊不出来,在这幢大房子里,她要被压死了,这是一种怎么也冲不出去的悲哀。

顾嘉棠轻轻地敲了敲门,把瑞兰一把推了进来,然后小心地把门关上。屋里,只剩下杜月笙和瑞兰。

杜月笙足足看了她5分钟,仿佛要把她身上的衣服拿眼睛一件一件剥掉一样。瑞兰局促不安地喘着粗气,丰满的胸脯一起一伏。

已经这么大了——杜月笙出神地想,瑞兰刚到杜公馆时,还是个瘦瘦小小的小丫头,现在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风韵动人。沈素娥刚嫁过来时,也是这么个样子,楚楚可怜,让你不忍心去碰一碰,又忍不住一定要去碰……

杜月笙一想起沈素娥腰间的手,心里就刀割似的一阵一阵地难受。他阴沉着脸,问瑞兰夫人今天除了上香还愿以外还干了什么。瑞兰一口咬定除了上香再也没干别的事。

杜月笙上前一步,突然用右手食指抬起瑞兰的下巴,让那张略带着惊恐的脸完全暴露在自己的注视之下,瑞兰的眼睛忙乱地躲闪着杜月笙灼人的目光。杜月笙心头一热,一阵冲动让他想要把几天以来的无名之火全部发泄在这张脸上。他可以毫不费力地把这张精致的脸击碎——太美了,美得一触即破,这感觉十分美妙。

“瑞兰,你知道骗我的结果是什么吗?”

“瑞兰不敢。”

“那你就告诉我,你和夫人去龙华寺究竟干什么去了?我是说,除了上香之外的!”

“没,真的再没有别的了。”

“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呀,那好——”杜月笙“啪啪”地拍了两下巴掌,侧门一开,走出两个彪形大汉。

“这个小丫头交给你们了,你们两个把她拖下去,扒光了干一阵,然后交给你们手下的弟兄,让大家伙痛痛快快地乐一乐,要是到天亮她还有口气,就送到堂子里去!”

两个大汉答应一声,上前老鹰抓小鸡一样地把吓得瘫作一团的瑞兰一把拎了起来,朝外就走。瑞兰绝望地一声惨叫,杜月笙把身子背过去,看也不看一眼。

“老爷——”在即将被拉出去的瞬间,瑞兰不顾一切地用一只手扒住门框。回头向杜月笙求救般地喊了一声。

“慢着!”杜月笙缓缓地回过头来,嘴角挂着一丝冷笑:“我还以为你真的没什么好说的了。怎么样,又想起来了?”瑞兰痛苦地闭上眼睛,点了点头,泪水从交织着的睫毛中一滚而下,被拖在半空中的身体因为恐惧和耻辱一阵阵抖动。

“好了,放下来吧。你们两个可以出去了。”

两个大汉不无遗憾地迅速退了下去。

杜月笙踱到瑞兰跟前,她已经斜倚在关住的门上抖成了一团。

“说吧。”

“早上太太让我陪她到龙华寺,名义上是上香,主要是去见她的表哥。那挂项链就是早上太太在龙华寺的时候送给她表哥的。”

“太太这样有多久了?”

“……”

“那两个人就在门口,他们肯定比我更喜欢你……”

“我说!我说!”

杜月笙满意地俯视着衣衫散乱的瑞兰,他知道,剩下的事只有收网了。

“太太是几个月前和表哥在南京路上碰上的,从那儿以后太太就常和他一起出去。太太还说……”

“说什么?”

瑞兰迟疑了一下,下了极大的决心似地,把头低得更低。“太太说让她表哥在外面包中档旅馆,一天换一家,因为万一让老爷知道了,他们就全完了。太太让他走,可是他一直没走,太太早就说会有今天,没想到……”

杜月笙点了点头,他不需要知道更多东西了。

“好了,你过来。”

瑞兰忐忑地走到杜月笙面前,始终不敢看杜月笙的脸色。站在杜月笙跟前,她忍不住地浑身发抖,偶然地向杜月笙脸上看一眼,杜月笙的眼睛正贪婪地盯在自己的胸前。瑞兰觉得脸上一热,突然意识到自己前胸被撕碎的衣服还胡乱地半敞着,少女动人的曲线几乎是一览无余地暴露在一个四十多岁的老练男人面前。这一发现让她从一直痛苦的昏迷中顿时醒过来,她慌乱地伸手想要把那几块布片挡在胸前。

瑞兰的手被杜月笙在半空中捉住,失控的布片又一次垂落下来,无奈地在那里晃动。瑞兰绝望地向着眼里已泛起红丝的杜月笙哀告,那眼神里有一种东西让她害怕,揭示着即将到来的灭顶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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