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酒楼,又称明月楼。明月楼上下共有三层,一层放着百十张椴木的桌椅,若是酒楼生意好时,酒客来往之间,会略有些拥挤。
二层桌椅较之一层,虽然少了许多,长宽百十丈的地方,只摆放了三四十张桌椅,但却用屏风将这些桌椅各自分隔开来,周围还挂着一些名家书画的临摹品。相比一楼,此层酒客多是喜欢清静的文人雅士。
明月楼三层,共有四个房间,这四个房间各有一个单名,分别为,天、地、圣、贤。而在四个房间的楹联上,都用行书刻着一句相同的话:三杯通大道,一斗合自然。
陆云明坐在明月楼一层,他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因为在这里,可以看见流过明月楼前的一条小河,而在小河的边上,高星正佯装等人,从而打量着四周来往的行人。
片刻以后,陆云明和高星两人的视线交汇了一下,见高星点了点头,陆云明知道,他等的人快要来了。
视线从窗外收回,陆云明要的一壶酒和一份下酒的鱼干,刚好端了上来。“小二,这鱼干怎的如此少?”陆云明随手捏起一条小鱼干,对着面前的店小二问道。
“陆捕头,您又不是不知道,这银鱼干在咱们这整个平山道有多受欢迎。“听到陆云明询问,店小二便向他解释道。“您不知道,前些日子我去买鱼,那打渔的渔夫刚一停船,那岸边等着的几十号人就都冲了上去,就一眨眼的功夫,船上的几大桶银鱼就让人给抢了个干净,要不是我跟他有交情,您呐,连一条鱼干都吃不上。”
“不是说这银鱼干,只有你们明月楼一家会做吗?那其他酒楼买过去,也做不出那味啊?”陆云明端起酒盅,又捏了一条银鱼放到嘴里。
“我跟您说,您不要向外透露啊!不然我们酒楼的生意就不好做了。”店小二看了看四周,小声说道,“其实这银鱼干不是我们做的,不对,是这做鱼干的酱料不是我们做的。”
“酱料?”“对,就是酱料,您吃这银鱼干,是不是有点咸,但又没有很咸,而且咸中还有一丝辣意,让您越吃越上瘾?”
“嗯,确实。”陆云明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样。“这银鱼干如果我不吃,我也不想吃,可是一旦吃了,我就停不下来,总是想再吃一条。”
“对”店小二点了点头,“这就是那个酱料的作用。而本来做这个酱料的人,他只卖给我们酒楼,可是前几月,他突然说缺钱。就又把酱料卖给了山北的几家酒楼。您说,这鱼就这么多,这做的人还多了,那我们只能卖的少了。”
“可是这银鱼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啊?我就不信,就只有一家能捕到这个银鱼。”“您不信?那也没办法。确实,除了那个渔夫,其他人也能捕到银鱼,可是他们捕到的银鱼,还没到岸上,就死的七七八八了,口感自然就不行了。”
“而那个老渔夫,也不知道他用的什么方法。跟人家一样出的海,用的东西也一样,可是等他回来的时候,那一桶的银鱼就没几个死的,这下您知道,我们为什么都抢着买他捕到的鱼了吧!”
“这样啊”,陆云明点了点头,掏出几枚铜钱递给店小二,“麻烦你了。”
“来了。”陆云明将酒盅里的酒一饮而尽,看着面前穿着便服的章敬伍,他就是陆云明等了半天的那个人。
“云明啊,你说你也不小了,老婆也有了,孩子也快出来了,为什么非要学那些半大的孩子,当什么正义之士呢?”章敬伍看着陆云明,伸手拿了个酒盅,给自己倒了杯酒。
“您这话可就错怪我了,我跟着您十几年来,我是什么样的人,您难道不清楚吗?”
“正是因为清楚,我才想不明白,你为什么放着老婆孩子不管,非要来趟这个浑水呢?难不成是那个小道士,在查案的时候,跟你讲了什么积德行善的屁话,让你动了心?”
听到章敬伍的问题,陆云明笑了笑,“当捕快这么多年,我早就不信什么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说法,那都是骗小孩的。我找您来,只是想跟您做个生意,不知道您愿不愿意?”
“做生意?”章敬伍看着陆云明,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你想做什么生意?”
“我有那个你一直在找的账本,我想用它来打听一个人。”“你想打听谁?”“高幽辰”“高幽辰?”
片刻的安静后,章敬伍先开了口,“看来这些天你查到不少东西啊,连高幽辰这个名字你都知道了,不过你既然能查到高幽辰,那就说明马家兄妹,最少有一个还活着,对吧?”
看着章敬伍一副尽在掌握的表情,陆云明并没有开口,只是默默喝了口酒。“你不说,我也知道,毕竟当年让那个马家小姐跑掉,我可是后悔了很长时间。”章敬伍回忆着从前,一脸狰狞的笑意。
“好了,过去的事就算了,既然你想知道高幽辰的事,我就跟你讲一讲,不过,我希望你不要骗我。”“晚上酉末,我在城隍庙等你,另外,杨明月给你的银票,我希望我也有一张。”
“哈哈,我就知道,这才是我认识的陆云明啊。”“酉末,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现在,你可以说高幽辰的事了。”
“我是在四十年前认识他的,那时候我是一个在街上整天偷东西的小偷。有一次,我不小心偷到了一个小帮派头目的姘头,然后那个女的就叫了十几个人,把我围在街上打了一顿。”
“打完以后,那个女的觉得不过瘾......于是我装作昏死,然后把刀夺了过来,一刀插在那女的胸口。”
“就在我以为我要被那些小混混打死的时候,高幽辰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他只是看了那些人一眼,他们就全倒了下来,然后他走到我的面前,问我想不想过上好日子。”
“后来他把我送到了一个地方,那里的人都跟我一样,都是十五六岁,我们天天在那背书、学习,每个月还要考试。每年考的最差的那个人,会在元旦那天消失,没人知道他去了哪。”
说到这,章敬伍似乎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因为陆云明注意到,他的身体突然抖了一下,放在桌子上的手,也不自觉的握紧。
好长时间,章敬伍才冷静下来,他看了一眼有些暗淡的阳光,“在那个地方学了十几年以后,我就被高幽辰带了出来,先是跟他去烧了马府,然后我来这当上了县尉,直到三年前,我才再次看到高幽辰。”
“那你知道你去的地方是哪吗?”“我只知道那里很热,好像只有夏天一样。”
“你真的不知道其他关于高幽辰的事了吗?”“我说了,我只知道这么多,再说,他都已经死了,你查下去还有什么意思呢?”
“好了,我知道了。”陆云明没有对章敬伍解释,只是站起身,将半个账本放到桌上,“这是一半,剩下的晚上再给你。”说完,他就转身离去了。
看着陆云明远去,章敬伍却一直坐在板凳上,老神在在,片刻后,一个身穿蓝衣的人走到他的身边,“大人,我们跟上他们了。”
“好”,章敬伍赞许的看了一眼身边的手下,摸着自己腰间的蹀躞,自言自语说道,“高幽辰,你真是死了也不安分啊。”
……
冬天的天气,总是变化的很快,刚才还是阳光明媚,只是一会,天色就暗淡了许多。
“要下雪了”,挤在行色匆匆人群中,陆云明与高星两人并排走着。
撇了一眼身边的陆云明,高星有些犹豫的问道,“陆捕头,你为什么这么关心高幽辰的事情,甚至还要拿账本,去跟章敬伍换消息?”
“因为我觉得,高幽辰这个人身上有很大的谜团。你想,他能和已经中举的马翰元成为朋友,说明他们必有一些共通点。据杨初所说,马翰元是一个恃才之人,跟他同届之人,他都很少能看上眼。而高幽辰此人,不知用了什么方法,不仅结识到了马翰元,还让他和自己成为了朋友。”
“其次,也是我对高幽辰最大的疑惑,他到底是怎么能变成高幽辰的模样,而他在顶替马翰元身份之后,他又以这个身份做了些什么。最后,如果高幽辰不是杨初他们杀得,那么幕后凶手又到底是谁呢?这些事我都不知道答案。”
“所以,您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见了章敬伍一面,打听到了什么吗?”
“没有”陆云明摇了摇头,“章敬伍也不知道高幽辰是从哪来的,不过他提到一个地方,说那里有不少孩子聚在一起读书,让我有些在意。”
“聚在一起读书,不就是书院吗?”“可能是类似的地方,但他说那里一年四季都像夏天,我想了想,整个大霖好像都没有这样的地方。”
“大霖没有,难道是在海外?我听说那里四季如春,不过说不定他是骗你的。”“我看不像,他回忆的时候,好像很害怕,而且我怀疑高幽辰没有…”
“小心!”陆云明看见人群中伸出一只手,握着一把匕首,突然向高星刺去。
几乎是在陆云明看见匕首的同一瞬间,他就把高星推向了一边。而就在陆云明神色紧张,左右寻找那个拿匕首的人的时候,在他的身后,另一把匕首插到他的肩膀上。
“快…跑”,陆云明强忍着疼痛,转身一脚将面前的人踢倒在地,然后和高星借着混乱的人群,向一旁的巷子里跑去。
一个逼仄、狭小的巷子里,陆云明狠狠咬住自己的衣服,高星站在他的身后,猛地将他肩膀上的匕首拔了出来。
“高…星”陆云明倚着墙,喘着粗气,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你…去藏账本的地方,拿上…账本,赶紧出城。”
“可是,陆捕头你…”高星看着陆云明身后渗出的鲜血,不太放心他一个人呆在这里。“没事,他们还没反应过来…而…且,我对这里的路熟,你赶紧去拿…拿账本,按照之…前说的,我一会…在…城外等你。”
军人出身的高星知道,如果自己扭扭捏捏、犹豫不决的话,这段宝贵的时间就会被他浪费掉。而战场是瞬息万变的,错过这段时间,他们两个人都会被留下来。
与其如此,不如听陆云明的,兵分两路,两人在城外汇合。
“好”,高星点了点头,把手中的匕首插到腰间的蹀躞里面,“陆捕头,不要恋战,我们城外见。”“城外…外见,我还等着…指挥使提拔…我呢。”陆云明努力的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天快黑了”,抬头望了望天上已经被遮住的太阳,陆云明抽出自己腰间的刀,用它拄着地面,慢慢站了起来,沿着巷子,一点一点的向前走去,“天快…黑了,我可…要早点…回家。”
……
城门处,怀揣着账本的高星,站在人群里,低着头,慢慢的向城外走去。“陆捕头怎么还没来”,高星望着尽在咫尺的城门,环顾四周,却连陆云明的身影也没看见。
“关上城门!关上城门!”从人群的末端,突然传来一个响亮的声音,“县尉大人有令,关上城门!”
听见后面传来的命令,高星面前的卫兵连忙举起手中的兵器,示意他退后。看了看一步之遥的城门,高星又望了望身后迅速跑来的卫兵,他咬了咬牙,拔出腰间的匕首,刺向离他最近的卫兵。
鲜血洒在周围卫兵的身上,他们愣了一下,有些没有反应过来,趁着这个机会,高星连忙从尚未闭紧的城门里跑了出去。
高星所在的城门,是东白县的西门,西门外,是一片连起来的坟头。
在坟头后,是一大片树林。树林很大,天黑以后,如果有人躲在里面,就算有千百人,也很难找不到找到藏起来的那个人。
也正因为有这片树林的存在,陆云明和高星才一直不慌不忙,毕竟只要进了这片树林,他们的计划就已经成功了一半。
回头望了望城墙,城门的卫兵暂时还没有追上来,高星在松了口气的同时,不由得又为陆云明担心起来,“陆捕头,你一定要出来啊。”
“嗖、嗖”就在高星刚跑过一个无名坟头的时候,他的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破空声,一只弩箭射到他面前的土堆上。
不久前刚被弩机射中的高星,深知弩箭的伤害,他不敢站直声子,连忙在坟头后面蹲了下来。
祸不单行,除了头顶的弩箭声,高星还听见了一阵越来越近的马蹄声。
没有时间考虑,对于不想束手就擒的高星,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个选择,就是继续向树林里跑。
深吸一口气,高星弯着腰,迈开步子,借着周围高矮各异的坟头,不停躲闪着来自身后的弩箭。
“嗖”,一只弓箭突然射中了高星的手臂,他忍着疼痛,拔下箭矢,并迅速回头望了一眼。
在他的身后,十几个骑着马的士兵,手里拿着弓箭,距离他只有几十丈距离,而这点距离,对他们追赶高星而言,相当于没有。
“呼呼”,渐起渐强的狂风裹挟着蓄势已久的雪花,由南方吹来,向着北方而去,不出意外的话,今夜的山南,都将迎来入冬以来最大的一场雪。
“吁、吁”,不知是何原因,后面追赶高星的士兵,身下的马匹突然失了惊,在原地不停的打转,甚至将几个士兵甩倒在地,使得他们一下乱了阵脚。
“老天爷保佑”,听着身后的动静,高星心中暗暗窃喜,脚下却一点没停,只是几息时间,他就靠近了树林边缘,只需几步,他的身影就会消失在众人眼中。
就在这时,高星的身后传来一声如雷般的怒吼,“无耻贼人,哪里跑!”
那人话音刚落,便见一杆三尺长枪从他手中抛出,带着呼呼风声,直直插入高星大腿,巨大的冲击力加上剧烈的疼痛,使得高星一下失了平衡,顺着坡地向树林中滚去。
“张都尉神勇!”看见此番情景,一旁的士兵纷纷的喊道,脸上满是佩服。
“好了,此人刚才已中我一箭,这次又中我一枪,必定跑不远。”
将马轻轻勒停,张都尉望了望天空,又望了望有些黑暗的树林,“全体下马!留一人在外,其它人跟我进去,发现贼人踪迹者,立首功!”
坟林,因靠近城西的一片坟头,而有此名,至于城西密密麻麻的坟墓,修于何时,埋葬的又都是何人,东白县志却没有任何记载。
“呼…呼”,一颗五人环抱的巨大槐树下,高星拄着长枪,低吼了一声,用出身体里为数不多的力气,将握枪的右手一点点的向上移动。
终于,满身血迹和泥尘的高星,靠着这杆差点要了他性命的长枪,艰难的站起了身。
“啊!”本想借着长枪向前走动,可是左脚传来的疼痛,饶是军伍出身的高星也难以忍受,只是稍微动了一下,他就差点失了平衡,再次摔倒在地。
背靠看着身后的槐树,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不清的高星,慢慢将手探到了怀里。还好,东西还在,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
抬起头,眼前一片模糊的高星望了望北方,那里有他的家,有最疼爱他的母亲。
小时候,母亲总是会抱着他,站在大门前,等着下田回来的父亲。而忙碌了一天的父亲,在回家以后,会从母亲怀里把他接过来,然后放到肩头,够着屋檐上的稻草。
后来,父亲不见了,母亲却依然每天傍晚等在门口,一片片喊着满村乱跑的高星。
再后来,高星去当兵了。听人说,母亲还是天天站在大门口,望着路的远方,等着他回来。
究竟是什么时候,母亲老了呢?是她洗了一会衣服,就要站起来捶捶腰吗?是她帮自己缝衣服,线却穿不进针孔的时候吗?是她梳头时,小心翼翼藏起白头发的时候吗?都不是,那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一个带过高星的老兵曾经说过,每个人临死之前,脑海里都回忆起自己一生的经历,可是为什么,自己的脑海里,都是关于母亲的回忆呢?
终于,高星知道了答案,也终于想起,母亲是什么时候开始老去的了。
“星儿,我们去姥姥家。”看着面前熟悉又温暖的笑容,高星慢慢伸出手,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那时的他,穿着母亲做的崭新衣服,牵着她的手,蹦蹦跳跳的走在新年的路上,头顶上,和煦的阳光照耀着他。
“这人我要了。”一个声音突然在高星的尸体前响起,有些嘶哑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感情。
声音的主人是个女子,她双目紧闭,一头白发披在身后,穿着一身沾着血迹的宽大道袍,手上带着一串破碎的佛珠,一把古朴的青铜长剑还还悬挂在腰间。
“这…”听到女子的话,她面前的两个鬼差,一高一矮,纷纷露出为难之色,虽然看上去跟没有表情一样,但他们确实很是为难。
“上仙,不知您…要这人有何用啊?”领头的高个鬼差,强忍着害怕,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想干什么,你不需要知道。”女子轻轻挥了挥手,高星怀中的账本便出现在她手里,随意的翻了两页之后,她便将它随意丢了出去。
“本尊睡了多少年?”“回上仙,约有五千年了。”
“五千年”,女子摸了摸手上的佛珠,望向东白县方向,“本尊倒要看看,五千年,这些凡人有没有什么新花样。”
“恭送上仙!”对着女子消失的方向,两个鬼差低头说道。
半刻之后,矮个的鬼差慢慢抬起头,左右望了一眼,“前辈,上线走了。”
“我能不知道她走了?她那气势,隔着一千里地,我都能感觉到。”高个鬼差抬起头,对矮个鬼差教育道,“我这是怕上仙突然回来,看见我们不懂礼数,一下子把我们做了。”
“不能吧,我看上仙挺好说话的啊?还没有那些修仙的人架子大。”
“这倒是实话,不过你不要被表象迷糊,那个大人当年砸地府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
“砸地府!不是只有一个猴子砸过吗?”“就一个?来地府闹事的人,好几个呢!那猴子是最后一个,第一个你知道谁吗?”
“第一个?难不成是刚才那个……”“懂了就行,唉!我说这五千年怎么这么安静,感情这位上仙睡着了。”
“走了,别看了”,带着身后一脸不舍的两个男子,两个鬼差继续向下一个地方走去。
……
东白县,一头雪白长发的女子站在空中,身形飘散,她已经站在了城西的一处院子里。
点着几处火炉的温暖房间里,一个双手满是鲜血的产婆,对着床上不住哀嚎的孕妇,大声地喊着,“用劲,再用点劲,快出来了!”
“啊!啊!”,躺在床上的女子紧紧握着手里的被褥,希望借此缓解那股难以言喻的疼痛。
“哇!哇!”,在经过一段漫长的疼痛和努力之后,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婴儿啼叫,一个新的生命降临到人间。十分虚弱的女子睁开眼睛,额头上满是被汗水打湿的头发,“小…静”,女子对着床头的另一个女子轻轻唤道,“孩子…给我看看…”
“是个女孩”披着狐裘的女子,小小翼翼的从产婆手里接过孩子,有些笨拙的抱到床前。“女孩…云明之前说…云明即天白,所以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叫她…天白。”
“天白,天白,陆天白”,佟静抱着怀里的婴儿,望着窗外,“天白,你看外面下雪了,外面的天也要变白了。”
与此同时,县尉府中,两个男子,一前一后的站在窗前。
“处理完了?”“处理完了”
“你还挺狠,真的下得去手”“世道变了,他那一套早就不行了”
风渐渐小了,东白县的雪却依旧那么大,一片一片的雪花落到地上,掩盖住了东白县的一切。
今夜,想必是个安静的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