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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银簪恨

冲绳曾有过一段被称为琉球国的年代。在那个年代,社会等级制度盛行,阶级划分相当严格,连佩饰也都严格遵照等级制度以金、银、木的方式进行划分。王侯贵族是金制饰品,士族女性是银制饰品,而平民则是木制饰品。因此,作为女性日用装饰品——发簪,自然也是有所差异的。那时候,发簪不仅是女人身份的象征,更是维护自己贞操的武器。也就是说,当女人受到非礼待遇时,便可以拔下那头上的发簪,通过刺穿喉咙终结生命的办法,保持清白之身。

而后,发簪不仅在寻常人家流行起来,还逐渐在妓女间流传开来。而那些妓女们所佩戴的发簪,和士族妇女是一样的,都是银制品。

对于妓女而言,发簪的意义不仅仅是装饰品那么简单,更是她们唯一的财产。因此,能制作出这些精美华丽发簪的金匠们,在妓女们眼中更有着不一样的地位。

其实,要做一枚上等的发簪并非易事,它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好的,而是需要金匠师傅们用多年积攒下来的经验技术,细细打造,才能完成。技术不精湛的金匠是做不出好的银簪的,更别提做出那种内部雕成中空的高技术发簪了。

大约在明治三十年,一所名为香香小筑的青楼内,有位叫作荷花的漂亮妓女。而她头上所佩戴的银色发簪,是一枚相当精美华丽的银簪,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和绚烂色彩,与荷花的美貌相形映衬。据说,这发簪实为名匠比嘉的得意杰作,而荷花本人,也甚是喜欢这个银簪。

时间飞逝,转眼,已经过去了十几年。当年的名匠比嘉早已退隐,而接替他的便是现年二十七岁的森宫三郎。三郎自小学习这门手艺,接替其师的职位之后,技艺与其师相比较,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因而,每天慕名而来的妇女和妓女都很多,生意较以前兴盛不少。再者,由于三郎至今未娶,更是因此吸引了不少年轻貌美的女子和妓女前来定制发簪,而三郎也将自己的全部心思放在事业上,对情爱事宜并不在意。

有一天,一位名为小曼的妓女来三郎这儿定制发簪。三郎被这位美丽的妓女所迷,从此经常出没青楼。凑巧的是,这里正是当年荷花所在的香香小筑。

妓女小曼所在的房间,位于一楼最内侧,是一个淡雅舒适的六平方米大的房间。墙角摆放有两种颜色相宜的衣柜,梳妆台和琴则摆在床铺旁边,房间中央摆着一个长方形的火盆。而窗外,则是一片绿意盎然的景象,让人心旷神怡。

事情发生在此后的第三个月。在两人交往的三个月后,某天夜里,三郎与小曼一番亲热后,倦意丛生,便躺在床上睡着了。可就在三郎熟睡之际,他却若隐若幻地听到似有女人的哭泣声。三郎很是疑惑:如此夜深,会有谁在呢?

一开始三郎以为是幻觉,可是,这声音却是如此真实,而且,就在距离三郎不远处发出的。三郎循着这哭声望去,只见有奇怪的光芒从那火盆旁发出,甚是不可思议。

“是谁在那儿呢?”三郎说道,“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你是青楼卖笑的吧?误闯客人房间是很不应该的行为。今晚之事,我会当作没发生过的,请你也快些出去。”

三郎不带一丝怪罪地和那坐在火盆前的女子说着,女子没有做声。

“你怎么不说话呢?是没听懂我的意思吗?”

女子依旧沉默,只是偶尔听得她似乎在低声抽泣。突然,女子哀叫起来:“好痛!好痛!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好痛!”

在一阵哀叫后,女子又转而开始低声抽泣。而她刚才的那番哀叫,已让三郎内心相当苦闷,而那并不是自己所深爱的女子的声音,而是充满凄楚、苦涩和痛苦的声音。听着这种声音的三郎似乎被这凄楚的声音所撼动,他略微探出头去,想看清这哭泣女子的真容,而那女子,也刚好转过身来。

三郎原本就因为那凄楚的哭声闹得有些紧张不安,结果,对方那转过来的面孔,让三郎顿时惊恐不已:毫无血色的脸,凹陷的双颊,还有那早已苍白不已的嘴唇……更为恐怖的是,那女子没有鼻子,她的一只眼睛里插刺着一枚银簪,而血,则似血泪般,一股股缓缓流下。

女子又一次发出哀叫:“好疼,好痛!眼睛!我的眼睛!”

这一次,女子不再是坐在原地哀叫,她缓缓地朝三郎逼近,三郎受到惊吓,当场昏死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三郎的意识才渐渐恢复,他睁开眼,却看到小曼正在一旁看着他,显得很是担忧。

三郎并没有对小曼提及当夜那极度恐怖的事情,因为他知道,即使说了,也没有人会相信这种怪谈的,更何况,堂堂七尺男儿,竟被一个女子吓晕,这说出去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可是,事情却并不是一次就了结了。从那天起,以后每当三郎在小曼那儿过夜时,总能碰到那女子的亡魂在抽泣,而那女子,每次都出现在同一个地方,说着近乎一样的话:“眼睛好痛,眼睛好痛!求谁来帮我……请帮我拔掉这银簪!我将来世报答!”

这件事使得三郎很是困扰,这种困扰一直累积着,直到有一天晚上,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这一晚,他惊叫着大呼救命。由于他的惊叫声,小曼飞奔到房间里,而后老鸨、妓女们和一名寻芳客也纷纷赶到。

“到底怎么了?”

在小曼的搀扶下,三郎才稍微镇定下来,恢复了神智。三郎开口将自己看到的事情一字不漏地告诉了大家。结果。在场的老鸨和妓女们听罢,都万分震惊,害怕不已。经过一番犹豫之后,老鸨终于道出事情的真相。

原来,这是关于妓女荷花的故事。当时的老鸨也不过就是一名普通的妓女,而荷花是她的好朋友,两人常在一起探讨关于恢复自由之身的事情,彼此都希望能开一家属于自己的店面。可是,当年,荷花在一次奔赴老鸨的宴会时,却突然生病去世。而那天,老鸨正好跟她借了那枚她最宝贝的银簪。

老鸨说:“荷花的突然病逝,让我有些措手不及,等她要入棺的时候,我才记起还有这枚发簪没有还她。于是,在惊慌中,我拔起发簪就朝棺内扔去……”

“怪不得那女子的眼睛插着银簪!”三郎大惊,说,“不过那银簪定不是普通的银簪,绝对是名师之作。因为那样的银簪,就连我都无法制作出来。”

“大约是因为我们没有去拜祭荷花的缘故,所以她现在才会变成这样。”老鸨哀叹着,“当年,我就不该往里面扔那银簪。”

第二天,老鸨便带着荷花昔日的好友、女伴们一同前往拜祭荷花。当然,三郎也随同小曼一起去拜祭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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