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表姨没想到自己说了那么多动听的话，舒沉婉居然还会问出这么一句难听的话来，整个人都有些呆。
反应过来后就气冲冲地说：“你这丫头，怎么能用这种肮脏的心思来猜度长辈。东寻是每次过来都会给我买些好东西，但这是他年轻人孝敬长辈的，我还能不收吗……”
舒沉婉也不说话，她低头从包里拿出一沓钱，再抬头时脸上没什么表情：“四表姨，卫东寻现在比我穷。如果你只是想要钱，我可以给你更多，只要你以后在我妈面前不再替卫东寻说好话。等什么时候我妈能厌了卫东寻，我会再给你一笔钱。”
她压低声线说出一个数来，四表姨听得心头一热。
真没想到这个外甥女竟然是这样的人。竟敢用钱来侮辱她的人格，比卫东寻那套虚情假意拿些小恩小惠来收卖人的做法来得还要直接，一时间她倒不知做什么反应了。
但她好像更喜欢外甥女这样的做法。只要钱多多地来，侮辱什么的可以来得更猛烈一点。
不过，在晚辈面前，她还是要做做样子的。清清嗓子义正辞严地拒绝：“你这是什么意思？以为随便拿点钱就能让我去干昧良心的事？我告诉你，你四表姨虽然穷，但这点骨气还是有的……”
“我知道表妹现在手头紧，表姨一直都要关照她。”舒沉婉打断她：“这些钱你先拿着，以后有什么困难，还可以来找我。还有表姨的心病，如果有需要到沉婉的地方，沉婉一定全力帮忙。”
她厌恶用金钱来做人情交易。但是现在妈妈仿佛已经中了毒一般，不把卫东寻这个名字排除掉，她跟妈妈之间的关系永远也得不到缓解。
妈妈辛苦养大她，她不愿意以后跟姜慎结了婚后，就真的与妈妈老死不相往来。
四表姨看着舒沉婉手里的钱，掂量着她说的这番承诺。
卫东寻给的钱也不少，但是他每次给都要来几句虚伪的孝敬话，她也跟着虚伪地夸几句，钱拿得其实也挺膈应的。舒沉婉这么直来直往，反倒更合她意。
况且，沉婉跟的男人那么有钱，如果她能撮合成功，没准那个男人一高兴，抬抬手指给她一套房子……
这么想想，似乎站沉婉这边更划算。
而且现在沉婉已经给出最好的承诺了，她再装腔作势也没必要了。于是她只是稍稍衡量一下得失，就很快做好了决定。
迅速把钱收进口袋里，四表姨笑着说：“小婉真是客气。东寻这个人看着也确实没什么气场，哪里配得上咱家小婉？小婉好歹都是拿刀做手术的大医生了，自然得配更好的。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劝说怡清的。”
舒沉婉展颜一笑：“多谢表姨。”
四表姨很替她着想地说：“不过，现在怡清正在气头上，你还是先回去守着吧，别再让她的病情再加重了。”
舒沉婉也知道自己的脾气太冲了，妈妈纵有千万错，那她也得先忍着，不应该甩脸走人。
她跟着四表姨走回家里。
舒妈妈还趴在床上哭，四表姨连忙过去扶她坐起来，关切地劝说：“你快别哭了，小婉也只是一时冲动，年轻人嘛，火气都是旺的。你看，她现在已经回来了，你就别哭啦。”
舒妈妈指着舒沉婉骂：“你还回来做什么？是想继续气死我吗？”
舒沉婉低头认错：“妈，你别生气了。我去给你做吃的。”
她转身进厨房，舒妈妈还要继续骂，四表姨拦住她，小声说：“怡清，现在小婉肯回来，你也别逼得太紧。你想想过年的时候，打电话叫她回家吃顿团圆饭都不肯，显然就是个很有个性的丫头。我刚才问过了，东寻没跟着一起过来是因为回家陪老婆了。他老婆大着个肚子，肯定会有这样那样的不舒服，有家有室的男人，肯定得先顾着自己那头家。你最多也就算个前丈母娘，他凭什么要一直来你这里陪着？你再想想啊，小舒毕竟是个大医生，心高气傲总有一点的，东寻都回家去陪老婆了，难道还要她死巴着不放？”
舒妈妈很快沉默下来。
因为卫东寻一直在她面前诉苦，诉他现在婚姻不幸福，诉他有多么想念沉婉，所以她也选择性眼瞎地对他现在已经再婚的事情视而不见。现在表妹突然提起，她才意识到自己太过忽视这个问题了。
“可是东寻的意思，根本就不喜欢那个唐小暖。他迟早要跟她离婚的。等他跟唐小暖断干净后，沉婉却不肯回头，那我们舒家岂不是太对不住人家了？”
“东寻这孩子，确实是好的。”四表姨轻声说：“可是表姐你有没有想过，唐小暖现在是个怀了孕的女人，东寻要怎么跟她断干净？说句不好听的，咱们都是女人，生了孩子却没个完整的家，那该多凄凉？现在是卫东寻不喜欢唐小暖，但是唐小暖本身是没错的啊。如果是因为咱们小婉的原因被逼离婚，你良心上也过意不去吧？再说，离婚后东寻肯定要把孩子留在身边，那个女人以后时不时过来看看孩子，藕断丝连的，沉婉也会膈应难受吧？”
表妹分析得头头是道，舒妈妈纵使心里再向着卫东寻，也说不出偏帮的话来了。
她奇怪地看着表妹，“丽芬，你今天怎么突然帮起沉婉说话了？”
四表姨脸不红心不跳，忧心忡忡地说：“我这不是看你和小婉闹得太厉害，替你担心嘛。咱们先把事情往最坏那里想，如果小婉最后还是要嫁给姜慎，但你死活拦着不让，她肯定会恼了你。以后她家也不回，你难道要一个人孤伶伶地度过晚年？我知道你会说她回不回家都无所谓的，但人心肉长，人年纪越大时才会越想身边有子女陪伴。你现在，是不是比年轻时，更想让沉婉多多回家陪伴你了？”
舒妈妈被说中心事，显然听进了这几句劝，陷入沉默当中。
四表姨继续说：“还有一个问题，东寻如果离婚了，他那孩子总会长大的。如果让孩子知道是小婉把他的妈妈逼走，肯定会怨恨小婉的，这种离婚后遗留的问题光是想想都觉得可怕……”
舒妈妈忍不住说：“以后的事我管不着。我只知道，一定不能让沉婉嫁入姜家。那样的高门大户，整天勾心斗角，水又深。我怕她嫁过去丢人现眼，没几天又哭哭啼啼地跑回来跟我诉苦。我丢不起这个人！”
四表姨知道一时半会也说她不动，也不敢表现得太热衷，于是漫不经心地说：“他们年轻人的事，其实已经轮不到我们这些老太婆来管啦。你再管只会惹她越加厌烦你而已。”
这时，舒沉婉端着小米清粥进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