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便衣想静悄悄把小安带走，以免影响其他病人休息。但是小安的声音尖锐异常，不少病人家属被吵醒，纷纷拉开门探出头来看热闹。
舒沉婉不解地问：“小安，你为什么恨我？我相信在今天之前，你对我表现出来的好感，都是真实的。你为什么突然会恨我？”
“我为什么恨你？”小安看一眼展翎，嗤笑：“展翎这个投降者没有告诉你吗？”
“小安，你都要进去了，不用拿这种话来激我。”展翎不屑地笑了笑：“我跟舒沉婉之间，其实也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熟，我到现在仍然很讨厌她。我只是不赞成，为解决个人恩怨，而去害死一个刚从鬼门关走一趟的人。”
她更不想再进去坐牢。
那种地狱一样暗无天日的日子，傻子才会想再体验一次。
“假善良。”小安讽刺地骂道：“舒沉婉，你和展翎一样，都是假善良。”
舒沉婉恼怒地斥道：“都到了这个地步，你还不知悔改？”
“需要悔改的人是你吧？”小安说：“你明知道我要害人，却不动声色地藏在暗处，看着我一步步走向深渊。你不但不肯伸手拉我一把，还和那个背叛者一起，光明正大地看我闹笑话，看我出丑。你知道我要害人还由着我来，你才是最可怕的人。”
小安被便衣带走，但她的质问声却在舒沉婉的耳边响个不停。
舒沉婉突然有些迷茫，也有几分厌倦，不知道自己做得到底对不对。
展翎看了她几眼，说道：“好了，坏人罪有应得被抓起来了，我该回家睡大觉啦。舒沉婉，没有养虎为患，竟然能这么干脆利落地直接收拾掉小安，真是让我刮目相看。看来从此以后，我又要重新评价你了。”
舒沉婉慢慢地问：“展翎，你觉得我做得对不对？”
“反正肯定是没做错的。”展翎说：“像小安这种人，偏执得有些病态。如果这次没有给她应得的惩罚，就算医院把她开除了，到了别的地方，难保她不会又害人。所以直接抓起来，是杜绝她再害人最好的办法。”
舒沉婉无意识地点点头：“我明白了。”
“那我走啦。”展翎说：“再见，舒医生。”
这是她第一次称呼舒沉婉为，舒医生。
也许，她也已经在逐渐认同舒沉婉的为人了。
但……
她认同又如何，她身边的环境不认同。
所以……
舒沉婉，你好自为之吧。
展翎转身，嘴角立即勾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她离这个病房越来越远。
离故事的发生点，也越来越远。
如果不是为了避嫌，她真想留下来，好好欣赏一下舒沉婉脸上的表情，会是惊慌失措还是会冷静沉着？
无论是哪一个她，她似乎都十分期待啊。
“不好了舒医生！”突然有护士匆匆忙忙地跑到舒沉婉面前，满脸惊慌地说：“姓张的那个病人突然呼吸中断，生命监测室已经呈直线。”
什么？！
舒沉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忙朝那人病房跑过去。
不可以出事！转移病房时病人还一切正常，他的手术很成功，除去感染了呼吸道引发咳嗽，手术后他的身体情况几乎能称得是良性反应的。只要把咳嗽压制住，手术的伤口很快就会痊愈……
呼吸怎么会断了？
到底是哪一步搞错？
没可能的，从手术到术后观察治疗，她一直都严格按照章程，不会出错的。
舒沉婉脑海里乱糟糟的，转眼已经冲到病房里面。
叫张荣兴的病人已经全身僵硬，鼻孔没有再出气，脖颈大动脉也不动了。他的掌心是凉的……
舒沉婉的指尖也跟着发凉，她反复地确认生命体征，喃喃地说出三个字：“他死了。”
三个字一出口，原本还心怀希望的病人家属马上放声大哭，“怎么会这样？老张，你怎么能去了呢！好歹手术做得那么顺利，你为什么没有熬下去啊。老张……”
家属哭得肝肠寸断，舒沉婉整个大脑都是乱哄哄的，不知道要做什么说什么来安慰安慰这个可怜的女人。
出于医生的本能，她握了握死者家属的手，低低地说：“张太太，你节哀。”
死者家属马上牢牢地反握住她的手，哭泣着问：“舒医生你不是说过，老张一切都会顺利的吗？你不是说，只要好好调养，很快就能恢复健康出院的吗？你为什么要骗我。你给了我希望，为什么又把他的命给夺走了……”
她哭得太伤心，仿佛世界末日来临一般。她全身心地依赖她的丈夫，她用这个信念支撑着去筹钱给丈夫治病。可是丈夫还是去了，她的信念也跟着倒塌。
舒沉婉被她死死地抓住手，她坚利的指甲嵌进她手背和手心的肉里。
她能感受到死者家属的痛，可是她却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之后，详细地检验过病人的体征，舒沉婉宣布病人死亡。之后她跟着做死亡报告，判定为咳嗽引起心脏瓣膜排斥，再加上急性呼吸道感染，病人本就虚弱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故而没能撑住。
处理好张姓病人的事情，舒沉婉拖着沉重的脚步穿过长长的走廊，慢慢回到办公室。
所以，就算把小安抓住，那个病人还是逃不过这一死吗？
明越突然来敲响办公室门，“舒小姐，听说你一整夜都在值班。你现在要下班了吗？”
舒沉婉揉了揉眉心，打起精神问道：“明助理有什么事吗？”
明越说：“穆爷想见见你。”
“方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吗？”
“属下不知，还请舒小姐移步到穆爷的病房。”
舒沉婉勉强站起来，说道：“哦，那就走吧。”
这时已经陆续有人回来上班。
展翎今天也破例很早就来到医院，看到舒沉婉一脸的灰败青白，关切地“呀”了一声：“舒医生，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一整晚都在没有睡过觉吗？现在都是第二天了，要不你还是早点回家去休息吧。”
对于展翎这人，舒沉婉还没有习惯和她好好相处，面对她的关心，只是摇摇头道，“我没事。”
展翎说：“那舒医生你好好保重，我先去工作了。”
舒沉婉点点头，和明越继续朝前面走。这时有其他的护士看到她，小声地议论了起来。
其中一个护士说：“听说了吗，前几天舒医生主刀的那个姓张的病人，在昨晚上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