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护士接口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很多病人在做完手术后会排斥，再加上身体素质不行的，就只能等死了。”
“可是，这件事有点奇怪啊。听说是舒医生那个叫小安的助理想害死病人的。”
“这么恐怖？小安平时看起来天真活泼的，怎么会这种人？她干吗要害人？”
“谁知道啊？听说是跟舒医生有仇，害死病人只是为了报复她。”
“好疯狂。那小安得手了吗？该不会这个病人是她杀死的吧？”
“听说没得手。不过啊，舒医生是早就知道那个小安要干坏事了，但为抓现行，所以故意装作不知情。所以小安准备把药注进输液管，当场就被抓了起来。可是小安刚被抓走，病人就已经死了，这跟舒医生肯定脱不了关系。”
“这，太可怕了。只是，如果那药打进输液管还没有进入身体，只要马上把针头拔掉，应该不至于还出事吧。”
“那个病人刚刚做过心脏搭桥，身体很虚弱，哪经得住这么折腾。所以其实舒医生只要有点脑子，都应该在小安犯罪之前就把她抓起来关一段时间，哪里还会有后来的这些事？”
“我看这舒医生真是事儿多。自从她来了我们医院，整天不是出这事就是出那事。”
“你小声点。”
“怕什么？敢做还不能让人说了……”
三两个护士的议论声不算小，尽数进了舒沉婉的耳朵里。
她没想到事情的导向会是这样的，一时间有些无措。但她脑袋里乱哄哄的，身心疲倦，完全没精力去考虑别的事情。
明助理小心翼翼地观察她的表情，轻声劝慰：“舒小姐，昨晚上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你放心，只要是有点理智的人，都很容易想明白事情的真相是什么。这些人说的话都不带脑子的，你不必太过放在心上。”
舒沉婉无力地点点。
别人怎么议论，她并不是十分在意。她在意的是那个病人的意外死亡，在意的是病人家属那双伤心绝望的眼睛。
走进病房，看到方天穆在看书。
初露的晨光透过窗口洒在他身上，让他周身都像渡了一层神采，夺目异常。
舒沉婉扬起嘴角打招呼：“方先生早上好，这么早就起来看书了。”
方天穆抬头看看她，把书拿起放在一旁。
“天天躺在这病床上，再不找点事来做，只怕我养好伤后会变成废人一个。”
“怎么会？方先生可是大忙人，我看你最近似乎都带在伤处理公事，不过好在你有个能干的助理帮你分担。”
方天穆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舒沉婉笑着问：“方先生在看什么？哦，我脸色是不是很差？我加班一整夜，确实有点累。待会给你派完药，我就要回去休息一下了。我有点累，真的需要好好休息，就半天也好……”
她仿佛自说自话，语速又快，可能是怕自己一停顿就接不下去。她的声音沙哑得毫无朝气，不过一晚的光景，连眼角都似乎有些下垂了。种种迹象都在提醒她需要好好休息。但她要休息，其实没必要跟任何人请示。她这么说，似乎只是想为自己逃避现实找个好点的借口。
方天穆不赞同地看着她。
他的目光不再如往日那般冷冰冰的毫无温度，这一刻，他眼里包含了太多太多的东西。
舒沉婉继续笑：“我都说了是因为加班脸色才不好，方先生怎么还这样看着我？”
方天穆也不说话，只是眼底的柔色越来越明显。
他那么温柔地注视着她，仿佛不管她有再多委屈和误解，他也会包容她理解她。
舒沉婉笑着笑着，喉咙突然有些发紧，再也笑不出来。
她的嘴角在慢慢下沉。
方天穆这才说：“沉婉，你已经很努力了，没必要再事事都苛求自己。”
“方先生是不是也知道了？”眼泪突然汹涌而出，舒沉婉低声说：“我的病人本来好好的，但他却在我的眼皮底下死了，连抢救一下都机会都没有。我真是没用。”
方天穆叹口气，“不是你的错。”
“是我的错。”舒沉婉双手捂着脸，哭得越发悲恸：“我没能救活他，他的身体素质明明那么好，可我还是没能救活他。是我不好……”
她哭得很伤心，整个人都哭到崩溃，如同迷路的小动物一般。
方天穆很心疼。
从他认识她那天开始，就知道她是一个坚强独立的好女孩。她敢于面对所有的苦难，并且仰起下巴去解决掉接踵而来的种种麻烦。
可是今天，怎么会因为区区一个病人的死亡，就哭得这般伤心？
他忍不住伸手拉住她，让她在身旁坐下。他轻轻地摸着她的头，“不会的，你一直都在努力地挽救生命，你很好。是他命该如此，你别哭了。”
此时舒沉婉的耳朵里已经听不进任何声音，她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不知道该怎么把心口快憋到爆炸的疼痛宣泄出来。
她那么用力地哭泣，并不是想用眼泪减轻心里的内疚感。她只是为那条生命惋惜，她只是明白，放声哭过之后，才能更加坦然地承担起生命的重量。
方天穆轻轻拥住她，让她靠进自己的怀抱里。
他的怀抱有几分清冷，但是坚实有力，确实能给人力量。
舒沉婉哭了很久很久，最后竟然在他的怀里睡着了。
她太累，真的需要好好地睡一觉。
方天穆看着怀里的女孩，看着她睫毛上挂着的晶莹小泪珠，心里柔软得不像话。
这时候的她，真像家里养的那只小猫，乖顺听话。
孩童一般的单纯睡颜。
如果可以，他真想亲亲她的额头，替她擦干泪水。然后把她拉到身后，用他的肩膀，杜绝所有伤害。
只是，他不是姜慎，没有资格和立场做这种事。
至少现在还不行。
舒沉婉睡得很沉很沉，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方天穆怕把舒沉婉吵醒，马上调成了静音。况且来电显示是姜慎，他不想接。只是姜慎连打三个电话，他想了想还是接了电话。
姜慎的声音在电波那头传过来：“婉婉，你电话怎么一直打不通？昨天晚上又加班了？你在医院吗？”
方天穆这才说道：“是我，姜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