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助理，你为什么不拦住她。我知道你身手很好，你为什么不帮我拦住她。”她哭着跪倒在地，反反复复地问：“为什么不拦着她？”
肖娜抱歉地说：“对不起，我当时没有反应过来。”
事实上她一直只留意舒沉婉的状况，对于别人的死活，她根本不关心。
很快，警车伴着尖锐的笛鸣声呼啸而至。
四周围挤满看热闹的人。警车拉起警戒线，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把身上还在汩汩流血的尸体放上担架，抬进了车里。
雪白的布盖着刚才还鲜活愤怒的生命，血液透着白布渗出来，从坠楼的位置到警车的距离，滴了一路。
满眼都是触目惊心的红色。
这起自杀事件闹得沸沸扬扬，舒沉婉虽然没有任何法律上的责任，但是面对同事们审视怀疑的目光，她突然开始对医生这份工作产生了怀疑。
甚至有些厌倦。
杨教授给她批了假，让她先回家去休息。她茫茫然地接受安排。一回到家里，她就忍不住打电话给姜慎。
姜慎虽然跟她闹别扭，但电话还是要接的。他傲娇地不肯先叫她，只是绷着一张脸问：“找我什么事？”
舒沉婉低声说：“姜慎，我好累啊。”
姜慎一听到她可怜巴巴的声音，马上心软了。
肖娜已经第一时间跟他汇报了医院里有死者家属跳楼的事情，他当时就想马上奔过来好好安慰她。
但是又一想，既然她选择医生这个行业，今天这种事情就不可能会是最后一次发生。所有的苦果，还是让她自己先消化一段时间吧。
他狠着心肠说：“累就好好休息。”
舒沉婉差不多又要哭了：“姜慎，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我好想抱抱你。”
这次舒沉婉肯第一时间打电话与他倾诉，他心里总归还是高兴的。此时她说的话更加让他有些受用，淡淡地嗯了一句。
舒沉婉问：“姜慎，你过来陪我好不好？”
姜慎本还想矜持几句，但是听到她的语气疲惫沙哑，最终还是端不起架子了，随手抓起件外套，就到楼下去开车。
很快来到名社小区，见到舒沉婉后，他先是抱抱她，然后把冰箱能用的菜食才出来，给她做了一碗面。
“先吃点东西，胃填饱了，心里就不会那么难受。”
舒沉婉听话地拿起筷子就吃。
青瓜切成丝，鸡蛋煎成荷包形，葱花飘在汤面上，一股暖暖的香味飘浮在空气里。可是平时最爱的食物吃进嘴里，却如同嚼蜡一般，舒沉婉的喉咙难受得厉害。
姜慎看着她：“你想哭就哭。”
“啪嗒”，一滴眼泪滴进了碗里。
舒沉婉转身抱住姜慎的腰，把脸贴在他劲瘦的腰腹上，眼泪蹭到他的衣服上。
姜慎嫌弃地说：“你哭就哭，就擦我身上。”
舒沉婉哪里管他说的话，只顾放声哭泣。哭得姜慎的心里都软了，把她搂进怀里让他坐在腿上，轻轻地拍着她后背，又用衣袖替她擦眼泪。
这举动就像正在哄一个伤心的孩子。
舒沉婉的眼睛都哭肿了，才慢慢停止掉眼睛，但因为哭得太久，整个人都在一抽一抽的。
可不就像个孩子。
姜慎问：“现在还想做医生吗？”
舒沉婉逃避地说：“你别问我，我头痛，不想回答任何问题。”
姜慎说：“好，我不问。我去把面热一下，你吃点东西先睡一觉。等睡醒了，会发现事情也许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糟糕。”
舒沉婉乖顺地点点头，马上又皱眉说：“可是，面都糊了，会难吃……”
“本少亲自煮东西给你吃，你还敢嫌弃？”
舒沉婉缩着脖子，“好吧，糊就糊，我肚子也饿了。”
狠狠地哭一场，又有最爱的人陪伴在身边，她的心情好多了，才发现自己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
姜慎最后还是重新煮了一碗面，大大的一碗，“本少听你哭得可怜，重新给你煮一碗，你要一点不剩地吃完。”
可能是舒沉婉太饿了，竟真的把大大一碗面给吃完了，连汤都喝光。
姜慎满意地收了碗筷，说：“现在，去睡觉。”
舒沉婉听话地爬上床。
她在家里窝了三天，不肯去上班，杨教授亲自来找她。
“小舒，你还记得我曾经对你说过的话吗？你手里的刀不可能挽救每一个生命。你只要问心无愧，没必要做出这么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样子。”
“我知道。”舒沉婉低着头说：“我再休息两天，就会回去上班。教授你放心，你说的话我没有忘记，而且道理我都明白的。”
教授知道，她只是没办法接受一个活生生的人在她前跳楼而死。现在唯一的办法只能等她缓过来，于是又给她批了假，任她再颓废几天。
两天后，舒沉婉重新回来医院上班。但是她的脸色很苍白，妆容也不再精致，脸上很少再笑，活像个游魂。
开始有人同情她。
“其实她也挺可怜的。她本身是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但是现在所有的舆论都在压迫着她。”
有人同情，自然就会有自诩高尚的人跳出来指责：“你怎么会觉得她可怜？她害得人家一对夫妻都丢了性命，你还敢同情她，就不怕人家头七回来找你算帐。”
“可是舒医生认真做手术，本意是想好好救人的。病人自己身体排斥出了意外，这不能全怪到舒医生头上去吧？她有个那样的助理，让警察把她抓起来也没错啊？那位张太太就更离奇了，自己想不开要跳楼，还要当着舒医生的面去跳，这不是要让人家一辈子活在内疚里吗？舒医生遇到这样的病人，真是可怜。”
“你别老是说谁可怜了。如果不是她本身就有问题，为什么出问题的总是她？她自己孤立无援，人品本身就肯定很有问题。”
……
直到一个星期后，舒沉婉才慢慢从那场血红色的噩梦里回过神来。
医院里新来了个实习生，短发头，机灵活泼，身上竟有几分小安的影子。
舒沉婉突然想去看看小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