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沉婉没想到，院长会亲自打电话来过问这事。
院长要求她马上把她的妈妈安抚住，不能让她在院门口继续哭下去，否则会影响医院的形象。
舒沉婉没办法，整理好衣服，朝医院外面走出去。
远远的，就听到舒妈妈跪在地上哭诉：“我一个人辛辛苦苦把她拉扯大，结果她却待我这么狠心。不止把我赶出家门，还说永远不再认我这个母亲了。”
四表姨站在一旁说：“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女婿又是个破产的穷鬼，你还想她怎么样？难道还指望她能给你养老？”
“我也不求沉婉能对我有多好。但至少不要把我当作仇人啊。”
“当年你咬牙送她去上名牌大学时我就说过，一个女儿家家的，读那么多书做什么？不止浪费你的钱，还把性子都读野了。现在更好，连亲妈都敢不认的。”
这俩人一唱一和，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相互打听了一下，原来她们口中的女儿竟然是舒沉婉，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有人暗骂舒沉婉不是个东西，连母亲都不认，心肝也不知道有多黑。这种人当医生，实在让人怀疑她的医品。
也有些人比较了解舒沉婉的为人，觉得不能光听这俩女人说的话。再说，哪有一个当母亲的，会来女儿工作的地方骂这种难听的话。先不管舒医生有没有错，这当母亲的就不怎么正常。
两拨人纷纷议论，有人不介意落井下石让舒沉婉名声更臭一点。也有人觉得舒沉婉是个好医生，不应该接受这种不明不白的指责……
舒沉婉站在人群外，麻木地听着母亲的骂声。透过缝隙里，她看到了母亲瘦瘦小小的身影伏在地上。
其实她要求真的不多，只要妈妈能对她多点理解和耐心，她一定会高高兴兴地孝顺她，把她当老佛爷一样供着哄着。
为什么妈妈总是不肯成全她这点小小的渴望呢？
终于有认识的人发现舒沉婉，扯着她朝人群里面推进去，“这来了怎么不吭声啊？让自己的母亲跪在地上哭那么久也没个表示，也太狠心了吧。”
舒沉婉没理这些人，只是看了一眼舒妈妈。然后在她面前蹲下，轻轻地问：“妈，你怎么就不能放过我。我现在生活平静，也没有攀附有钱人，你对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说着说着，她也流出眼泪，哭得又绝望又灰心。
她也不想用眼泪对付自己的妈妈，但是想起妈妈以往做的每一桩事，她都心寒如冰。如果让妈妈继续闹下去的话，会把她的工作都毁掉的。
现在她很需要这份工作，她不能失业。
舒妈妈看得她哭得厉害，收住哭声看着她：“沉婉，妈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够好。我没能给你提供一个好的生活环境，没能让你过上有钱人的生活。所以你从小到大怨我恨我，我都明白，我愿意出去努力挣钱，只是希望你不要与我断绝来往。沉婉，妈妈没有亲人，只有你这么一个亲女儿了啊。”
舒妈妈字字血泪，加上那沙哑的哭声，在场的人都动容了。就连先前维护舒沉婉那拨人都有些动摇，认为她确实对自己的母亲做得有些过分了。
舒沉婉刚刚才跟苏顺意斗了一场，身上湿嗒嗒的，加上昨晚休息得不够好，脸色十分苍白。听着围观的人议论纷纷，那里面有她的同事还有病人，全都用不赞同的目光看着她。
她的眼泪也马上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掉，“妈妈，你为什么要对女儿说这种话？这是在诛女儿的心啊。我从读大学开始就自工自读，每个月有剩余的钱都会存起来给你将来养老用。可是妈妈你总是不肯要，我知道钱还不够多……”
舒妈妈彻底愣住。
她没想到女儿现在竟然敢用这招来对付她？这些话说出来，就等于告诉所有人，她从小如何苛待她。
舒妈妈马上求助地和四表姨对视一眼。
四表姨准备发挥她厉害的嘴炮功能，“小婉你这话说得不对，一个大学生再怎么勤工俭学，每个月也不可能有钱剩。你谎言连篇诋毁自己的母亲会遭报应的……”
舒沉婉干脆两眼一翻，直接晕过去。
众人大惊，也不敢再看戏了，有几个和她关系不错同事赶紧把她扶起来，带她去做检查。
在舒沉婉清醒之前，竟然还有不少人围着没有散，都想知道这对母女后续会如何发展。
检查结果很快出来了，舒沉婉是劳累过度，忧思过重才导致的突然晕倒。
医生对舒妈妈说：“平时要让她好好休息，合理规范饮食和作息，加班就不要太晚了。”
舒医生工作拼命，整个医院的同事几乎都知道，现在又摊上这么个闹事的妈妈，医生对她有些同情。
叮嘱了一番，让护士去开营养液给舒沉婉打吊针。
众人听医生说没什么大碍，才纷纷散了。
舒妈妈坐在床沿边，神色复杂地看着舒沉婉。
她对女儿虽然尖酸刻薄，但也并非对她没有一点亲情。其实，只要女儿够听话够顺从，哪怕女儿来到这个世界后给她带来很多的痛苦和绝望，她还是不会太过于埋怨的。
可不知为什么，自从认识姜慎后，沉婉就开始一直一直忤逆她。不肯听她的话，甚至还学会给她甩脸色。
果然，姜慎不是个好相与的女婿。
还是东寻更好。
四表姨倒是表现得很实在，忙前忙后，给舒妈妈打来吃的，让她怎么着也填饱肚子，否则呆会小婉醒的时候，她们俩会没力气接着演的。
舒妈妈接过盒饭吃起来。
才刚吃饱放下筷子，舒沉婉就醒了。她刚转过头来，就看到舒妈妈对着她流泪。
犹豫了片刻，她还是虚弱地喊了一声：“妈。”
“沉婉，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做错了什么，你还敢在那么多人的面前诋毁我？你存心想气死我，以后连养老钱都不用出了对不对？”
舒妈妈咄咄逼人，几乎说得舒沉婉哑口无言，沉默地听着她骂。
可是舒妈妈不肯轻易罢休，反复地把当初养孩子的辛酸拿出来念个不停。无非就是想让女儿知道她的苦，体谅她的酸楚。
终于，舒沉婉被哭得不厌其烦，心里对母亲是一点爱都没有了。
要说恨，倒是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