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叶叶眼睑下血痕蜿蜒,唇瓣红肿,鲜血淋漓,配上她惨白的面色,怎么看都是一副将死之人的模样。她便生还撑着,甚至想要扯动嘴角笑,给君凛稍稍安慰。
君凛将倪叶叶揽在怀中,与倪叶叶额头相抵,面上冷静一寸寸裂开,鸦黑的睫毛不住颤动,血色在他眸中蔓延开来,如此癫狂的神色,眸中却是无法遮掩的惶恐与不安。他喉头几番滚动,难以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我、我不凶便是了……倪叶叶,你绝对不许睡!听到没?你要是敢睡着,我以后都不给你饭吃!”
这个时候还不忘威胁他,真是个小王八蛋啊!倪叶叶这般想着,本想再努力撑一下,结果她越是努力想要睁开双眼,眼前黑暗一层层袭来,如同汹涌的浪潮将她席卷,几番沉浮间她都分不清自己是否清醒着。
“倪叶叶!”君凛目眦欲裂,最后一丝理智彻底崩断,墨发狂舞,内力不受控制涌出,席卷一片,但凡触及之物皆将其狠狠撕碎。他怀中的倪叶叶分明还睁着双眼,只是那墨眸之中再无任何光彩,只剩一片灰蒙蒙的黑暗,失了聚焦。
这是人死之后才会有的表象,君凛方才已经将护心丹喂给了倪叶叶,为何还会这样?他不信倪叶叶会死,绝不信!
归尘带着毒医赶到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般景象,屋内血腥提醒着这里刚刚发生了什么。他眼尖看到了倪叶叶的情况,心中一惊,“扑通”跪倒在地上,道:“属下来迟,还望殿下恕罪。倪姑娘身子不适,还望殿下允许毒医先行诊治。”迟了怕是倪叶叶的命真的保不住了。
君凛眸子不曾转动,只是右手随手一指,剑气激荡开来,掠过毒医身旁,将他一旁的木门击碎成残渣。毒医颤颤巍巍跪倒在地,扣了两个响头,道:“还望殿下准许老奴为姑娘诊治。”
“若是治不好,犹如此木。”君凛抱起倪叶叶做到床边,一手圈住倪叶叶,一手仍是聚着剑气道:“过来吧。”
毒医吃不跌跑上前,伸出的手都是颤抖的,在君凛冷冽目光下为倪叶叶诊脉,凝神探了探脉相,心中石头总算是稍稍落地,倪叶叶没有性命之忧,那便是万幸了。他收回手,垂首道:“禀殿下,倪姑娘此刻并无性命之忧。殿下无需太过担心……”
此话一出,君凛眸中血色仍是没有褪去,他道:“孤是让给你医好她。”
“这……”这不是要他的命吗?毒医乖乖扣了两个响头,沉痛道:“这……老奴怕是无能为力。倪姑娘虽说无性命之忧,但相思断人肠的蛊毒尤为霸道,本已是世间难解毒药,此刻倪姑娘又身中独欢,两者相克还可勉励维持性命。”
只是勉励维持,才会如此?昔日的倪叶叶是何等张扬肆意,就连毒发都能生生忍下,现在却只是心绪波动便成了这般惨淡模样。君凛抬手轻轻拭去倪叶叶脸上的血痕,这血痕已经凝结,难以轻易擦拭,他一字一句皆是凛冽的杀意,道:“说下去。”
“人体终归是血肉之躯,承受终究是有限度的。更何况倪姑娘本是女子,阴盛阳衰,长此以往怕是要气血亏虚,体质寒凉,经脉受损……”毒医越说声音越小,索性将头埋在地上,放弃挣扎一般说道:“轻则一身功夫具废,重则五感受损,终生残疾。老奴一生学毒,对于此症也实是有心无力。”
毒医说完最后一个字,这屋内杀意暴涨到了极点。在他以为就要命丧于此的时候,君凛又开口道:“可有缓解之法?”
毒医沉思片刻,道:“尚有一缓解之法。倪姑娘体内剧毒相生相克,一时无解,但若能有一体质特殊之人将这毒素引入体内一半……或许能缓解倪姑娘此刻危机。”
归尘追问道:“如何体质特殊?”
毒医抬头看了君凛一眼,想说又害怕,君凛自始至终都看着倪叶叶,留给他们只是冷厉的侧脸。这般冷酷无情之人,今日毒医若是说不出任何法子,只怕君凛一剑结果了他是轻的,留的还是什么生不如死的法子。
“此人需常年浸毒与药两道,一生服用毒药与天材地宝一般多,方可吸引倪姑娘体内蛊毒,又需内力深厚,可控制血脉,方可将毒素顺利引入自己体内。”
毒医话音一落,归尘便先出声呵斥道:“荒唐!”
又服毒又能服下大补之药,眼前便是只有君凛一人。毒医此番话不是让君凛以身饲毒?
缓解了倪叶叶身上剧毒却把自己推入这剧毒漩涡。归尘怎能不担忧,他刚开口道:“殿下……”就被君凛打断道:“何时可以开始?”
这是君凛自他们踏入这间屋子以来他第一次把目光从倪叶叶身上挪开,只一眼遍让归尘心惊不已。
君凛面上是一派冰冷,以往是冰雪相覆,如今却是杀意凝结,更胜从前。他狭长凤眸之中一片血色,红色的血丝一路蔓延到瞳孔,分明是奔涌的杀意癫狂,却又诡异地平静。
这样子的君凛,如同心怀执念的恶鬼,是归尘从未见过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