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归尘便已经知晓,君凛心中已经又了决断,这件事任是他如何想要阻拦,都已经毫无转圜的余地。纵然君凛知道这样做只是缓解倪叶叶现在的情况,并不能彻底医治她体内的毒,甚至还会把他拖下那般剧毒困境,他还是这般轻易做了决定,不计后果。
“容老奴稍作准备,就能开始了。”毒医又看了一眼君凛怀中的倪叶叶,双目流血,这可不是什么好的前兆,还是早些缓解的好。
君凛略微颔首,知道倪叶叶暂时有救,他面上的杀意终是稍稍退去,转眸看向倪叶叶。怀中的女子是如此安静,若是没有这满目的血色,或许此刻倒也是让人留恋的。他将倪叶叶揽入怀中,心中如被人挖开了洞,血肉模糊,空洞的伤口被长风灌入,如何都填不满。
这一切皆是他不好,既然君凛已经向倪叶叶许诺无论如何都会治好她,便不该如此自私地贪恋这此处的宁静。分明是他做错了选择,这业果为何要让倪叶叶来承受?
我做错了事,这苦果该让我承受才对,这是他亏欠下倪叶叶的……殊不知君凛这一辈子最不想有所亏欠的人便是她,不曾想最终还是为了他一时贪恋,种下这般因果。
以身饲毒,以血换命,这般凶险的过程皆是在倪叶叶昏过去的时候发生,这一切对她不过是经历了一场无边的黑暗梦境,在醒来便是在这烈日晴空之下。
炎炎夏日,凉荫难觅,倪叶叶是被果子的清甜香气馋醒的。她在那一片黑暗中嗅到了荔枝的清甜气息,身子不自觉地动了动,往果子那边凑。倏地唇边呗放上了一冰凉东西,便轻启单纯,舌尖一动,尝到了甘甜的香味。
“锅汁。”倪叶叶一张口,这荔枝就顺着她的口中滑下,她舍不得这般美味,只能口齿不清地喊道。等到把荔枝果肉咬下,吞入腹中,一只手便凑到了她跟前,道:“吐出来。”
倪叶叶都把核送到了唇边,看清了这只手的主人,又生生用牙咬住,含到了口中。开什么玩笑,让小王八蛋赤手接沾染了她口水的果核,这不是不要命了吗?她心神一震,险些被果子卡住喉咙,慌忙把果核含到一边,看清眼前的情况。
她被小王八蛋抱在怀中,这人让倪叶叶靠着他的肩膀,一手从倪叶叶背后绕过拦住她的腰,将她紧紧箍在怀中,另一只手送到了倪叶叶唇边,等着她果核吐出来。两人这般姿势极为亲密,只要倪叶叶稍稍转动,发丝就会扫过君凛的脸,喉结和衣襟,两人双腿更是交叠,隔着夏日薄薄衣衫传来滚烫的温度。
实在是挨得太近,纵然什么都不做也无端生出许多暧昧。倪叶叶吓得一动不敢动,对着面前这只手,口中果核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
“可是身子不适?”君凛垂眸,他揽着倪叶叶,头微微垂下,只需倪叶叶侧目一看,就能看到那人削尖的下巴和白皙的脖颈,喉结的弧度还有……她心中闪过一丝慌乱,抬手抵住这人胸膛,抓住机会转头舌尖用力,将果核吐出老远,总算是觉得好受一些。
倪叶叶做完这一切才觉得这暧昧气氛稍稍退去,随后才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她的眼睛有些痛,手腕更是有一处经脉跳着疼痛。她皱眉看去,今日她穿了桃色的衣衫,薄纱轻拢,锦缎丝滑还是让她觉得不适。
她不记得自己昏过去之前手腕受伤了啊?倪叶叶抬手掀开左手的袖子,看到手腕上缠了几圈薄纱,抬手欲试探一下伤口长度,君凛便抓住她的手,道:“莫要碰到伤口。”
倪叶叶这才抬眸去看此人,她不过是昏了过去,怎么这人才像是大病的人?面色惨白如纸,长眉低垂,眼帘垂落间敛出一派潋滟广播,眼睑处有了青黑之色,白玉脸上还多了倾情胡茬。这君凛看上去不再像是个温润如玉的公子,更像是颓然桀骜的诗人酒客。
她鼻尖动了动,没有酒气,那就是没喝酒了。倪叶叶想什么便脱口而出道:“怎么你才像是有病的人?”
倪叶叶问的直接,这又委实不像是什么好话,连倪叶叶听了都觉得有些不妥,君凛面上却是毫无怒气,只是温和地问道:“可还想吃些果子?”这一开口,声音也是沙哑的。
这人是怎么了?倪叶叶对上这人的眸子,想从中看出什么端倪,然而这人的眸子只有情深似海,再无其他。她什么都没瞧出来,心中还是觉得有些奇怪,仍是回答了君凛的话,道:“不吃了。”
方才吃果子的时候觉得清甜味美,这甘甜退去口中便只剩下一片难言苦涩,着实难受。连着倪叶叶胃口都淡了许多。